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桑向樓玄觀告辭,離開了御皇山。
他乖著英招,飛在高處,一邊趕路一邊沉思。
目前已經知道的是,中了那個印記的至少有四人,可以確定的是娘子和胡月甜甜,花漸月的可能性極大,當然她也可能是幫別人詢問,剩下一人雖然不知是誰,但想來,必定有著某個特殊身分,使得樓玄觀必需替他隱瞞。
而每一個中了這種印記的人,怕是都接到了云笈奇珍會的邀請,云笈王和這件事,又有什么關系?
按樓玄觀的分析,就算得了《古符秘錄》,只怕也難以弄清這印記的作用,但是事到如今,除了赴會,盡可能奪得《古符秘錄》,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
話又說回來,娘子、胡月甜甜、花漸月都是女、女…母的,莫非這印記,只會出現在女子身上?
怎么想也無法理清頭緒,就這般趕了兩天路。
日近黃昏,英招飛在荒林上空,忽的,幾道箭光疾射而來,又發出顫動的嘯聲。
箭本身是不會這樣子響的,會發出如此銳利的嘯聲,自然是被改制過,也就是所謂的“響箭”。
響箭示警,不想讓英招被箭射傷的他,干脆落了下去,前方,十幾名騎馬大漢呼嘯而出,持刀持捶,滿臉猙獰,為首的漢子大喝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果然是強盜。
響箭原本就是伏兵常用的工具。響箭一發,伏兵齊出,但因為軍隊更常用的是戰鼓和號角,使用響箭的多半是打家劫舍的強盜,固而,這些強盜又經常被喚作“響馬”。
這些人顯然就是一伙“響馬”。
為首大漢叫道:“小子,把你的英招交出來。”
原來是沖著他所騎的英招來的。
英招長有翅膀。等于是會飛的馬,但普通馬匪顯然沒什么機會得到它,就算是普通的富貴之家。也不允許養英招,私養英招,就跟私藏軍械一般。等同于謀反。一支上千名騎乘英招的戰士組成的飛騎,實是讓人防不防勝,攻城拔寨時,更可從天而降,就算是皇城都無法擋住,固而,不管是和洲還是楚洲,對英招的管控都是極嚴。
這些人原本就是馬賊,看到他獨自一人騎著英招飛過,自然生出搶掠之心。
劉桑從英招背上躍下。道:“好說,好說。”心里想的卻是,不知道這些人是否藏有好酒好菜?這幾天接連趕路,餐風宿露的,正好可以滋補一下。
這些馬匪雖有十幾人之多。且個個彪悍,但應該只是普通強盜,對付他們,應該是沒有必要動用第四魂和魔神之力。
劉桑想著,干脆擒賊先擒王,先把這為首的大漢擒下。然后叫他們送上好酒好菜。于是裝作戰戰栗栗、極是害怕的樣子。
這些馬匪見他嚇得雙腿發軟,俱是哈哈大笑,渾不知搶劫的人,馬上就要被劫。
為首大漢叫道:“把他的英招牽過來,看這小子白白嫩嫩,正好做成肉包,用來下酒。”
兩名漢子正要沖上前去,突然間,寒意疾涌而來,他們趕緊抬頭,立時看到一顆深藍色的流星,還沒等他們弄清這是什么,寒至極點的藍色流星便已將他們吞噬,連地面都砸出一個坑來。
當那由冰冷火焰組成的藍色流星出現時,劉桑便已知道這些家伙完蛋了,果然,他們馬上就被轟成了渣。
英招受驚,振翅亂飛,劉桑大叫“糟糕”急急要追,受驚的英招就跟受驚的馬一樣,只顧飛逃,哪里還聽他叫喚?一忽兒就飛沒了影。
看著滿地的渣渣,劉桑四處張望,還是找不到出手的人。
跟蹤狂,偷窺狂,變態,絕對是個變態,5555,娘子,快來救我啊,我被變態盯上了…
遠處,一個小女孩幸福地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又幫上爹爹了,我又幫上爹爹了…
馬車駛入一城,來到一家客棧前。
小凰揭開車簾,夏縈塵方自探出頭來,款款下了馬車,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已是傳來:“這不是縈塵妹子么?你我真是好久不見。”
夏縈塵驀一抬頭,卻見一個手持折扇的青年立在那里,在其身后,還跟著一批侍衛,這些侍衛虎背熊腰,一看便知道是武學高手。
邊上又有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老者,那中年男子錦衣玉帶,鷹目勾鼻,給人一種陰險的感覺,那老者雙手負后,立于陰暗處,常人縱然路過,也難以將他注意到,若非夏縈塵本身亦修至宗師境界,覺察到此老雖藏于暗處,不欲讓人注意,那無形的氣場,卻在不經意間將周圍所有人全都監察在內,只怕也難以發覺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老者,竟是一名擅于隱藏氣息的高手。
夏縈塵露出訝色,道:“原來是大公子,想不到大公子竟也來到揚洲。”
