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透疏木,墜入碎繁星。校園里樹木蔥蘢,百草豐茂。
外界的一切紛擾和愁思,仿佛與這座海島毫不相關。
我和顧芃去食堂用了晚餐,慢步踱回宿舍。
和顧芃隨口閑聊,有時卻渾然不知她在說什么,一句話往往重復說兩遍。
心不在焉。
手上的通訊腕表突然響起來電。
“你回來了嗎?”
秦夙的聲音,心頭一顫。
“嗯,回來了。”
“我…想見你一面。”
我遲疑了一下,“我今天很累,改天再說。”
秦夙沉吟了片刻,“好的,那你早點休息。”
軍校的作息時間規律,顧芃早早的睡下。
夜靜更闌,四無人聲。
我躺在床上,閉眼。
半晌,翻個身。又是良久,再翻回來。翻來覆去,睡不著。
興許是白天睡多了,我起身。穿衣出門,繞著操場跑道,一圈,一圈…一圈…
大汗淋漓,氣喘如牛,渾身無力。
回到宿舍,沖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全身放松。
半夢半醒,好像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眼,一看腕表,只睡了不到兩小時。
再也無法入眠。腦子里亂哄哄,胸口酸澀。閉眼就想到一個人,葉永燿——
時間無情的流逝,東方漸白。
顧芃起床,一見我的模樣,嚇的驟然清醒。
“你眼圈怎么了?”
“我…失眠了。”
事前羅副官替我安排好,我回到軍校的次日開始復課。
坐在文化課的教室里,我手撐著頭,蔫頭耷腦。
眼皮惺忪,無精打采,帶著熊貓眼,打著哈欠。
教官的聲音,越飄越遠,悠遠長揚,像是動聽的催眠曲。
腦袋如搗蒜般,有節奏的點著頭,終于抵不住困意,趴倒在桌上,酣酣大睡。
“萬黎凝——”教官一聲怒吼。
我陡然驚醒,站起身,立正,“在,教官。”手擦了下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哄堂大笑。
“你要是不想聽課,出去跑十圈。”教官懲罰的下令。
“是,教官。”
雖然這里不用頂著烈日跑步,但我一晚上沒怎么睡覺,兩個月來幾乎沒受過體能的訓練。
十圈跑下來,我累的幾近虛脫,我彎腰,手撐著膝蓋,胸口劇烈的起伏喘息。
泉涌的汗水,從頭發,額上蜿蜒而流,迷濕了眼睛。
汗流浹背,身上的衣服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濕透。
撐完一天的體能文科類的課程,我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走路在飄,步子趔趄。
我來到格斗部的訓練室。
陸厲看到我,先是一喜,隨即轉喜為憂。他的嘴巴還是那樣的口無遮攔,尖酸刻薄,“你是怎么了?本來就長得丑,現在還這樣一副憔悴的鬼樣子。”
我跌坐在墻邊,“陸厲,我警告你,你最好別來惹我,離我遠一點…”
有氣無力,話到最后,我精疲力竭,體力不支,倒地昏睡了過去。
睜眼時,白色的天花板,白色床單,白色被褥,映入眼簾。
沒錯,我回軍校,復課的第一天就躺進了醫務室。
病床前,站著身穿白大褂,栗色長發,褐色眸子,長相清麗文秀的安若怡。
她手插衣兜,面露憂色。
“你這次又是咋了,怎么一回來就變這樣?”安若怡見我睜眼,便開口詢問。
我支起疲軟的身體,坐在床沿。
“沒事,運動過度。”我淡淡答道。
安若怡輕嘆一聲,“要不要幫你開兩天病假?”
“不用,我回去睡一晚就沒事了。”想到一整天無所事事,我更無法忍受。
醫務室的門口倏忽閃過一抹紅影。
安若怡驚聲問道,“是誰——”
一個艷色嬌姿的女孩側步露出了自己的身形,佇立在門口,“是我,諾艾薇。”她的神色緊張不安。
“我來看看萬黎凝,她沒事了吧?”
有些意外,我和她談不上什么交情。她平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不容易親近,今天怎么會突然之間關心起我了?
我高聲回道,“我已經沒事了,你進來吧。”
諾艾薇走近了我,“那個,我有些話,想和萬黎凝說。”她低著螓首,欲語還休。
安諾怡會意,“你們倆聊吧,我先出去了,萬黎凝你回宿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千萬不要硬撐。”她出門前再三叮囑。
片刻過后——
我疑惑的望著諾艾薇,問她,“你找我,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和大將軍葉永燿很熟?”她突然這樣問我,我的心驟然一抽。
“誰告訴你的?”我反問她。
她婉婉道來,“是我的父親,他昨天和我通了一個緊急電話,說帝都有人叛亂。說他如果有什么不測,讓我試著找一下你。”
原來如此,諾曼首相肯定是征得了軍事部的同意,和自己心愛的女兒聯絡。
但叛亂的事情,有葉永燿在,想必已經平息,否則現在不會這么太平。
我安慰她,“現在應該沒事了,你別擔心,為首的將領已經被捕了。”
“是嗎?”諾艾薇峨眉微蹙,茶色的瞳仁,波光蕩漾。
第一次見她不知所措,擔心害怕,真的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
“嗯,沒事了,你放心吧。”我柔聲道。
她舒了口氣,心中的大石落地。
“那個,我和大將軍的事情,現在我和他已經沒關系了,之前在訓練營奉命執行過一個秘密任務而已。所以,我希望你能夠保密。”我鄭重其事的關照她。
“好的,明白。”她沖我展顏一笑,靨笑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