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未久,劉桑早已下山,那具尸體卻依舊躺在那里。
忽的,輕風拂過,兩個少‘女’飛掠而來,落在地上。這兩個少‘女’,俱是身著青衣,模樣俏麗,雖是丫鬟打扮,掠來時的身法卻有若脫兔,習的顯然也是一般人接觸不到的上乘功法。
其中一個年齡稍小一些的,道:“鸞兒姐,你看,這里有個死人。”
喚作鸞兒的丫鬟道:“嗯,這人先是被人割了耳朵,又被人一刀刺死,看來是先被問出口供,然后再被殺人滅口。”
較小的丫鬟道:“鸞兒姐,你怎知他的口供已被問出?”
鸞兒笑道:“小凰,你的爺好歹也是軍師將軍,你怎的連這個都不懂?他的口供要是沒有被問出,那少的就不只是一只左耳,只怕是右耳也要被人割了,什么手指頭、腳趾頭,全都別想保住,身上還要被一塊塊的割下來,再被人在傷口上涂蜜糖…”
小凰道:“涂蜜糖做什么?”
鸞兒道:“引來螞蟻,讓成千上萬的螞蟻一口一口的咬他…”
“鸞兒姐,你別說了,”小凰叫道,“我、我剛吃完早飯…”
又道:“這人既然已經招了,那人還要把他殺了滅口,真是惡人。”
鸞兒卻道:“你說,殺了他的,會不會是…”
兩人對望一眼。
小凰搖頭:“應該不會,看這人軍服,可也是我們南原軍中的人,爺不會殺他的…”
鸞兒道:“但是夏夏的卦象顯示,駙馬是在這個方向,可我們找了一路,到現在也未找到…唔,有人來了!”
身邊光影連閃,有上百人飛掠而來,將她們團團圍住。兩人先是一驚,紛紛摯出寶劍,背靠著背,再定睛看去,又見這些人,穿的卻也是南原的軍服,不由得對望一眼。鸞兒嬌喝道:“你們是什么人?”
只見一名將領排眾而出,森然道:“你們又是什么人?”
兩個丫鬟看去,見這人雖然一身盔甲,長相卻是兇惡,面上更有一條長長刀疤。她們對軍中情形所知不多,南原各部中,雖有一些可供人分辨所屬部隊的細節,但在這些人身上,卻又無法看到,也‘弄’不清他們來自哪個部曲。
雖然如此,有道是宰相‘門’前三品官,她們一個是公主身邊的,一個是郡主身邊的,自也不如何畏懼。
鸞兒道:“你們先說。”
那刀疤將領,見她們雖然是丫鬟打扮,又被這么多人圍著,卻絲毫不懼,由此可見,她們的主人必定也是有身分的人,才敢這般張狂。而她們所持寶劍,一個青縈,一個澄黃,皆非尋常兵刃,心中亦有些驚疑。
兩個丫鬟,都佩著這等寶劍,她們的主人,又會是何等人物?
刀疤將領雖是收斂兇相,目光卻是‘陰’‘陰’地轉動,在二‘女’身上掃了一眼,沉聲道:“本人乃忠義團統領、平戎將軍胡雷洪,兩位姑娘是…”
鸞兒與小凰都是丫鬟,并不參與軍政,既不知道忠義團屬于哪部,以前也不曾聽聞過胡雷洪的名字。不過軍中,正牌將軍就是那么幾個,“平戎將軍”聽起來雖然威風,但就算是她們,也知道這只是個雜號將軍,對于見慣王公貴族的她們來說,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當下只是福了一福,齊齊施禮。鸞兒道:“我乃集羽郡公主身邊‘侍’‘女’,喚作鸞兒,她是小凰,乃是護國公主身邊的。”
那些兵將錯愕對望。
胡雷洪更是詫異,緊接著念頭卻是急轉,‘露’出笑容,臉上刀疤反更顯猙獰:“一大早,兩位姑娘不在宮中,為何卻在這荒郊野外?”
小凰道:“這個、這個…”
鸞兒道:“我等乃是奉公主之命,前來山中尋找一種用于制香的野‘花’。”
胡雷洪道:“是…么?”
鸞兒道:“正是,將軍若是不信,可派人回城,向公主殿下查詢。”她猜想,除非這人確確實實抓到她們的小辮子,否則怎么也不至于為了這點事,去打擾公主。
胡雷洪看著地上尸體,繞了半圈,道:“此人乃是末將部下,不知兩位姑娘,可知他是何人所殺?”
