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尾隨
勒斯一直很清楚，魔法議會統治城邦所面臨的最大阻礙并不是那些高級騎士城主和他們手下的軍隊。
所以對于古蘭奇等人快速攻下數座城市，他也并沒有太多的高興。
而現在，僅僅是金斯利的幾句話，就讓勒斯臉上露出笑意。
“第一神主什么時候回來取走血精？”
“本來應該是后天，但這個季度原材料獲取不足，我讓他在多過十天后來取。”金斯利低聲道。
勒斯點了點頭，隨后望著天空沉吟片刻。
就在他剛想說金斯利回去做臥底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一件事。
“聽說你們血巫師，私底下似乎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計劃，是什么？”
金斯利聞言大驚，他低著頭，眼神晦暗不明，心虛急轉。
那件事是他最后的底牌，他要是說出了，就真的全完了。
可要是不說…
此時，一只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嚇了一跳。
“大…大人，是這么回事…”
內羅尼堡，頂級富人區。
深夜，克羅沃特和安古斯父子正坐書房中，神情頗有些忐忑。
克羅沃特擔心的是，據點位置的消息傳走后，晨星城立馬做出了議長閣下已經動身的回復，不知現在狀況如何。
而安古斯則擔心，等見到勒斯之后，如何面對他。
畢竟，通過父親的關系，這次他是主動伸手管魔法議會要了東西，這種情況在以前似乎從來沒人敢做過。
“你說，那位大人現在到哪了？”
克羅沃特有些焦躁的抽著煙，心中有些擔憂事情出了什么紕漏。
比如要是對方沒有傳說中那么強，去據點的時候被人打敗或者發現了，那他們父子可就成了最大的犧牲品。
安古斯倒是很相信勒斯的實力，他有自己的鑒別方法。
這么多年過去，他的預知天賦已經從完全不可控逐漸變得稍微可控，有時可以主動預知一些人或事。
而每次預知與勒斯有關的事情時，不僅會被對方察覺，就連反饋也是模糊不明，沒有絲毫有用信息。
這是在九級騎士身上都沒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安古斯很清楚，這不僅是是因為其作為魔法師所具備的反占卜手段，勒斯如今的實力，也絕對要超過九級騎士很多。
“閣下絕對不會被發現的，他的實力和手段已經超出了大陸的極限。”安古斯十分確信的對父親說道。
自從當年浮空城出世那一戰后，勒斯就再也沒出過手，但所有魔法師都確信，他的實力不會就此停步。
魔導士的境界與法術，也不是他們能夠妄想揣摩的。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你們議長如果真的這么強大，他…為什么不統一大陸？”
克羅沃特對此十分費解。
安古斯輕笑道：“這也是很多外人的疑問。”
“那你知道答案嗎？”
“或許吧。”安古斯幽幽道：“魔法議會之所以不統一大陸，原因多種多樣，但我想其中最關鍵的，應該是看不上吧。”
“看不上？！”克羅沃特驚訝道。
他甚至覺得這個回答很是可笑。
那可是大陸之主，連琴康和帝國的統治者，都只能在夢里想象的存在。
安古斯預料到了父親的驚愕，他自豪道：
“魔法議會在這片大陸上想要的東西，如今幾乎都是唾手可得。
魔法師憑借自己的身份通行各國，哪怕帝國和琴康互相敵對，作為他們各自的合作伙伴，我們仍然可以在他們的土地上暢通無阻。
這對我們來說已經夠了。
魔法議會所需要的、追求的，并不在這片大陸上。”
“不在這片大陸上？”克羅沃特疑惑：“那是在哪兒？”
安古斯搖搖頭，沒有回答。
異界空間門的事情如今只流傳在魔法議會內部，嚴禁外人得知。
哪怕是父子，哪怕克羅沃特已經豁出性命決定投靠魔法議會，可現在他仍然沒有實質上的加入，安古斯作為這份情報的最源頭，決不能泄露一絲一毫。
克羅沃特看著三緘其口的兒子，也并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當了這么多年城邦長老，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在不恰當的時機知道了，反而是巨大的麻煩。
