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召舞一驚:“誰?”這聲音似是有一點耳熟,卻又想不起是誰,而且她早兩年就已從“縣主”升格為“郡主”了。
小狐仙往袖中一掏,掏出一個晶晶亮的琥珀,琥珀內有黑影不斷掙扎,發出聲音的就是它:“就是這丫頭的姐夫,那個叫劉桑的王八蛋…”
“劉桑?你說的那個穿越者?”小狐仙狐疑地瞅了夏召舞一眼,忽又把琥珀往地上一甩,黑影摔在地上,扭曲著想逃,小狐仙跳了上去,使勁踩,“管他什么牛桑馬桑,我叫你幫我找小白,你這個蠢貨,任務沒完成就敢回去,你居然還敢回去。”
那黑影被踩得不斷慘叫:“不是我要回去的,都是那個姓劉的家伙,要不是他,我在白鳳國好好的當王子,我回去做什么?”
夏召舞忽地反應過來:“王子無疚?小王子?”竟然是在和洲勾結襲玉瓊花,把她抓去活埋,想要害她姐夫卻反被她姐夫毒殺了的小王子?
小狐仙使勁踩:“蠢貨!蠢貨!蠢貨!”
黑影嚎啕:“不是我沒用,實在是找不到你說的那個白起,我就查到,他在六百年前的神州崩潰后,跟這個世界的始皇帝嬴政一樣不知所蹤,你叫我上哪去找他?”
胡月甜甜、胡翠兒一驚:“白起?你說的是‘殺神’白起。”
小狐仙跳到一旁,琥珀一收,把黑影關了回去,看著她們。喜道:“你們知道?”
眾女對望一眼,開始把“殺神”白起重新出現,又死于羽山的事說出。一邊說,一邊想著,這小狐女和那個白起有什么關系?她又是從哪來的?
小狐仙聽完,伏地大哭:“小白,小白,師父對不起你!”
眾女心想,她說的“小白”難道會是白起?這只小狐女,竟然是白起的師父?
小狐仙再一次跳起:“小白不會那么容易死掉的。他的魂魄在哪里?”
眾女對望一眼。搖了搖頭。
“算了,”小狐仙道,“我還是用演卦術來找他吧,你們有沒有棋子?圍棋子?你們這個世界有圍棋吧?”
胡月甜甜等很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就在藥丘里。幫她找到圍棋。小狐仙拿著黑白兩色的棋子。一粒粒的放在地上,認真而嚴肅的樣子。胡月甜甜等心想,用棋子演卦?這小狐仙還真是厲害啊。
卻見小狐仙忽地滯在那里。發了好一會呆。
“唔…忘了一件事,”小狐仙仰頭大哭,“我不會…”
眾女跌倒…不會?不會你樣子做得這么好?
小狐仙淚目:“我姐姐會,我師父也會…就是我不會。”
原來是只沒用的小狐仙…
小狐仙跳來跳去:“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胡翠兒好心地道:“要不…我用星占術幫你試試?”
小狐仙跳了過來,喜道:“你會星占術?”
胡翠兒得意地道:“那是當然的。”當下,找來木盆,裝上清水。
夏召舞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媚兒!”小狐仙叫道,“還有,不要叫我小妹妹,我已經一千多歲了。”
夏召舞吹道:“一千多歲算什么?我已經一萬多歲了。”
媚兒…僵!不可能吧?完全看不出來。
另一邊,胡翠兒開始使用星占之術,星光落下,星星點點,過了好一會兒,只見水中映出兩個互相交鋒的少年。胡月甜甜、胡翠兒同時驚道:“桑公子?”
夏召舞叫道:“姐夫?”
鬼圓圓道:“夫君?”
千千道:“喵…”
媚兒卻也叫道:“小白,果然是小白。”
胡月甜甜道:“他們這是在哪里?”
胡翠兒道:“我算一算…”
媚兒忽的一個抬頭,驚道:“糟了,她來了!”拉著胡月甜甜、胡翠兒、胡召舞等:“躲起來,趕緊躲起來。”
她們藏入蘆葦間,胡月甜甜等悄悄地往天空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捧著一顆圓形水晶球的女孩,在天空中飛來飛去,似乎在搜索著什么,緊接著便化作一道白光,瞬間遠去。
夏召舞道:“她是誰?”
