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遺忘的角落
在經過了米娜和瓦萊麗的事情后，維恩對于小孩相關的事情非常敏感。他敏銳地覺察到了德里希話中的不尋常。
“德里希，我們可以幫你，不過你要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們。”維恩眼中透著認真。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實話。”德里希將右手舉起。
“走吧，去看看你的女兒。”維恩說完站了起來。
德里希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聲道謝，眼中似乎燃起了希望。
德里希熟練地領著眾人在陰暗的小巷中穿行著。這里的布局比之前見到的北部灣地區更加混亂，可以說沒有布局。破舊木屋已經算是不錯的住處，更多的是木頭和帆布搭建起來的棚屋，高矮不一的房屋密密麻麻地堆積在一起。這里的道路更是錯綜復雜，五花八門，有相當多的道路是從房屋中穿過，有些甚至僅僅是兩棟房屋之間搭著的一條木板。
“這里是北部灣的貧民窟，是北部灣的北部灣。小心你們的錢袋和挎包。”德里希邊走邊說著。
正如德里希所說，北部灣貧民窟，就像是被上帝遺忘的角落。
炎熱同樣籠罩著貧民窟，大部分的房屋房門大開著，甚至很多房屋并沒有門。羞恥在這里似乎并不存在，從門外望去，狹小的空間里不論男女，大多穿著暴露甚至一絲不掛。
如果只能用一個詞形容這里，那大概就是死氣沉沉。路上的行人如同僵尸一般慢慢挪動著，房間里的人目光呆滯地看著門外，偶爾有人探出腦袋，很快又縮了回去。維恩甚至不小心踢到了墻角坐著的一個人，那人竟一動不動，不知是活是死。
當然這一切也只是表象，維恩忽然想起了猴子臉說的那句話——“這里什么人都有，但是壞人肯定是最多的。”這應該是他說過的唯一一句真話。
正在胡思亂想時，德里希停了下來。面前是一棟破敗的小木屋，粗糙的木板嚴重變形，有些已經翹起，看起來隨時都會倒塌。
“到了，就是這里。”德里希用力推開那扇小木門，發出一陣吱呀聲。
“爸爸！爸爸！”一個小女孩“咚咚咚”地跑了出來。德里希蹲下身，張開雙臂，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小女孩絲毫沒有嫌棄德里希渾身的臟臭，直直地撲進了他的懷里。
“蘇西，爸爸回來了。”德里希揉了揉蘇西的頭發，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對維恩等人說道：“走吧，進去說。”
小屋非常小，小到一張小床就占據了近一半。德里希小心地把蘇西放在床上，不好意思地對眾人說道：“地方太小了。”
維恩擺了擺手，給艾琳娜使了個眼色。艾琳娜會意，走到蘇西面前，俯下身說道：“蘇西，你好。”
“你們是誰？”蘇西臟兮兮的臉上，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眾人。
“我們是你爸爸的朋友。蘇西，你家里最近是不是來過客人？”艾琳娜語氣輕松地問道，她自認為自己還是很受小孩子喜歡的。
誰知道蘇西“哇”地一下哭了出來，哭著喊著“不要魔法師叔叔”。
“魔法師叔叔？”維恩心里一凜，隱隱想到了什么。
“小孩子瞎說的，哪有什么魔法師，我就是欠了猴子臉一些錢…”德里希急忙解釋道。
“德里希，你這樣我可幫不了你。”維恩說著從背后抽出了藍寶石法杖。“他拿的是這樣的法杖嗎？”
“不是不是，是羊——”德里希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是拿著羊頭骨法杖，穿著黑色兜帽斗篷的人。”維恩替他說了出來。
“你怎么…”德里希瞪大了眼睛，“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滿臉驚恐道：“魔法師大人！你千萬不要說這是我說的。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一旁的蘇西哭得更大聲了。
“出去說吧，別嚇到了孩子。”維恩面色平靜，轉身向外走去，心里卻如同驚濤駭浪。又是黑斗篷，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眾人關上門，重新站在了污穢的小巷里。夜色如墨，點點星光灑落在地面，卻止不住空氣中濕熱和惡臭。
“德里希，黑斗篷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德里希雙眼又變得空洞無神，小聲地說道。“他們只在‘驗貨’的時候才會來，從來不說話，沒有人知道他們是男是女——”
德里希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甚至是不是人…”說完他全身顫栗了一下。“有人說他們根本沒有臉…”
“你說的‘驗貨’是什么意思？”維恩打斷了德里希的絮叨。
“猴子臉會領他們到借錢的人家里看，好像只要十歲以下的孩子。聽說有人謊報了孩子的年齡，但是并沒有瞞過他們。實際上最近一段時間，不只是借了錢的人，這里幾乎每天都有孩子丟失。可是有誰會關心一個貧民窟的孩子呢？”德里希耷拉下肩膀，自嘲地說道。
了解到德里希欠了猴子臉一共一枚多金幣后，維恩給了他兩枚金幣。他救不了所有人，可也不能見死不救。
德里希說的話如同一塊石頭壓在了每個人心上。可是他們只是幾個冒險者，即使找到黑斗篷又能如何？既然敢在王國首都做出這種事，黑斗篷必然是有恃無恐。想到這里維恩的心都涼了下來。
一路無話。
回到黑水旅店時已經是深夜，老板不知去向，只剩一個白天見過的學徒趴在桌子上睡覺。和艾琳娜等人告別后，維恩和費爾德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房間。
“呼…今天我可算真正見識了北部灣。”費爾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維恩沒有說話，他看著屋頂發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維恩，你挎包里的東西還在吧？我當時真怕從那里出來后我的劍沒有了。”費爾德干笑了兩聲，隨后自己也笑不出來了。
“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成為了大魔法師，是不是我想干什么都可以？”維恩幽幽地說道。
“當然可以啊！”費爾德從床上坐了起來，變得精神抖擻。“要知道大魔法師和首席圣騎士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存在！”
“那你想干什么？”費爾德看向維恩。
維恩沒有說話，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