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迷霧之海
“咚咚。”低沉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一個頭發蓬亂皮膚黝黑的水手從床上爬了起來。
“誰啊，大半夜的敲門。”水手揉了揉眼睛后把門打開。
“行程有變，現在準備。”門口一個胖的像球一樣的人低聲說道。“你去集合水手，十分鐘之內我們離港。對了，盡量小聲點，不要影響了客人休息。”
原來這個有著黝黑皮膚的水手就是“克里號”的水手長，身兼二副。他不情愿地答應了一聲回艙室穿好衣服，關上門走了出去。
很快，水手們陸陸續續地從艙室里走了出來，大約有二十名，大部分衣衫不整。幾名水手去了底層的動力艙，更多的人罵罵咧咧地從船尾上到了主甲板上。
“嘩啦啦啦…”隨著鉸鏈的轉動，粗重的鐵鏈從水中被慢慢拉了出來，很快巨大的鐵錨被固定在了船頭。
隨著魔能動力裝置發出輕微的聲音，船身慢慢動了起來。
“大副，你來把舵。”站在船長室的地精說了一句廢話，因為這艘船的舵是按照人類的體型設計的，他就算握住舵也看不到前方的情況。
地精船長走到了船長室的外面，船長室是位于船頭甲板上的唯一一個建筑，或者說甲板室。兩邊掛著兩盞破舊的魔能燈，發出昏暗的燈光，倒也剛好照亮了船頭部分。
在甲板上一片忙碌之下，“克里號”緩緩地駛出了卡薩利港。
“報告船長，目前航向西偏南十五度，風向正南，風力五級，可見度良好。”望臺上的水手大聲喊道。
“中桅后桅升縱帆！”地精船長放下單筒望遠鏡尖聲指揮道。水手們快速協作起來，巨大的風帆緩緩升了上去，隨著角度的調整完畢，風帆迎風鼓起。
盡管胖大副看起來像是一個球，但是作為一個舵手倒也算合格，他嫻熟地操作著船只向預定方向駛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維恩醒了過來。艙室在微微震動，搖晃的幅度也比之前大了許多。他挪到舷窗前看了一眼，外面竟然是黑乎乎的一片，借助朦朧的月光隱隱可以看到海浪的波動，船似乎已經駛入了大海之中。
“真是奇怪，不是說早上才開船嗎？”維恩自言自語地說道。
就在這時他感覺有腳步聲逐漸接近并在門口的地方消失了。雖然那人故意放得很輕，但還是沒逃過維恩的耳朵。
維恩快速回到了床上并躺下，他閉上了眼睛，將藍寶石法杖緊緊握在手中。
“吱…”艙室的門被緩緩地打開了一道縫，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外。隨著艙室的門被完全推開，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向維恩的床邊走來，手上的匕首閃著寒光。
維恩全身緊繃著，已經準備開始默念咒語。
“大副，大副！”就在這時，一個氣喘吁吁的人出現在了門口，聲音聽起來有些年輕。
“喊什么喊！”胖子急忙將艙室門重新關上，走到了外面。
維恩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口，豎起耳朵聽著。
“不好了，大副，我們好像…迷失航向了，你快去看看吧！”年輕人的聲音非常焦急。
“迷失航向？你們怎么沒在卡薩利的妓女身上迷失航向…”
胖大副罵罵咧咧地的聲音逐漸遠去，維恩送了一口氣，同時也出了一身冷汗。下層甲板的走廊非常安靜，幾盞魔能燈發出忽明忽暗的燈光，維恩打開門探出頭看了看，快速向費爾德的艙室方向走去。
“什么？！有人要殺你？”費爾德吃了一驚，眼睛瞪得很大。
“這不是關鍵。”維恩的眉毛似乎擠在了一起。他頓了頓說道：“剛剛聽那個水手說，這艘船似乎迷失了航向…”
很快，黑色幽靈的五位成員聚集在了下層甲板。這時風浪似乎大了起來，船體左右搖擺著，眾人不得不服著旁邊的墻壁才能站穩。
“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里了…”伊絲緊緊抓住辛普森的胳膊，眼里閃過一絲恐懼，身體似乎也有些顫抖。
“先上去看看吧！”費爾德說完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起霧了，四周灰蒙蒙的一片。
地精船長站在甲板上滿頭大汗地指揮著，他尖銳的嗓音似乎變得有些沙啞。
“誰還有羅盤？！”胖大副在船長室里探出頭來粗聲吼道。很快幾個較小的羅盤被送了過來，在海上航行這玩意肯定不會只有一個。
“這不可能…”胖大副眼神驚恐地看著面前擺著的幾個羅盤上面的每個指針都指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并且還是大幅度地擺動著。
