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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40)斷言

  商成有點mi惑地看著那個向他作禮的年輕人。他并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會請他留步。

  年輕人很客氣地問:“請問大人,您是從燕山來京的吧?”

  商成審慎地凝視面前這個神態謙和的年輕人。這人冒昧上來打攪,但言辭舉止毫不拖泥帶水,既簡潔又明了,并不讓人覺得他的舉動有什么唐突莽撞。特別是這個人的舉手投足中都透著一股很熟悉的軍旅間特有的干練勁頭。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我們是從燕山而來。”

  年輕人又作了個長揖,越發客氣地小聲問道:“再請教大人,尊諱是不是上商下成?”

  “…我就是。”

  雖然是穿著便服,年輕人依舊向商成行了個軍禮,低聲說道:“稟督帥,我家大將軍有請。”

  商成已經猜到這年輕人多半是個軍官。不過,他剛才還以為這是燕山衛哪支軍旅中的青年將校出公務到上京,不巧在這里撞見自己,所以上前參見;完全沒料想到這居然是別人的侍衛。但他熟識的京中將領只有不多幾個,眼下郭表在燕山,冉臨德在城外自家莊子里賦閑,王義的國公府邸雖然也在外城,可他和自己的交情極好,朋友相見不可能擺出如此排場…思慮間就有了答案:能派人來請自己的,除了即將掛帥南征的上柱國蕭堅,還能有誰?

  想起蕭老將軍,他就有點感慨。沒有蕭堅當初在莫干寨時的賞識與攉拔,也就沒有他后來的假職燕山,他也沒有機會獨領一衛,在與外虜爭鋒的大舞臺施展拳腳。出于感激,去年冬初進京復職時,他曾兩次登門拜謁老將軍;可令人遺憾的是,他兩次都沒能見到人。頭一次是因為蕭老將軍去了皇城給皇子們講授兵法,另外一次則是老將軍惜感風寒不能會客。他明白,什么偶感風寒的話只是個托辭,其實是老將軍不想見他。至于老將軍為什么不想見他,他當時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推辭不受南征副帥的緣故,惹得老頭生了氣。直到前段時間朝廷嘉獎燕山三軍時,他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是個沒來歷的人,所以就只能假職;他沒有來歷,因此蕭堅要和他撇清關系以避嫌疑…

  他一邊想,一邊和段四跟著那年輕人向甘露古寺山門前走去。

  就象所有繁華所在處的勝景一般,寺院的山門前也是喧囂熱鬧無比。甘露寺是千年古剎,楊柳堤是上京名景,洛河上綠水橫波輕舟來去,堤上壩腳黃墻褐瓦青碧暉映,枝搖葉擺動間梵音繚繞,原本就引得游人mi離陶醉流連忘返。再加山門前那棵高拙古秀郁郁蔥蔥的奇樹“槐抱李”,正是女兒節的發源之地,所以乘節日前來樹下祈告求子的夫婦、愿得佳偶良婿的懷c魂少女,還有慕名前來覽勝的外地旅人客商,再加早早就在山門前大道邊搭建席蓬的商家,以及推小車挑擔子賣小吃零嘴的小販,幾千上萬人,把山門前這塊不大的空地擠得水泄不通。寺廟深處不時傳出的幾聲有節奏敲擊鐃缽法器的聲響,與僧人yin歌般詠誦經文的聲音一道,夾雜在游人閑語聲、伙計攬客聲、攤販叫賣聲、尋人喊話聲…喧嚷連天。

  “老德字的油炸果子喲一一又香又脆!”

  “新下的辣醬瓜籽;新下的辣醬瓜籽。”

  “三女,三女,你在哪兒?”

  “…,修利修利,摩訶修利,修修利,薩婆訶…”

  侍衛對周圍的嘈雜喧鬧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輕車熟路地撥開人群,徑直把商成領到遠離石板道的柳林邊一個毫不起眼席棚前,停下來對商成說:“大將軍和程、屠、武三位將軍就在里面。”又低聲向棚內稟告:“大將軍,燕督到了!”

