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犟嘴?!”
侯曼容越說越氣,指著自己的小女兒破口大罵,她已經快要被波哥氣瘋了,還不敢當著波哥的面發脾氣,這個小女兒卻還在這種時候跑出來問問問。
有那么多問題,她怎么回答?煩都被煩死了。
在侯曼容的罵聲中,老實的喬綾香漸漸弄明白了一件事,其實并不是她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又或者問了什么不該問的問題。
只是剛巧了在母親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出現在了這里,于是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侯曼容的出氣筒。
意識到這一點,喬綾香內心恍若破了一個大洞,不斷的往她心里灌著涼風,她不再回嘴。
面對侯曼容的任何指責,她都不回嘴。
因為以往的經驗告訴她,她一旦回嘴,迎接她的將是更厲害的****,那就還不如忍下了,至少在她沒有任何獨立能力之前,忍了侯曼容的謾罵,就生活無憂,沒有別的事了。
于是,喬綾香默默的低頭垂目,看著自己破了個洞的超大號球鞋,一言不發的濕潤了眼眶。
雖然她一向將“忍”這個字做得很好,但內心還是會感覺到痛。
人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對她的身材評頭論足,覺得她不會在意那般,肆意嘲笑她,譏諷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剛剛回家,只叫了兩聲媽媽,就被媽媽一頓臭罵。
母豬、恐龍、豬飼料......他們脫口而出這些話,說得如此駕輕就熟,并且習以為常,并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話聽在她的耳朵里,她也是有心的,也會在意,也能感受到來自他們的嫌棄、嘲弄與取笑。
不是不在意,而是即便在意,也沒有用。
喬綾香眼中的淚滴落,但她圓滾滾的身材,肥大多油的面容,站在那里哭,都哭得特別丑,特別讓人討厭。
“你回來干什么?我問你回來干什么?”
侯曼容越罵越生氣,她直接沖到了喬綾香的面前,怒火沖天的問道:
“家里半點忙你都幫不上,你姐姐都快火燒眉毛了,你還回來干什么?家里沒東西供你吃了,沒有了!”
“我不是要吃的。”
喬綾香忍著饑腸轆轆,低聲解釋了這么一句,很多人都以為肥胖的人是因為吃得多,但他們不明白,有一種人的體質,叫做易胖體質。
她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飽過了,擁有的卻是喝水都胖的體質,就算是幾天不吃一粒米,光喝水,她還能胖幾斤,這也算是個奇跡。
這一點,其實侯曼容自己也知道,現在的生存環境這么差,家里其實也供不起喬綾香大吃大喝,她只是被那個波哥氣得,氣得都不知道該怎么發泄內心的郁氣,就只能故意這樣說。
反正人都說心寬體胖,喬綾香雖然胖歸胖,長得也很丑,肥頭大耳的不招人喜愛,但好在她的脾氣很好,被侯曼容罵得再兇,喬綾香也不會放到心里去。
至少,侯曼容是這樣認為的。
果然,被她狠狠罵了一頓的喬綾香,只說了一句,她回來不是要吃的,便低垂著頭,不再說話,任由侯曼容罵了個盡興。
等侯曼容罵不動了,喬綾香這才默默的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來,有些心灰意冷的遞給侯曼容。
“這是什么?”
侯曼容喝了口水,又走回了玄關處,氣呼呼的拿過喬綾香肥爪子里的紙。
是一張校外走讀的通知單。
她皺著眉頭問道:
“你要走讀?為什么?”
“學校都要簽這個,今后讓不交能量券的學生都走讀了。”
喬綾香目前還在讀初三,世道從去年開始崩壞,各大媒體都說末世來了,說各種能源匱乏,說郊外還出現了變異動物。
搞得社會上人心惶惶的。
很多學生到了她這個年紀都輟學不讀了,但喬綾香的爸爸喬鵬飛,還是希望兩個女兒能把學業完成,社會環境越是困難,城市管理系統就越需要高學歷人才。
喬鵬飛的眼光很長遠,因此,寧愿出去做任務,尋找能量石賺錢,也不同意讓兩個女兒輟學。
但是學校那邊能源供應也很緊張,眼看著冬天要來了,學生住宿要浪費很多的水電,現在的水電米面,全都是憑券購買,物資是一樣一樣的被限制了起來,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這些。
因此,學校干脆把沒交能量券的寄宿生都趕回家去,也算節流了。
侯曼容一聽這話,本來壓下去的火,又騰的冒了出來,她直接把手里的走讀通知單丟還給了喬綾香,怒道:
“券券券,現在什么都要券?這個券那個券的,給你們學校交了錢還不算,又要什么券?就知道哄家長的券,我不簽這個,我交了錢給你們學校,還不讓寄宿了?你回來又要吃又要喝的,家里也供不起你!”
看著喬綾香默不作聲,侯曼容直接對她吼道:
“你趕緊的回學校去,我就不信了,我不簽這個字,你們學校還能把你趕出來不成?”
手中握著通知單的喬綾香,心中沉得恍若裝了一塊鉛,她想說,這次學校的態度很堅決,沒有交能量券的學生都必須要走讀,跟學校拗是沒有用的。
大環境就是如此,學校難以支撐下去,似乎巴不得減少一些負擔,那些成績中下游的學生全都不讀了最好。
如果喬綾香不交能量券,真有可能被學校趕出去。
但是看侯曼容這個樣子,她知道這些是說不通的,她的媽媽總認為日子還能慢慢的好過起來,城市管理員會想辦法,讓人們的日子恢復到以前的水平。
在侯曼容看來,學校這種要求很無理,就跟末世之前的義務教育一樣,困難家庭就偏不交那些學雜費的錢,莫非學校還能不讓學生讀書了?
但現在這個社會,每個人都在辛苦的維持著,學校也不例外。
喬綾香低垂著頭,肥頭大耳的模樣,看起來真是一點都不討喜,她很艱難的低聲說道:
“媽媽,學校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