說話間,夏召舞、胡翠兒、胡月甜甜亦下了馬車,周圍人來人往,見車上一下子就下來四位不可多得的美麗姑娘,為首女子更是美得有若國色天香,世所罕見,不由得紛紛看來。
持扇青年道:“原來召舞小妹也在這里,愚兄有禮了。”
夏召舞很想翻個白眼…你誰啊?不要給我哥啊妹啊的。
夏縈塵知道妹妹只怕早已記不得此人是誰,于是淡淡道:“妹妹,這位是西海鎮越翼越公子。”
夏召舞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此人就是稚羽公的謫長子,被火炮轟死在羽城宮門前的越家二公子越子明的兄長。前些日子,稚羽公派出婚使。就是為他提親。
夏召舞對他更無好感。
越翼乃是稚羽公之長子,曾幾何時,亦是夏縈塵的追求者之一,那時候,夏召舞才十二三歲,自然是記不得這么個人。只是,越翼雖然獻足殷勤。夏縈塵卻始終是那般清冷,既未給他難堪,亦未特別優特。
他在西海鎮。凝云城在徐東路,隔得較遠,兩人自然無法常常相見。雖然如此,越翼逢年過節便會派人送上禮物,再后來,便傳來夏縈塵嫁予一農家小子的消息,越翼雖然大感不是滋味,卻也毫無辦法。
既然無法娶到姐姐,那能夠娶到妹妹也好,于是前些日子,他告知其父,欲娶夏召舞。稚羽公一番計議,覺得流明侯雖是小諸侯,但畢竟是王族,兩邊亦是門當戶對,若能借此將凝云城控制下的海路和玻璃生意接收過來。自然最好,就算不成,單憑夏召舞的郡主身份,也不會辱沒越家,于是派人提親,沒想到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居然會被拒絕,事后稚羽公大是發火,越翼也覺分外的沒有面子。
雖然如此,越翼畢竟是受過教養的公侯世子,喜怒不形于色,口稱“妹子”、“小妹”做足親切姿態,絲毫不落下禮數。
只是再一看去,夏縈塵風姿綽約,美貌竟更勝從前,雖是風清云淡,不茍言笑,卻因其端莊,反更令人動心。而夏召舞亦是女大十八變,模樣與其姐有相似之處,卻因性格不同,雖無其姐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出塵氣質,卻更顯活潑可愛,一笑起來,自自然然的露出兩個小巧酒窩。
一個是以前追求未遂的意中人,一個有提親被拒之恥,明明心中仍是惱火,但看到她姐妹二人,卻仍是生出心動和不甘之感。越翼含笑施禮,做出磊落大方的樣子。
夏縈塵雖對越翼沒有多少好感,但兩方都是侯門,對方又是擺足姿態,她自也不能無端給其難堪,于是淡淡回禮。越翼知她從來就是這個樣子,倒也不覺有什么,只是旁邊的夏召舞卻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徑自與兩只狐女在一旁說說笑笑,仿佛根本就沒有他這么個人一般,令他心生慍意,眸中閃過一絲怒火,卻轉眼消逝。
以他的身份地位,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敢這般不給他面子。
越翼道:“縈塵妹子來到揚洲,莫非也是為了云笈七夜?”
夏縈塵輕淡淡的道:“正是!”心中暗凜,他們真的只是在這里“偶遇”的么?
越翼道:“愚兄正好也是為此而來,相逢不如偶遇,便讓愚兄在此做個東好了。”
夏縈塵隨意的客氣一番,看向錦衣玉帶的男子和立于陰影中的老者:“這兩位是…”
越翼道:“這兩位與你我一般,俱是和洲人士,這位是杳冥山‘杳冥既判’律呂原律先生,這位是月晦月老。”
律呂原筆直的立在那里,拱一拱手,月晦老人拂著長須,點了點頭。
夏縈塵心中更凜,這“杳冥既判”律呂原在和洲亦是有數的高手,其“杳冥幽擊法”號稱冥武雙修,在和洲無人不知。而這月晦老人之名,她以前從未聽過,但她卻可以肯定,這老者的實力,絕不在“杳冥既判”律呂原之下。
越翼道:“縈塵妹子請。”領頭往棧內行去…
劉桑在黃昏中發力狂奔。
又在深山老林里到處亂竄。
那被人偷窺的感覺卻是如影隨形,怎么也無法擺脫。
他甚至跳入大江,順流而下,結果也還是一樣,不管那變態是誰,他跟蹤的本事都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么可怕的一個人,卻非要跟著他不放,每次他被敵人纏上,就搶先出手,卻又從來不肯露下面,除了變態,根本就沒有別的可能,劉桑越想越是惡寒,身為一個穿越者,不但掉下懸崖要不死,荒郊野外要撞上美少女洗澡,出門在外還要遇變態么?
前方是一座石城,他奔了進去,城內恰好是個集市,雖然已快天黑,人卻依舊不少,到處都是攤子,還有許多和洲不曾見過的小玩意。他也沒空去看這些,到處亂轉。人越多的地方,越往里鉆,被監視的感覺若有若無。
他發起狠來,直接往旁邊一青樓鉆去,你不是變態么?我看你跟不跟進來。
進入青樓之前,似乎聽到集市遠處有人大叫:“女孩子,你拿東西怎么不給錢?不要跑啊!”