  商成站在棚外,頂著熾白耀眼的日頭,根本便看不清到底有哪些人在席棚中,就看見正中方桌上一個人率先站起,含怒說道:“子達來了?怎么不早你們都隨我去迎接!”聽聲音,正是翼國公、上柱國、前澧源大營總管和即將上任的嘉州行轅總管蕭堅蕭子固。

  商成哪里能讓他出來迎接?疾走兩步進到棚下,右膝支地抱拳抵額,搶在蕭堅攙扶之前便行了個軍中進見的大禮:“燕山后進商成,拜見蕭大將軍!”

  蕭堅也沒料到他會行這樣重的禮,愣怔一下趕緊把他拉起來,擎著他的一只手,把他讓到棚下正中的主桌上,讓他坐到自己旁邊。原本坐那個座位的人便在下首重新落座。

  蕭堅親手給他斟了盞茶湯,遞到他手上,問他:“剛才那邊巡街捕人時吵嚷得熱鬧,知賢出去看了一回,回來說恍惚看見你被捕快圍了,我還說他被日頭曬mi癲了瞎扯一一半天真的是你。”說著指了指把座位讓給商成的那個人。

  商成這才看清楚,原來那個人是澧源大營右神威軍的司馬屠達。桌邊坐的另外兩人也在莫干時見過,一個是右神威軍的司馬督尉一個是右驃騎軍的司馬一一估計就是蕭堅侍衛所說的程武兩位將軍了一一只是沒和他們說過話,所以不熟悉。都是軍中同僚,又有戰友情份,這不能簡慢!他馬上就站起來朝三個人微笑拱手致意。

  他不能受蕭堅的迎,程屠武三位當然也不能受他的禮,趕緊隨他站起來各自還禮。

  蕭堅樂呵呵地說:“都坐了都坐了。軍旅中健兒,哪里有那么多的絮煩禮數。這又不是在軍中,你們還是都隨意些的好。”

  商成依他的話坐下,提了壺給蕭堅的盞里續滿茶湯,開玩笑似的問他:“今天是女兒節的正日子,您老人家來這里,未必是想親眼從堤上給孫女抓個好女婿?”他知道上京高門大戶向來都有搶新科進士回家做女婿的風俗,也知道蕭堅還有一個小孫女沒有許配人家,所以就拿這事和老將軍做話題。

  蕭堅捋著頜下的蒼白胡須,仰起臉呵呵一笑,說:“郭表在與我的信中,兩回夸你商子達是坐定燕水之南而謀算千里之外,我還略有存疑。今天一見,我算是信實了!一一確實如你所言,我就是陪我小孫女而來。眼下我那小孫女,正捧了紅綢緞在那邊古樹下焚香禱告,想替她自己求個好夫婿…”

  商成和三個將軍也笑起來。屠達湊趣說:“我家那最小的姑娘今年還不滿五歲,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吵鬧著去樹上掛綢緞,也說要給自己找個好女婿。”眾人一起笑起來。商成問他:“那她到底去沒去?”屠達說:“去了。我大兒媳婦想再求個女兒,兩口子來祈求大樹娘娘時,就順路把她接了一起過來。還是她姐夫抱著她,讓她在樹上纏的紅綢。”

  眾人笑得更加大聲。

  再說幾句閑話,蕭堅就問商成:“你不在燕山呆著,怎么跑京城來了?前天我才去過兵部,沒聽說讓你進京復職啊。”他皺起眉頭,關心地問道,“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那場仗沒打好,朝廷現在才要尋你的不是?”

  商成笑著搖了搖頭。

  “是不是你們擔心突竭茨人會來報復,你就跑京城里來討要援軍?”蕭堅又問。

  商成點頭說:“原本我們是有這個想法。不過,聽兵部去燕山公干的真侍郎說,朝廷的兵力也吃緊,暫時派不出兵去燕山…”

  蕭堅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光,隨即又yin暗下去,目光幽幽地盯著手里的茶盞,停頓一刻才再問道:“南征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是。”

  “朝廷沒有援軍可派,你還來京城做什么?”