“天亮之前那位大人會過來嗎？”他主動轉移了話題。
安古斯想了想：“應該是會的。”
晨星城的浮空運輸艇速度不慢，而內羅尼堡距離如今被魔法議會占領的約撒城也不算遠，昨天晚上傳回的消息，今早得到的回復，如今勒斯應該已經在內羅尼堡附近了。
巧合的是，正在兩父子說著勒斯的時候，書房的陽臺上，一道身影輕飄飄的從天空降落。
安古斯察覺到了勒斯刻意散發的一點氣息，立刻走來打開窗戶，右手扶胸行禮。
“議長閣下。”
跟在他后面的克羅沃特也是一臉肅穆，學著兒子的法師禮，躬身問好：“歡迎您的到來，尊貴的議長閣下。”
勒斯溫和的聲音響起：“兩位晚上好。”
書房內，勒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品著翡麗沖泡的紅茶，一臉友善的看著眼前站著的三人。
安古斯表情比較淡然，事實上他和勒斯的私人關系還算不錯，彼此間有足夠的信任和熟悉。
克羅沃特就沒有那么淡定了，雖然久居高位，但他說實話只是一個小小城邦勢力的掌權者，面對在帝國與琴康這種勢力中都是座上貴賓的勒斯，難免有些不淡定。
至于他旁邊的翡麗，則是滿頭霧水。
大半夜的，她被克羅沃特親自從床上叫起來，讓她在不聲張的情況下，跟自己在家中鬼鬼祟祟來到書房，說是見一位大人物。
于是她就這么過來了，并在克羅沃特的示意下為那位從未見過的大人物泡了杯最拿手的家鄉紅茶。
此時不明情況的她，只能低頭恭敬的站在那里，靜靜聽著將要開始的對話。
克羅沃特首先開口介紹了自己和翡麗的身份。
并代表自己家族，誠摯歡迎勒斯的到來。
這也是他叫對父子謀劃一無所知的翡麗過來的原因。
無論是在城邦還是其他什么地方，當一位尊貴的客人到來時，這個家族的所有成員都必須立刻全部出來迎接，這是最基本的禮儀與尊重。
而在克羅沃特這里，叫翡麗過來還有其他的意思。
翡麗別看在這個家里只是女仆長，但她也是克羅沃特的遠方表妹，
奧爾加特家族并沒有什么古老的貴族傳承，畢竟城邦真正建立，也就是最近這幾十年的事情。
他們家族之前在克羅沃特上位前，本就人丁稀少，如今也就他們三人。
這次勒斯過來，翡麗哪怕并不知道自己家已經投靠了魔法議會，克羅沃特也必須將她帶來。
一方面是表達重視，另一方面，也是給勒斯看。
我們家的人都在這里，萬一以后我反水，就這三個，您隨便處置。
勒斯倒是對于這種隱晦的投名狀并不在意，他笑著朝克羅沃特和翡麗點了點頭，然后說起了正事。
“你們之前傳回的那個據點，我已經找到了，并且控制了其中血巫師頭領——金斯利。
那里只是個生產血精的地方，第一神主前腳就已離開。”
聽到這里，克羅沃特和安古斯都露出失望之情。
他們以為那里是神殿巔峰騎士的藏身處，這樣魔法議會就可以在做好充足準備的情況下突擊那里，一舉殲滅眾生神殿。
但現在看來，自己等人還是要從長計議了。
克羅沃特上前一步，他很自然的把自己帶入了下屬的身份，恭敬出言道：
“閣下，雖然我們錯失了一次機會，但這并不算什么。
屬下從幾個月前開始，就已經在從劉易斯手中逐步接過元老院的權利。
現在雖然名義上劉易斯還沒有卸任，但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大多數長老，都已經默認了由我統領城邦的事實。
借著我手中的力量，我們或許可以…”
克羅沃特自從作出了背叛眾生神殿的決定后，就已經在思考如何反戈一擊了。
他在那些頂級超凡者之間的爭斗中出不上力，但卻可以憑借在內羅尼堡多年經營，讓眾生神殿暗中控制的這些人，同樣幫不上忙。
勒斯面帶欣賞的點點頭：“如何控制內羅尼堡和其余城邦各城，就交給你們來辦，我希望在神殿覆滅以后，這里以最快的速度適應魔法議會的新秩序。
而這方面，晨星城過段時間會派專人與你對接。”
克羅沃特連忙道：“感謝您的信任。
不過…神殿那邊，我們需要提供什么幫助嗎？”
“不需要。”勒斯嘴角噙著笑：“交給我來解決就好。”
幾天過去，克羅沃特可謂是忙個不停。
這天，他剛在家中見完糧食審查署的格萊，正在思考著如何在暗中甄別更多可用的人。