小凰道:“抱歉,我們也是剛到未久,到這里時,這人就已經死了。”
胡雷洪盯著地上的尸體,面容微微地‘抽’搐了幾下。原來,他昨夜雖然派人搜山,自己卻另有要事,無法親臨,天未亮時,手下人搜山未果,悄悄撤退,回去后,才發現少了一人,他心知有異,親自率著團中高手趕來,結果只找到這具尸體。
他盯著尸體,手指輕輕動了一下,他所帶的那些人,都是隨他一同從外海而來的海盜,早已會意,立時散了開來,四處搜索。
鸞兒見這些人行事古怪,也不由得與小凰對望一眼。鸞兒道:“不知這人為何會死在這里,將軍率隊在此,有什么要事么?”
胡雷洪牽強一笑,心中快速動念:“可要將她們殺了滅口?”
鸞兒與小凰雖然年紀不大,卻也不是傻瓜,忽見這人眼中閃過殺意,心中俱是一驚,暗自戒備。
胡雷洪卻是想到,也許她們真是公主派來,若是在這里失蹤,事后有人發現他率隊在此,公主的人查到這里…
畢竟不敢肯定,這兩個丫鬟在這里的事,沒有他人知道,也就不敢輕易動手。只是沉聲道:“兩位姑娘還是早些回城得好,這附近并不安全。”
鸞兒拉著小凰,暗中警戒:“這話怎說?”
胡雷洪道:“兩位姑娘可曾聽說過…小取‘洞’仙‘門’?”
二‘女’對望一眼,一同搖頭…她們自幼在侯‘門’長大,對江湖上的事所知不多,也就是這一兩年,摻和了一些。
見她們這般反應,胡雷洪倒更放心下來,心里想著果然只是兩個不通世事的丫環。他拱一拱手,道:“小取‘洞’仙‘門’,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邪派,以前曾為禍于東雍洲,后被空桑王妃雙月華明珠滅了大半,剩下的逃至絕冀洲,趁扶桑教覆滅,于絕冀洲再次壯大,四處‘奸’yin無辜少‘女’,人神共憤,最近也不知怎的,竟到我南原鬧事,禍害了許多南原姑娘。”
他咬牙道:“昨日,末將聽聞有幾個小取‘洞’仙‘門’的yin賊藏于此山,于是命人上山搜查,但卻未能找到,清晨時收隊,歸去后發現少了一名弟兄,再次趕來…”看著地上尸體,怒道:“想必那些yin賊,昨晚確實是藏在山中,只是我等人手不足,教他們逃了,可恨末將無能,未能將那些禍害‘婦’‘女’的兇徒千刀萬剮,實是慚愧。”
鸞兒與小凰這才得知其中“詳情”,想著原來這人剛才的殺意,是因那些yin賊而起,看來他面相雖然兇惡,倒也是個好人。
胡雷洪抱拳道:“這里乃是荒郊野外,那些yin賊專對年紀‘女’子下手,兩位姑娘還是不要久留的好。有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兩位姑娘,可要我等護送回城?”
兩個丫鬟一同還禮,鸞兒道:“多謝將軍好意,我們還有些香料要找,過一會自會回去,將軍放心,我兩人自會小心。”手牽著手,轉身而去。
胡雷洪立在那里,看著她們的背影,面容益發猙獰。
旁邊一人低聲道:“將軍,可要…”
胡雷洪冷冷地道:“廢話,派人…跟著她們!”
鸞兒拉著小凰,在山林中七轉八彎,到處‘亂’轉。兩人所學,都是夏家秘藏的上好功法,又自幼得夏縈塵教導,施起縱提之術,速度自是極快。
小凰道:“鸞兒姐,為什么要這樣折來折去?難道那將軍還會跟蹤我們?”
鸞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是那將軍剛才自己說的。”
卻原來,鸞兒雖然與小凰一般,沒有行走江湖的經驗,但年紀更大,心也更細一些,在幼時,她原本才是夏縈塵的貼身丫鬟,后來夏縈塵見她心細,又因妹妹一向天真蠻撞,于是便將鸞兒派了過去,讓鸞兒照顧妹妹。鸞兒做事本是穩重,剛好能夠彌補夏召舞的不足,雖然也曾害得她家小姐,連著幾次被某個少年看光光,但那些都是意外,不能說是她的錯,畢竟,她家小姐早已注定了要成為那個少年的‘女’人,這可不是她一個配角能夠改變得了的,在這件事上,她連她自己都保不住,哪里還能保得住她家小姐?
鸞兒倒不是懷疑剛才那個將軍,只不過,她們畢竟也是瞞著公主,悄悄溜出來尋找駙馬和召舞小姐,小心一些總是好的,于是拉著小凰,四處‘亂’逛一圈,直到覺得,就算有人跟蹤,應該也差不多甩開了,這才與小凰手牽著手,繼續往前飛掠。
雖然是沿著夏夏卦象中所示的方向,其實卻是盲目‘亂’找,自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很快,她們便來到前方鎮子,又在鎮上找了一陣,她們梳的是雙丫髻,穿的是青衣,雖然布料極佳,但畢竟是丫鬟,自也沒有多少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