他心想。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孩,拿東西不付錢,居然還逃跑?真是沒有教養。也不知她爹是怎么教她的。
到了青樓里,被人偷窺的感覺竟然消失了,他心中狂喜。看來青樓是那人的弱點啊。嗯,仔細想想,那人為什么非得一直跟著我?多半是因為我玉樹凌風太過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生我才完美無缺,所以我不妨敗壞一下自己的形象,說不定他對我就再沒有任何興趣,嗯,決定了,就從這里開始敗壞形象,為此,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兩個妞來…娘子。你不要怪我啊,我是被變態逼的,這不沒辦法么?
一個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上來,甜甜膩膩的道:“喲。公子爺,第一次來么?”
劉桑身上雞皮疙瘩亂起,跟著這女人轉了一圈,只覺這些青樓女子不但比不了娘子,連小眉、小姨子、翠兒都比不了,大失所望。果然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沒有到翠兒、召舞、小眉那一級別,根本就不算女人?
不知怎的,竟沒有多少興致,但好不容易,那種被人一直盯著的感覺才被擺脫,自然也不想出去,于是笑道:“不知樓中最漂亮的姑娘是哪位?”
那女人道:“自然是銀花姑娘,不過呢…”打量了下他。
劉桑立時會意過來,這女人不過是因為他不是熟客,不敢肯定他付得起那個價錢,于是嘿笑兩聲,往她手里塞了兩個金錠,女人大喜過望,領著他往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扭著腰身:“銀花、銀花,有貴客到了…”
來到一紅漆門前,敲了敲門,竟無人應,女人大聲叫道:“銀花,銀花…”
劉桑卻是皺眉:“你有沒聞到什么?”
女人一個錯愕,強行推開門去,緊接著卻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劉桑沖了進去,卻見地上倒著一具被人剝光衣服的女子尸體,這女子多少有些姿色,眼睛睜得極大,內中含著無限的驚恐,神情卻是后的滿足,如“大”字一般張開四肢躺在地上,肌膚青一塊紫一塊,殘留著被人凌辱過的痕跡,胸脯卻像是被野獸啃食過一般,血肉模糊,極是殘忍,腿間亦是鮮血淋漓。
一些人聽到尖叫聲,紛紛趕來,俱是驚慌,又有人趕去報官。
劉桑圍著這死去的妓女轉了幾圈,看她滿身傷痕,也不知死前受到了什么樣的折磨,但神情間的滿足感,與其說是身體的得到滿足,倒更像是某種藥物的作用。
血絲未干,顯然沒有死去多久,再問起樓中之人,事前卻是全無一人聽到動靜,眾人都只以為銀花在她房中休息睡覺。再看周圍,窗戶俱鎖,找不到被人闖入的痕跡。
本以為可以仗著自己的能力找出兇手,在這個時代扮演一下名偵探,誰知越問越覺離奇,而官差和捕快很快就要到了,作為目擊者,官差一到,他不可避免的要被帶到官府,風聲再傳回和洲,到時人人都知道和洲第一奇女子的丈夫在揚洲召妓,所召的妓又被人玩死,只怕各種謠言都會起來,那他真是無臉去見娘子,娘子也非把他休了不可。
趕緊趁亂逃走…我真是倒霉啊,被變態跟蹤也就算了,逛個青樓都會遇到這種事情,仔細想想,來到這個時代,一共也就逛過兩次青樓,一次遇到小王子那變態穿越者,一次撞上變態殺人狂在青樓殺女人,我怎么盡遇變態?
沒天理啊沒天理,難道我真的是穿越者之恥?
越翼于酒樓設宴,原本就是傍晚,要落腳休息,夏縈塵亦未拒絕。
宴中,越翼以兩方都是要赴云笈七夜為由,邀夏縈塵一同上路,夏縈塵卻不愿與他多作糾纏,欲婉言相拒。
越翼道:“我也知縈塵妹子一身本事,但是揚洲當前并不太平,幾位姑娘盡是女流,這般上路,實有不妥之處。”
夏縈塵目光流動:“我一路而來,見揚洲秩序井然,何來不太平之說?”
“我說的不太平,倒不是說有什么戰亂又或賊寇,揚洲自然也有呼嘯山林的強盜,但尋常盜寇,自不會放在幾位姑娘心上”越翼道“但據我了解,揚洲近日接連出了好幾起血案,施暴者專門虐殺女子,其中既有賤籍,亦有行走江湖的俠女,虐后殺人,手段極其殘忍,齊國官府傾力追查,卻到現在也未能找出是何人所做。”
夏縈塵皺眉:“既有此事?”
越翼道:“這連環虐殺案的死者,甚至有抱犢山金霞夫人,金霞夫人因其放蕩,在揚洲名聲并非太好,卻也是嫉惡如仇,且早已修到宗師境界,其‘三寸金霞法’掠空殺人,有若飛劍,卻也被人虐殺,而兇手,到現在也都無法找出。”
另一邊,夏召舞訝異的抬起頭來:“金霞夫人?”
越翼道:“聽說金霞夫人與令師月夫人交情匪淺,想來小妹也聽過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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