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又到了修仙者每日小聚的時候。
人群中,一位年輕修仙者左顧右盼,卻沒能尋到自己想見的人,最后邁步行到潘道長身邊:
“道長,怎么沒見陸仙子?”
“哦。”潘道長回道:
“陸道友有事,已經走了。”
“走了?”年輕人一臉遺憾:
“交流會還沒結束,怎么這么快就走了?我還想約她前去萍楓山做客,游玩幾日。”
“哈哈…”有人笑道:
“孫小友,你怕不是想讓別人去做客,而是想讓人入你們孫家吧?”
“休要胡說。”年輕人顯然很少這般被人調笑,面上當即一紅。
“對了。”一人小聲問道:
“今日怎么也沒見陶景,他這人,可是從不錯過我等小聚的。”
“他也走了。”另一人回道:
“剛才我來的時候,恰好見到他和吳法通一起,從后門出去。”
“嗯?”
“天色已經不早,竟然選這個時候走?”
“吳法通得罪了磨山寧家,估計是害怕被人惦記,才選這種無人的時候。”
“是嗎?”
潘道長聞言,面上若有所思,不過轉瞬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他只對自己道觀里的人負責,出了道觀,一切都與他無關。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駕!”
“駕!”
昏暗的天色下,馬蹄急急。
莫求胯下的健馬,乃是一等一的良駒,若是坦途,日行千里也不再話下。
陸沐卉所坐車轎由猙馬牽引,速度更是不慢。
兩人出了道觀,上了官道,一路車馬疾行,打算去下個城鎮歇息。
“太白山童家是避世仙修,與…尚家差不多,已經多年未曾出世。”
陸沐卉掀開車簾,朝莫求解釋道:
“聽潘道長說,童家人丁并不興旺,現如今偌大家族僅有三四位修仙者。”
“不過前年出來一位天賦驚人的年輕人,不滿十八歲就煉氣六層。”
說到這里,她不禁面露艷羨。
這位陸府十九娘的修行天賦實則極高,奈何自幼不喜修行。
倒是對諸多雜學,很感興趣。
現如今,已經二十多,卻僅有煉氣五層的修為。
雖然在家族遭逢劫難之后醒悟過來,卻也不可能說趕就趕上。
頓了頓,她繼續開口:
“所以,童家打算讓他前去仙島,尋求機緣,看能否拜入仙門。”
“十九娘。”莫求側首看過去,問道:
“拜入仙家門派,有沒有什么具體要求?”
“有的。”陸沐卉掰起手指,道:
“我所知不多,但二十歲之前煉氣八層,就可以拜入大多門派。”
“當然,最好的幾家不行!”
二十歲之前?
煉氣八層?
莫求下意識抿嘴。
據他所知,許多修仙家族的頂尖高手,也不過煉氣八層而已。
修至這一境界,絕大多數散修都已年過半百。
“當然,如果有別的能耐,也可降低要求。”陸沐卉緊接著開口:
“比如,精通煉丹、制符、煉器之類的修行者,各大門派同樣需要。”
“陣法哪?”
“我等散修,有幾個懂的陣法?”
陣法這種東西,就算是最低品階,消耗也非小家族所能提供。
莫求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同時。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間。
在那里,有一枚令牌,正面刻有一個偃字,正是烈火尊者所言的偃師令。
有了它,原本對仙島之行頗為忐忑的莫求,也有了幾分底氣。
“莫大哥不必太擔心。”陸沐卉見他面色變換,想了想,又道:
“仙家宗門也有高低之分,興許,我能加入一些小型的門派。”
“只要入了仙門,就可帶兩位道兵、隨從入派,你就可以跟著進去。”
“哦!”莫求雙眼微動:
“我等習武之人,不能直接拜入仙家門派?”
“呃…”陸沐卉面色微僵,訕訕開口:
“好像是不能。”
“武者只能作為道兵進入宗門,為修行者服務,做各種任務,然后換得修行功法。”
“如果能在四十歲之前把體內的先天真氣化為法力,就可拜入宗門。”
說到這里,她放緩聲音道:
“莫大哥天賦出眾,只要得到法門,定然可以成為真正的修仙者。”
莫求面露沉吟。
道兵,修道之人的兵器、附庸,人身不得自由,他自然不愿。
就不知,偃師令好不好使。
“對了。”他想了想,道:
“十九娘可知偃宗?”
“知道。”陸沐卉點頭:
“一個很有名的仙家門派,能煉制各種神乎其神的修行工具,多出煉器大師。”
“怎么,莫大哥想加入這個門派嗎?”
“我就是…”
“唳!”
他話音未落,天際陡然響起蒼鷹的尖利叫聲,面色當即一變。
“不對!”
“怎么了?”陸沐卉詫異看來。
“有人跟在我們后面。”莫求皺眉抬頭看了看天際蒼鷹,沉聲道:
“兩個人!”
“是不是碰巧走一條路。”陸沐卉手上一緊,小心翼翼道:
“興許,過了前面就不跟了。”
“嗯…”
莫求表情不變,只是輕揮韁繩,招呼猙馬一聲,加快速度。
天色已晚,又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巧合的可能性不大。
果不其然。
在他故意走上山道小徑之后,后方的兩人依舊跟來,速度還猛然一增。
來者不善!