媚兒道:“白衣公主…世界樹上,我們現在所在的這一根枝條上的三個守護者之一,她是塵世的守護者。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穿越是不允許的,因為異界穿會導致被穿越的世界出錯,甚至腐爛,所以,她是來殺穿越者的。”
胡月甜甜道:“到底什么是穿越者?”
媚兒淚目:“我現在就是穿越者。”
眾女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來殺你的。
我說,她來殺你,你拉著我們一起躲什么躲啊?
黑鶩天上——
劉桑與雙兒、憂憂、小嬰、竊脂、三百多名玄羽女兵沒命地逃竄。
在他們身后,昆峻山下,軒轅臺中,女魃、虛無道人、玄扈已經被殺。
胡亥與闕珀川帶著涂山四妖神,圍攻呼延一強、寇思三、何執故、懷古照,四位大宗師拼命應戰,不一會兒,懷古照便已被殺,其他三人形勢更險。
另一邊,縣狂獨與暴不瓔這兩大魔神依舊戰得難分難解,趙高卻已騰出手來,冷笑一聲,往縣狂獨輕輕飄飄地掠去,加入戰團。
寶座上,嬴政卻是忽地雙目一瞪,怒哼一聲。
在他旁邊,白起亦是抬起頭來,很是錯愕的樣子,這個是…
嬴政一聲冷笑,雙手虛握,一個圓形的黃色光球出現在他的手中,疾飛而起。光球內,有日月,有天地,海里的生物育化,成形,爬上陸地變成走獸,飛上天空變成禽鳥。
當它飛出昆陵山的時候,整個光球漲大了數倍,空內中的飛禽走獸不知多少。
光球自行拐彎,流星一般。朝遠處的劉桑、雙兒、憂憂、小嬰、三百多名玄羽女兵轟去。
一日月便為一世界。在這過程中,光球里的生物依舊在快速演化,其中一種猿類走出森林,擺脫了茹毛飲血的日子。開始直立行走。生火造物。建立家園,四處征戰,建立國家。又發掘出許多神功秘法,掀起修真的,終于,有幾名修仙者飛升在即,即將破碎虛空,飛出天地,探索外在的宇宙…
竊脂一個回首,驚叫道:“主人,它又來了…咦,我為什么要說‘又’?”
劉桑心知他們已是無論如何無法躲過,只得喚出星引,要將小嬰強行送回巫靈界。小嬰撲了上來,抓著他的手,哭道:“爹爹,這一次我要跟你死在一起…”
劉桑:“啊?”這一次?難道還有前一次?
這般一想,他忽地反應來…等一下,我們剛才不是已經被轟死了么?
難道說…
看向一旁,憂憂睜著空空洞洞的眼睛:“忘!情!天!”
可以令時光倒流的“忘情天”!
媧皇的“忘情天”!
刷!一道劍光從虛空中破出,驟然間擊中轟來的光球。
光球爆裂,強大的能量往三面六方沖擊而去,唯有劉桑等人所立之處,形成一個完好的扇形。轟碎光球,劍光往昆崚山轟去,一道黃色光柱沖天而起,擊中劍光,兩波弧形的氣浪彼此沖撞,直震得整個青田大鶴天都在搖動。
媧皇劍!