  商成呵呵地笑了兩聲:“我來找宰相們哭窮啊。人不給我,錢總得給我幾個吧?”說話間偏了頭,小聲地說:“我計劃在八月再進草原。”他不怕消息從這里泄露出去。這席棚下除了蕭堅和三位澧源禁軍的高級軍官,再沒有別人;要是連這些人都信不過,那天底下大約不可能再有可信任的人!但他還是沒把詳細的計劃透露出來,只說道,“有這個想法,但是眼下手頭上的兵力差得有點多。我怕打起來之后顧慮太多撒不開手腳,就想找兵部商量個什么辦法,先從靠近燕山的地方抽調點兵一一不用太多,有十來個營就足夠。不是想靠他們打仗,只想借他們來維護和彈壓地方,這樣我就能把衛軍調上去。罷了也不留他們,哪里來的就回哪里去。”

  蕭堅知道他說得不盡不實,整個方略的細節關鍵一點都沒透露。但他并不生氣。這很正常,他能夠理解。軍中行動,第一就是守密,然后才能說到其他。再說,回頭商成的方略報到兵部和宰相公廨,朝廷自然不可能立刻作答復,必然要找他們這些老將宿將去商討,他那時候再知道也不晚。

  他贊許地點了點頭,轉頭對程屠武三個人說:“看見沒有?都跟子達學著點!別有事沒事就張著喉嚨亂嘈嘈,生怕你們那點子破心事爛想法沒人知曉似的。”

  三個將軍一起點頭。

  這樣一來,商成倒有些尷尬了。他本來是假裝誤會蕭堅心疼小孫女所以才跑來這甘露寺,被蕭堅這么也不能再遮掩,只好順著老將軍的話問道:“怎么?屠將軍他們,還有什么丟不開的心事?”他這是明知故問。朝廷正在商議的撤軍案,要裁撤的正是右神威軍和右驃騎軍,這樣一來,馬上就不知道要被調去哪里帶水師的屠達他們不著急上火才怪。他估計,大概是這幾天撤軍案又有新的進展,所以屠達他們才會追著蕭堅討主意。

  起撤軍案,蕭堅也是一肚皮的火氣。和朝廷里分派系一樣,軍旅中也有山頭。東元朝以來,軍中最大的兩個山頭一是他翼國公蕭堅,另外一個就是輔國公楊度,軍中將領升遷和職務任命,十五六的人都出自他們倆的手下;至于其他的小山頭,比如鄱陽侯系或者毅國公系,因為眼下缺少能扛大旗的領軍人物,都不成什么氣候。原本他在禁軍和衛軍里的威望最高,說話的聲音也是最大,可東元十九年的北征一敗涂地,聲望也隨之大受打擊,老對頭楊度那一系的將領乘機會發難,接連奪走不少實職,讓蕭堅一系的實力大損。而這回的撤軍案更是讓他心頭窩火:裁的兩支澧源禁軍都是他在軍中出頭時帶出來的兵,是蕭系子弟兵里的子弟兵…

  他默想了半天,才覺察到四個將軍都不言聲地望著自己。三個禁軍將領是跟他多年的老人,在他們面前一時失神倒是無所謂;可是商瞎子就不同,他雖然也是自己提拔攉升起來的將領,可那是一時之策,是要借商成的勇猛讓他賣命替大軍開路,既說不上賞識恩惠更提不到維護周全,這人不是他蕭堅手下使出來的人也不是蕭系將領,不能不客氣。他呵呵干笑著說:“看,人老了就這樣,說著話都能走神…”

  商成理解地說:“您這肯定是因為晝夜心憂國事,所以休息的時候不夠。”

