常在瑩看著遠處的風沙,努力的吞咽了一下,她的雙眸有著微微的紅腫,原本束得一絲不茍的腦后發髻,被風沙吹得十分凌亂。
她自己也知道,現在在這種時候,要這些城市駐防最高指揮官出來簽字,聯合統一要求中部派調查組,是一件很強人所難得事情。
畢竟,西城的沙怪治理,這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情。
但她還是拿到了周顯的簽名。
風沙依舊在吹,常在瑩跟周顯道了謝,轉身往自己的車子走。
周顯站在她的背后,看得有些不忍,揚聲提醒道:
“常風紀,其實,咱們也不一定非得讓中部派調查組下來......”
話沒說完,因為接下來的話,周顯也不知道怎么說了。
所以常在瑩根本就沒聽懂,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周顯,一臉的不解其意。
于是周顯想了一下,很是委婉的說道:
“規則給每座城市的安檢劃分了地盤兒,所以城市安檢就只能在各自的城市里維持規則秩序,一旦跨越了自己的城市執法,那就是越界,然而,有的罪犯天生喜歡到處亂竄,于是就有了城市聯合安檢的存在。”
常在瑩沒聽懂周顯這話的意思,她皺眉說道:
“我們沒有聯合駐防這一說,每座城市的駐防系統,維護的是各自城市的最低人生保障。”
與這種最低保障要求對應的,就要求駐防這個職業,根本就不需要做太多,甚至,抓捕某一個罪犯,都用不上駐防。
那么,周顯說這個,跟現在常在瑩要求......不,請求每座城市的駐防聯名上書,有什么關系?
又聽周顯說道:
“對啊,所以如果我們守護的城市,沒有遭遇滅城的危機,我們根本就不能動,動也動不了,唯一維系我們之間聯系的,就是南部駐防系統。”
南部駐防系統,不是一座城的駐防系統,它更像是連接樞紐的一根根線,承擔著的,是管理,管制,監督,要求,培養,人事等等這些作用。
它沒有調動城市駐防的權限,它只是負責讓每座城市的駐防,都能乖乖的待在自己的城市地界范圍內,不要異動。
周顯的意思是,變異怪就跟罪犯一樣,城市安檢不能跨界抓捕罪犯,但罪犯可以跨界跑。
變異怪現在到處跑,不就跟到處亂竄的罪犯一個性質?
常在瑩仿佛聽出了點兒韻味,她在風沙中轉過身來,看著周顯,很認真的問道:
“你現在的意思,是說......我們要對付變異怪,缺一個聯合駐防隊?”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已經有了。”
周顯指了指岑以的第一梯隊所在的方向,他很隱晦的提醒常在瑩,
“現在南部的駐防,就跟一盤散沙似的,現在這種局勢,咱們雖然也是各自為營,但第一梯隊到處跑,到處殺變異怪,這很好,那我們為什么不把這個變成合法的?只要合法,我們就掌握了主動,而且中部調查組下來,能查出什么來?葉......”
“閉嘴!”
突然之間,常在瑩的態度就嚴肅且正義凜然起來,她非常生氣的看著周顯,疾步沖過來,走到周顯面前,咬著牙齒,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是誰這么教你的?葉奕銘還是岑以?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想法就跟造反一樣,你你!”
她氣得都快要說不出話來了,真的,周顯為什么會跟她說這些?常在瑩不明白,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嗎?
周顯卻是看著常在瑩,想了好久,說道:
“你我都明白,南部駐防系統的最高指揮官,都是空降的,大佬的死,對四位南部執行官都沒有好處,調查組要下來查,是查不出什么來的,而且南部經不起拖了,中部空降的最高指揮官,要服眾,就要先搞定刺兒頭,對咱們駐防來說,連刺兒頭都搞不定的指揮官,憑什么領導狼群?”
刺兒頭就是葉奕銘,要搞定葉奕銘就要先搞定岑以,葉奕銘是南部系統的大刺兒,岑以就是葉奕銘的刺兒。
因為葉奕銘能搞定岑以,所以四城駐防都聽葉奕銘的,雖然葉奕銘已經讓了一座城給岑以,可是那都是虛的,駐防不認這個,在四城駐防的心目中,岑以就是葉奕銘的御下。
但搞定岑以是這么好搞定的?岑以現在叫葉奕銘什么?他從來不喊葉奕銘為“葉長官”,都是直接喊葉奕銘的全名,仿佛隨時都要跟葉奕銘干一架似的。
要突然空降了一個南部駐防最高指揮官,說要降伏岑以,兩個結果:被岑以打一頓,逼岑以造反。
沒有人搞得定岑以,也就沒有人能搞定葉奕銘,空降的中部大佬,只會讓南部駐防愈發走向分崩離析的局面。
所以常家星死了,對四位南部執行官沒好處,空降的繼任南部駐防最高指揮官,面臨的只有一個局面,南部不會有駐防聽他的。
沒有能力的狼王,只會白白丟掉駐防的性命,這是拼命啊,拿命在跟大佬玩兒,自然得慎重。
所以這樣下去的后果就是拖延時間,不但調查不出常家星的死因,還把南部的治沙殺怪這事兒拖延了。
有什么意義?有什么好處?不過是在拿底層駐防的性命跟真相耗。
周顯不想這樣耗。
現在唯一一個可以同時解決兩件事的辦法,就是把葉奕銘給推到南部最高指揮官的位置上去,把狼群重新組織起來。
說不定局面還能開闊一些。
常在瑩甩手就給了周顯一巴掌,把周顯的臉打得偏在了一邊。
她強力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舉起剛才周顯簽字的那張紙,激動的說道:
“看在這個簽名的份上,我當你剛才的話沒說,你想都不要想,這根本就不符合程序,葉奕銘,葉奕銘他才一個城市最高指揮官,他就跟你一樣,你讓他他,他當南部最高指揮官?你是瘋了。”
周顯慢慢的將頭偏正,抿了抿嘴角,看著常在瑩,突然笑了起來,說道:
“也是哦,我們這種粗人,怎么能跟空降的,受過中部高等教育的大佬比,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