慶幸活著之余,劉桑心中涌起一絲苦澀,原本離開娘子,就是希望自己能夠變得厲害起來,最終超越娘子和嬴政,沒想到事到臨頭,卻還是要靠娘子來救。
兩團能量不斷的爆裂,在天空炸出一團團煙火,空間碎裂,萬獸齊奔,山搖地動,神鬼惶惶。劉桑心知,娘子此刻,真身仍在和洲,能夠千里馳援前來救他,靠的也是一種“奇跡”,相比起“黃帝”,女媧的信仰更加久遠,雖然此刻的嬴政,占據了利用先天黃道流光大陣,從四面八方吸納而來的大量大地神力,但在這些日子,女媧的信仰也進一步散發開來。
由于先天黃道流光大陣的影響,各地變得荒蕪,但是令所有人不解的是,但凡建有女媧神廟的地方,土地并沒有受到太多影響,依舊是百花盛開,與過往的春天并沒有太多區別。
由于和洲和絕冀洲已經建有大量女媧神廟,先天黃道流光大陣對它們的影響較小,而在意識到這一點后,女媧的信仰進一步擴散,以至于連揚洲、中兗洲也開始大建神廟,家家戶戶供奉女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先天黃道流光大陣搶奪大地神力之舉,反而進一步推高了世人對神靈“女媧”的膜拜。
昆崚山內,傳來一聲怒吼、一聲嘭響,一道黑色戾氣沖霄而起。
憂憂最先觸動:“爹爹,這個是…”
劉桑黯然:“幽冥魔神之力回歸天地…縣老前輩被殺了!”
驀的,幾道魔神之力飛出,擋住媧皇劍,一顆“天地”再轟而來,將他們吞噬。緊接著便是時光倒流,等他們回過神來,聽到的又是一聲怒吼、一聲嘭響,一道黑色戾氣沖霄而起…
劉桑喝道:“走!”
他們離嬴政實在太近,隨時都會被“天地爆”轟死,而娘子的“忘情天”一次次的讓時光逆流,損耗的神力必定極大,再加上嬴政身邊還有五位魔神、一個白起,這般下去,就算是娘子也難以保住他們。
劃出三百多道光影,他們往天際疾飛而去…
黑鶩天上一片混亂,不知從何而來的眾多秦兵,攻打著數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妖族不斷抵抗,然而玄扈大王已死,黑鶩天尊的真身其實是人族始皇帝手下大將蒙恬的真相也已爆出,群妖無首,剩下的就是不停的被屠殺。
黑鶩天上連番惡戰。最后的結果卻是妖族、混天盟、神州盟、墨門盡皆慘敗,整個黑鶩天,與先天黃道流光大陣都落在了嬴政手中。
與此同時,先天黃道流光大陣加快運轉的負作用也已出現,陽梁洲上,到處山崩地裂,一片狼藉。
青田大鶴天上,嬴政身穿黑袍,頭戴玉冕,踏步而入。
華美的大殿內。扶蘇立在那里。抬頭看著他的父皇。若按相貌,扶蘇雖然是子,但更顯蒼老,而嬴政已附身于黃帝之金身。塊頭魁梧而又巨大。眼如電光。不怒自威。
扶蘇沉聲道:“父皇可已抓到劉桑他們?”
嬴政雙手負后,冷哼一聲:“你不關心你的父皇,卻去關心那些亂臣賊子的生死?”
扶蘇長嘆一聲:“他們相信我。結果卻反為我所害,如果他們就這樣死在這里,我這一生也無法安心。”
嬴政冷笑道:“婦人之仁!”
扶蘇沉默不語。
嬴政道:“你放心,那劉桑實在能藏,也不知他到底藏在了哪里,不過白起已帶了數萬將士前去圍剿,相信他們也逃不了多遠。”緊接著又冰冷冷地道:“笪御違背朕的旨意,令神州盟和墨門的聯軍逃出黑鶩天,他是你的手下,你打算如何處置?”
扶蘇下拜:“一切過錯,皆是兒臣的錯,與笪御和其他人無關,父皇要降罪,還請降罪兒臣一人。”
嬴政淡淡地道:“以我秦朝軍制,笪御竟為你而公然違抗朕的旨意,你這算否擁兵自重?”