  蕭堅搖頭道:“不說這個了。”他問商成,“你想要點兵,怎么不讓郭表回來找兵部說話?他在京城里有門路,說話也有人肯聽一一你別往心里去,我這可不是說你的話份量不足。郭表是鄱陽侯的愛婿,有老泰山在背后撐腰,兵部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多擠出幾營的援軍。”

  商成笑道:“您的話,我怎么能朝心里去呢?再說,您說的也是事實。郭表想回來,是我不讓他回來。南征在即,這趟要是他回來,再想回燕山怕是就不能指望了。我還想著把他派大用場,所以這回就不能把他讓給您。”

  蕭堅又仰起頭呵呵地笑起來。

  屠達他們三個卻都有些詫異。商成這些話,有沒有道理先不說,僅僅是他玩笑一般地和蕭堅商談郭表的去留,隱隱然已經把自己放在與蕭堅平起平坐的位置上,這還得了?這商瞎子是不是瘋癲狂妄得似乎有點過分了?!

  屠達和郭表的私誼很深,平常都有書信往來,兩個子侄也在燕山軍中學過軍事,所以對商成的了解也就更多一些,見兩個同僚的臉上同時露出不忿的神色,借著給兩個人倒茶的機會,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也不看看現在這是在什么場合,就敢亂說亂動么?商瞎子再跋扈,那也是大趙立國以來第一個年紀不及四旬就坐提督座的人;這人敢在朝廷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南征的時候,還在北邊和突竭茨人連番的惡斗,他要是沒點真本事,張樸那群南進派能容忍他到現在?

  蕭堅把三個老部下的那點小動作都看在眼里,也沒理會,笑問商成道:“這么說,你是有點不看好那么的南征了?”

  南征的事情,商成也反復仔細思考過好幾回。但他從來沒和人談起過自己推敲出的結論。今天也不想說。所以自打他剛才見到蕭堅,盡自地東拉西扯,就是不提南征;他原本就不想說什么。不過,此刻蕭堅問到這個事情,他便不能不謹慎作答。

  他思索了一下,很嚴肅地說道:“我怕,南征打到最后,不單不能贏,還會把我們拖進一個大泥潭。”

  “…能說說你的理由么?”

  “西南地方的僚人就不說了,很麻煩。南詔國窮兵黷武也不說了,那是明擺著的事實。吐蕃在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兩方纏斗,打的是個什么主意,也不需要再討論。我就說一件事:朝廷的意思,或者是宰相公廨的意思,是想讓您速戰速決吧?或者,讓您一定要打一場或者幾場大勝仗?”

  蕭堅這回是真的驚訝了。宰相公廨,更直截地說,是右相張樸,確實是讓他在趕到嘉州行營就任之后,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竭力在西南取得一場振奮人心的戰果。可宰相公廨找他說話是在幾天前,知道這事的人也是兩個巴掌能數出來,商瞎子怎么可能打聽得出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商成,似乎想從商成臉上的表情來判斷這些話到底是隨口胡謅,還是經縝密思考而得到的結論。

  他什么都沒看出來。商成依舊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似乎對他自己剛才的話毫不上心。他還有心情去歪著頭看外面道上來往的游人,并且朝一個好奇地跑過來打量他的女娃小露出個笑容一一結果把人家嚇跑了…

  良久,蕭堅問道:“你為什么會這樣想?我是說,速戰速決的事。”

  商成收斂起笑容,斟酌了一下,說:“西南駐軍也算是善戰。他們面對南詔的接連挑釁,雖然無力反擊,可自保還是綽綽有余。這回宰相公廨如此大方,澧源禁軍一給就是十幾個旅差不多三萬,照張相那個書生…咳,照那…照他們的想法,您帶了這么多訓練有素的悍卒,別說平定西南的僚亂,就是順手滅了南詔,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蕭堅不說話了。事實正如商成所說,張樸確實是覺得有了這三萬澧源大軍之后,他蕭堅就該把南詔打得落花流水,至少今后十年里都不敢覬覦江水北岸;最好是連吐蕃的東南翼也一起踏平,徹底絕了西南的隱患…