而這時，一身管家服的索里科推門走了進來，面色凝重。
克羅沃特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淡淡問道：“有什么事？”
索里科看著書桌后這個沉穩的中年男人，開門見山問道：
“最近幾天，您見了很多內羅尼堡和元老院的人，這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克羅沃特反問道：“再有兩個月，我就將正式接任元老院首席長老的位置，而眼下魔法議會那邊攻勢兇猛，又打下一座城，如今距離內羅尼堡僅剩兩三座城市的距離。
為了對抗他們，我找官員們商討有什么問題？”
“這當然沒有問題，但馬爾科先生執掌元老院軍隊，您為什么唯獨沒見過他？”索里科盯著他的雙眼，質疑道。
作為神殿派到克羅沃特身邊的眼線和監視者，索里科每天都在嚴密記錄克羅沃特的動作。
最近這幾天對方頻繁召見自己派系和中立派系的官員，讓哪怕不懂政治的索里科都感到了有些不對勁。
這不是準備應戰的節奏，反而是要應變的舉動。
而這變化是什么，索里科必須知道。
克羅沃特起身來到書房酒柜，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然后走到索里科面前，說出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話語。
“你妹妹的病，其實除了那幫血巫師，還有別的方法治愈。”
“你！”索里科猛然瞪大雙眼。
他驚訝的不是關于自己妹妹的事情，而是克羅沃特在此時此刻說出這樣的話，已然證明了他行為上的不軌！
索里科剎那間沒有多想，右手瞬間伸出，就要當場制服這個敢于背叛眾生神殿的人。
可就在他的手距離克羅沃特脖頸還有十幾公分的時候，卻瞬間停了下來。
不是索里科有什么顧及，而是他已經動不了了。
顫抖的五指在眼前微微晃動，卻絲毫不得寸進。
克羅沃特面無表情的站在索里科面前，心中不由感到極度的驚嘆。
‘這就是魔導士的力量？’
而索里科此時心中的驚駭，還要遠勝于克羅沃特。
渾身僵直、每一寸肌肉都不受自己控制，意識好似一瞬間就被關進了無形的牢籠。
此時沒人能理解索里科的恐懼與驚駭。
怎么會這樣！？
而克羅沃特卻動了起來。
他朝某個方向遙遙一禮，隨后含笑開始說服這位神殿騎士。
索里科輕易殺不得，他定期都會和神殿那邊聯系，匯報自己的一舉一動。
但只要能讓他反水，殺與不殺，其實一個樣。
對于這點，在克羅沃特看到兒子托翡麗對這人背景調查以后，十分的確信。
“第一神主大人，這是本季度的血精，一共四十八枚，請點驗。”
血巫師的那座地下據點中，金斯利對再次過來的第一神主畢恭畢敬道。
第一神主身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四個盒子，每個盒子里面的絨布上，整齊排列著十二枚血精。
而在這四個盒子旁邊，還有一個單獨擺放的小盒，里面又有五枚一樣的血精。
這五枚血精，是第一神主私下里在金斯利這邊貪墨來的。
他隨機在盒子中拿起一枚血精，手掌釋放血氣將其包裹，過了片刻，血氣散去，原本雞蛋大小的血精仿佛被磨去了一層。
第一神主滿意笑道：“不錯，這次的純度好像更高了。”
“技術上有了一點進步。”金斯利恭敬解釋道。
“很好。”神主點了點頭，叮囑道：“下個季度再加百分之二十的量。”
說完，他也不看金斯利是否答應，收起盒子便轉身離開。
這也讓他無法注意到金斯利此時臉上的表情，是有多么的嘲弄。
第一神主趁夜色過來，走出地下據點后隨即升空飛走，趕往另外一個神殿據點。
血精對九級騎士的血氣提升效果不小，還能幫助他們更快容納新的獸種血脈，所以神殿里每個九級騎士對此的需求都很迫切，也都想盡快分贓。
而看著那升入天空的身影，隱藏在虛空夾縫中的勒斯也微微一笑，悄悄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位于萬米高空的晨星城內，首次響起了戰爭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