甲板上水手們仍然在忙碌著，但是明顯感覺到一種驚慌的情緒在蔓延。
維恩等人已經來到了主甲板上，船身的搖晃在甲板上的感覺更為直觀。維恩滿頭大汗，他彎下腰緊緊抓住了船舷側板。
海風比之前大了許多，海浪瘋狂地擊打著船身。空中也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四周已經完全被大霧擋住，再加上所有羅盤失靈，眾人就像浮在水中的葉片上的螞蟻。
“降帆！快點！”地精船長嗓音嘶啞地喊著，似乎有些筋疲力盡了。
就在一個水手爬到桅桿的中間時意外發生了。船身的一次大傾斜讓他沒有抓穩，從桅桿上摔了下去，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維恩，怎么辦？”艾琳娜右手緊緊抓著維恩，左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維恩看著手中迷你羅盤的指針毫無規律地來回擺動著，臉色有些蒼白。這已經不能叫迷失航向了，這簡直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洶涌的海浪不斷地沖擊在船身上，不時有海水沖上來打在眾人身上。
“我們還是下去吧！”維恩沖幾人大喊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費爾德的頭發貼在他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狼狽。他緊緊地扶走道旁邊的扶手。
“不知道，所有羅盤已經失靈，已經無法…”
維恩的話還沒說完，一陣低沉的咆哮聲傳來。維恩從沒聽過任何類似的聲音，像是來自海底深處，又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下一刻又是一陣怒吼聲傳來，高亢響亮，與之前的聲音截然不同，但卻同樣地震懾人心。
兩個聲音混合在一起，震得船艙嗡嗡作響。聲音越來越大，充滿了無盡的憤怒，似乎要將天地撕碎。
幾人都是目瞪口呆互相看著，眼中滿是驚恐。
“克里號”開始劇烈搖擺，魔能燈從船艙頂部掉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艙室的門“啪啪”地來回拍打著。
“啊！”艾琳娜一下沒抓好，摔倒在地板上，整個人順著走道向船頭方向滑去。
“艾琳娜！”眾人大驚。
下一刻船身右側傳來悶雷般的撞擊聲，同時一陣船體碎裂之聲響起。巨大的沖擊力毫無懸念地將維恩等人拋到了對面的墻壁上。
維恩感覺自己的左肩已經麻木，他顧不得疼痛，胡亂地尋找周圍可以抓扶的物體。
船體已經向左開始傾斜，嘩嘩的水流聲越來越明顯。怒吼聲變得越來越瘋狂，兩個聲音的主人似乎發生了激烈的沖突…
“克里號”明顯承受不住如此顛簸，整個船身已經完全傾斜，不斷有木板斷裂之聲傳來。
整個下層甲板已經漆黑一片，“嘩嘩”的海水已經倒灌進了船艙，維恩此時正趴在船艙左壁上面，他發麻的左臂抓著一個艙門邊沿，右手緊緊攥著法杖。
“艾琳娜！費爾德！…”維恩大聲喊道。不知是他的聲音被周圍各種聲音淹沒，還是艾琳娜等人已經無法聽到，沒有任何人回應。
維恩此時已經失去了逃生的念頭，茫茫的大海上，就算大魔法師也難以逃脫。他舉起法杖，同時晦澀的咒語響起，很快一個火球升起，“嘭”的一下撞在了對面的墻壁上，整個船艙走道被照亮。
四周沒有任何人影，海水正在從船尾大量涌入，多個艙室已經被灌滿，用不了多久“克里號”就要被完全吞沒。
就在這時，船身爆發出一陣令人膽顫的斷裂之聲。下一刻海水噴涌著灌了進來，船體瘋狂晃動著，維恩乏力的左手沒抓穩，滑進了旁邊的艙室中。
船身已經破裂，維恩整個人浸在了冰冷的海水中。他黑色的頭發飄散在海水中，手腳變得僵硬，身體慢慢地向下沉去。
“克里號”開始解體，維恩所在的船身部分由于兩邊裝滿香料的艙室，快速向海底沉去。
對不起伙伴們，都是因為我事情才變成了這樣。黑暗中維恩的眼角溢出淚水，他雙眼緊閉，臉色發青，呈現痛苦之色。
再見了艾琳娜，如果不能再見到你，那么祝你早安，午安和晚安。
就在這時周圍的海水變得狂暴，低沉之聲由遠及近，維恩像是掉進了漩渦一般，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飛去。在他意識僅存的最后幾秒鐘，仿佛看到了一張比“克里號”還要大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