  其實商成判斷朝廷要求蕭堅速戰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什么三萬澧源禁軍。張樸再次入相已經快兩年,去年全國沒什么大型自然災害,國庫收入卻不升反降,顯然張相的政績就無從談起。他在軍事上也沒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他是南進派的旗向主張先南后北,因此燕山衛在北邊打得再熱鬧戰績再突出,也沒他什么事;不僅如此,西南僚人反復作亂,南詔頻繁過江sāo擾,出使吐蕃又無功而返,西域諸胡也是蠢蠢yu動,和西隴衛各州的小沖突小摩擦不斷發生…兩年的相國,就交這樣一份考卷,只怕張樸自己都沒臉面繼續在宰相公廨里呆下去。所以張樸需要南征,需要南征的勝利來穩定自己的地位;所以張樸需要蕭堅,需要蕭堅在短時間里取得值得夸耀的勝利來保證他繼續推行他的一系列舉措,因此才有了那三萬澧源精銳一一也是三萬催命符…

  至少他就沒聽說過哪場戰事,是決策者坐在辦公室里就能得到勝利的。是戰是守,是速是緩,這都需要指揮官臨時根據形勢變化作判斷,這事他們說了算!要是宰相公廨里的張樸拍拍腦袋就能取勝,那還要蕭堅去做什么?

  但是現在的蕭堅,同樣需要一場大勝仗來挽回自己搖搖yu墜的威望和地位。兩個都想著速戰速決的人,在西南那種復雜的地理條件與氣候條件下,與熟悉當地環境的僚族人還有南詔人打仗,至少商成是想不出趙軍有什么必然會取勝的道理。

  所以他斷定,這回征南詔,運氣好點小勝,運氣不好的話…

  算咧,這種喪氣話不能說,連想想都不成。

  當然了,這些話他都沒有說出來。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不管是張樸的私心,還是蕭堅的私心,都不能說!他只是很隱晦地勸告老將軍,到了西南,勻著勁,慢慢來;別理會宰相公廨里的聲音,就當那是在放屁…

  晚間在一家大酒肆里吃罷飯,商成走了之后,程武兩位將軍都很是不解地問老將軍,憑什么對商瞎子那么客氣?

  蕭堅還在沉思商成走之前告誡他的那些話,所以沒有替兩個手下解開心中的謎團。倒是屠達說,他有兩個子侄c魂天曾經被派去燕山衛軍里學軍事,雖然最后沒學到東西就耐不住清苦跑回來,可他們倆都說,商瞎子是真正能打仗的將軍,燕山衛一些很早就跟隨他的將領,甚至說商瞎子不僅會步戰和馬戰,還會車戰和海戰,還曾經給他們草繪過幾種大海船的樣圖。而且,這個人不僅能打能謀,而且精通政務,所以不但在燕山衛軍中威望極高,在燕山文官的心目中也很有人望…

  程武兩位都不信。理由很簡單:既然商瞎子那么厲害,為什么現在還是個假職的提督?

  這個事,屠達就說不上來了。

  倒是蕭堅心里很清楚,商成不能做提督,歸根結底的原因在于他是個沒歷來的人。商成的履歷上寫得清清楚楚,東元十三年至十七年,他在上京甘露寺掛單參禪,可甘露寺上上下下幾百僧人,楞就沒一個人記得寺里有過這么一個身材高大的年青和尚。據說宰相公廨還秘密差人去過嘉州作了解,可是那些人把嘉州乃至從成都再到劍州地面所有的大寺小廟翻了個遍,依舊沒人見過這個和尚;甚至都沒人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

  去年冬初商成進京時來拜謁他,他兩次都尋了托辭不見,其根本原因也是在這里。他不想和這個來路不清不楚的人有瓜葛,也不想他的人因為商成而被迫卷進一些是非。可惜的是,他還是看走了眼,這瞎子太…

  這瞎子,實在是太能來事了!不過這人也的確是有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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