他雙眼瞇起,側首看向陸沐卉。
道觀里的修仙者,來自大晉各地,能長途跋涉而來,自不可能是陸沐卉這般從未出過家門的人物。
其中的修仙者,多是煉氣七、八層的存在,潘道長更是煉氣十層,堪比慕天風、陸府主、紅線娘娘這等高手。
后面的兩人,定然修為不弱。
莫求能擊敗練氣五層的黃老怪,面對兩位煉氣有成的修仙者,卻是毫無把握!
“咦?”
身化清風朝前疾馳的陶景突然口發驚疑:
“陸家的小娘子在加速趕路,看樣子,我們兩人被發現了。”
“那又如何?”吳法通黑袍罩身,聲音冰冷:
“我已在他們身上中了牽魂引,只要在十里之內,都休想逃脫我的追蹤。”
“走!”
音未落,他身上陰風狂卷,好似一縷煙氣,悄無聲息朝前飄飛數丈。
速度之快,落地無聲,好似鬼魅。
“吳兄的陰風遁,看來又有長進。”陶景看了眼對方,隨即猛然吸氣:
“開!”
“噼啪…”
在他腿部,陡然有電光閃耀,一縷柔光浮現,也讓他速度陡增。
“馬甲神行符!”
吳法通音帶贊嘆:
“陶兄的這門符法,真是每次見到,都讓人驚嘆不已。”
“過獎了!”
兩人全力施展法術,速度陡增,比之千里馬,竟還要快上一籌。
不多時。
前方就已遙遙可見車轎疾行。
好似是看到了兩人,車轎里、馬背上的兩人突然躍出,沖向一旁的密林。
“想逃?”
吳法通冷冷一哼,腳下輕點,整個人就如被陰風托起一般,朝著林中飄去,若是凡人見到,定然以為是陰魂厲鬼。
陶景嘴角含笑,手中則多出一柄小巧飛刀,緊隨其后跟了過去。
他們身法急速,即使身在密林,也是絲毫不受影響,飛快拉近彼此的距離。
“兩位,你們要干什么?”陸沐卉面泛慌亂,狂奔之際,朝后叫道:
“我們無冤無仇,何必咄咄逼人,如若是為了求財,那大可不必,我身上沒有靈石!”
她已經認出兩人,是交易會上的兩位修仙者,其中吳法通煉氣八層,那陶景也有煉氣七層的修為。
心中,不禁生出絕望。
“十九娘,看樣子,你已經忘記陶某了。”陶景聞言輕輕一笑,道:
“幾年前,陶某去陸府做客,我們可是見過面的。”
“啊!”陸沐卉壓制心頭恐慌,念頭急轉,道:
“你們是玄衣教的人?”
“現今還不是。”陶景搖頭:
“不過若是拿下陸小姐你,大概也就是了。”
“你們,你們能不能放過我。”眼見距離越來越近,陸沐卉面上已經毫無血色:
“我…我可以給你們靈符。”
“呵…”吳法通失笑:
“那你先停下,把靈符放下再說。”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好。”陸沐卉竟然真的放慢速度,同時從身上摸出幾張靈符,朝一旁示意:
“我放這兒?”
“嘖!”
陶景眼神閃動,口中輕嘖:
“也好,你把東西先放下。”
“好。”陸沐卉點頭,緩緩后退:
“靈符給你們了,我可以走了吧?”
“你可真是天真!”陶景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身形一晃,和吳法通一起沖上。
“卑鄙!”陸沐卉尖叫大吼:
“你們言而無信!”
音落,前方那幾張靈符陡然輕顫,隨即靈光爆發,火焰、疾風狂卷。
不過這等變故,顯然并未被兩人放在眼里。
“早就知道你沒有那么老實。”
一聲低喝,陶景手腕一抖,就欲激發掌中飛刀,斬殺對手。
就在這時。
他雙眼一縮,一股寒意自尾椎而起,直沖后腦勺,讓他猛打一個寒顫。
不好!
靈符不是陷阱,只是掩飾,為另一人的偷襲做掩護!
“唰!”
飛刀瞬間轉向,撞向一側來襲的劍光。
“叮…”
悠揚的碰撞聲當空響起,飛刀、長劍一滯,各自朝后飛去,仙家法器全力一撞,竟然未能占據上風,反而失去護身之能。
而此時莫求的身形,也出現在陶景面前,身軀化作丈許,面無表情一拳擊出。
硬功!
極限增幅!
“轟…”
無形的勁力,悍然撕碎兩層靈光,裹挾巨力,轟在法衣之上。
“咔!”
骨斷之聲響起,陶景身軀一蜷,已是口吐鮮血跌飛出去。
莫求身形電閃,就要趁機取其性命,心頭卻突然一寒,仙云障裹住自己遁離原地。
“呼…”
一只漆黑猙獰的骨爪,悄然劃過他所在之地。
“什么鬼?”
厲鬼!
場中陰風呼嘯,鬼哭神嚎,丈許鬼爪呼嘯而來。
卻是吳法通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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