扶蘇慘然道:“兒臣說了,任由父皇處置。”
嬴政冷哼一聲:“擁私兵,引外敵,你若不是朕的兒子,朕早已不知把你殺了多少次。”
扶蘇伏在那里,并不說話。
嬴政一拂袍袖:“不過,也就因為你是朕的兒子,所以這一切,朕仍然會原諒你,說到底,也是朕將你培養成這個樣子。”
扶蘇驀一抬頭:“父皇…”
嬴政踏至窗前,看向外頭,高大威猛的身影,有若山一般倒在扶蘇身上。他道:“一張一弛,文武之道,當年,朕明知道你過于仁慈,卻依舊由得你去,便是考慮到,朕萬年之后,還需要有你來接任朕的位置。世人愚蠢無知,升米為恩,斗米為仇,你對他們太好,時長日久,他們便會覺得,你天然就是欠了他們的。唯有對他們狠,對他們苛,讓他們懼你怕你,才能使整個國家的制度運轉下去。但是,弦也不可崩得太過,朕對天下人殘暴,卻又有一個太子,仁慈寬厚,這就給了萬民以希望。”
他哈哈大笑:“若無朕在暗處,派人幫你四處宣揚,你的仁厚之名,又怎會從年輕時便世人皆知,延續至今,現在都還為人所樂道?”
扶蘇一震,道:“父皇…”
“朕以殘酷和苛法待民,幾近暴戾,”嬴政自得地道,“那時,朕想的便是,若有一日,朕年老身死,或是遇害,你接續朕的位置,以你的心性,必定會善待百姓。百姓就是個賤東西,跟驢子一樣,你要天天喂它好食,一日稍減,它便會在心中恨你怪你,覺得你是昏君暴君。你若是天天抽它,皮鞭抽得久了,稍一示好,讓它休息一陣,喝幾口水,它的怨氣也就消了,以恐懼與害怕之心,接受你的恩賞。朕一生苛待萬民,等朕死后,朕的兒子開始廢盡苛法,予民休生養息,那就是明主…你就是朕打算留給百姓的明主。”
扶蘇道:“父皇已得不死之軀,世間只有一位皇帝,也只會有一位皇帝。”
嬴政哈哈大笑:“人無近憂,自有遠慮,有些事情,自然要早做準備。不過,你也沒有讓朕失望,雖說你屢屢對朕的旨意陽奉陰違,但你可知道,為父并不生氣,反覺得朕的確是有個好兒子?”
轉身朝向扶蘇:“朕將太阿魔神之力,與秀霸魔神之力分別贈給你與胡亥,表面上是對你們的賞賜,其實更是對你們的考驗,可惜胡亥讓朕很是失望,變成了‘秀霸魔神’。”
一揮袖子,冷笑道:“身為王者,要的是自己能夠操控的,真正的力量,這種無法自控的力量,再強又有何用?魔神?呵呵,所謂的‘魔神’,不過就是一個笑話,當年大荒時期,九大魔神弄得天下大亂,予他們自己又有何好處?究竟不過就是落得封印數千年,一個個形神俱滅的下場。這世間,有人損人而利己,那是梟雄,有人損己而利人,那是英雄,而‘魔神’這種既損人又害己的,不過就是瘋子,就是蠢貨,也只有縣狂獨、祝羽那等蠢貨,會拼命的去追尋這種力量。”
看著扶蘇,他雙手再一次負在后頭,道:“朕將太阿魔神之力給你,你卻從不倚仗這種強大力量,更不為它迷失本性。你過于心慈手軟,朕看著很不順眼,但你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從不喪失自己的信念,身為你的父親,朕卻也欣慰得很。數百年來,朕還算看得入眼的,不過就是兩個半人,那兩人,一個是你,一個是劉桑,那小子,雖然是朕的敵人,但懂得破而后立,舍棄強大卻無法自控的幽冥魔神之力,進而窺得‘圣人之境’,始終保持清醒,絕不為力量迷失自己,的確是個人杰,難怪你會與他惺惺相惜。不過他的天分,卻又要比你高上許多,既有毅力,又有手段,敢將幽冥魔神之力徹底舍棄,從而踏足更高境界,這個,卻不是你做得到的。”
扶蘇道:“兒臣的確是比不過他。”
他們卻不知道,即便是劉桑,也不是主動舍棄幽冥魔神之力,實是在羽山之上,被娘子的媧皇劍一劍劈中,魔丹破碎,再不放棄,便成廢人。
說到底,明知道最終有害,但要放棄已經到手的強大力量,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