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浩德一口便回絕了。
孟柏峰也不急:“有沒有商量余地?”
“沒有!”
譚浩德的語氣里非常堅決。
“那行,我也不勉強你。”
孟柏峰淡淡說道:“民國十九年,南京城里出了一起案子,有個姑娘被人入室搶劫殺死了。劫殺案很多,但問題是,這個姑娘是某個政府官員的情婦。”
譚浩德的臉變了。
孟柏峰只當沒有看到,繼續說道:“這個政府官員呢特別喜歡這個姑娘,在那里留下了關于他的大量證據,一旦曝光,他的前途便算是毀了。
后來呢,我出面,把這些證據都拿了回來,算是幫這個官員渡過一劫。這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可證據我卻都還保存著。
現在交給報社記者呢,雖然時間太久,這官員可以矢口否認,但我聽說,這官員正準備在仕途上更進一步,而且到了關鍵時刻,現在曝光過去的事,恐怕會對他造成重大影響吧?”
“孟柏峰,你這是什么意思?”譚浩德打斷了他的話。
沒想到,孟柏峰卻輕聲說道:“你叫我什么?”
他雖然說的聲音很輕,但譚浩德咽了一口口水,氣勢便先軟了:“醒翁,過去的事,你現在還談起做什么。”
孟柏峰卻繼續說道:“不止這個,民國二十年,該官員在上海和青幫大佬爭風吃醋,結果人被扣了,他又不敢鬧出太大動靜。
左右思量,該官員想到我當時也在上海,便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到了后,又是刀子又是面子,終究把他救了出來。
我不知道該官員記不記得,我在保他的時候,讓他和青幫大佬寫了一份講和書,里面把前后經過說得清清楚楚,并且寫明此后再無糾纏。
其實,我當時是刻意這么做的,我知道該官員不是個東西,但也許將來用得著他,這份講和書啊,就是證據。
如果這還不行那個青幫大佬,還有你們爭風吃醋的那個姑娘,現在都在重慶,都可以當面對質!”
譚浩德的臉慘白。
這些事情只要曝光雖然他可以否認,但自己在競爭對手肯定不會放過,肯定會以此大做文章,自己的仕途也算是結束了。
他喃喃說了一句:“醒翁,你好狠!”
孟柏峰卻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狠,我只是以防萬一而已。我幫過的人,我需要他們的回報,而現在就是該官員回報的時候了。
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件事一過,從此后我和該官員兩不相欠,再不相見。”
譚浩德沒說話。
孟柏峰在煙斗里裝上了煙絲:“老譚,我要求的雖然危險,但你是有辦法把這件事和自己剝離得干干凈凈的,我不說,你不說,沒人知道是你給我的工作證和傳喚書!”
譚浩德太了解孟柏峰的脾氣了。
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他說出的話也一定會做到。
今天,自己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幫你做了,我們過去的事真的一筆勾銷?”
“你說呢?”孟柏峰點上了煙斗:“我是孟柏峰!”
我是孟柏峰!
這就已經足夠了。
“好!”
譚浩德終于下了決心:“你告訴我個地址,三天之內,會有人把東西送上門的。至于送的什么我不知道。誰送的,我也不知道。”
“當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孟柏峰一笑,起身:“老譚啊,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了,以后不見,還真有些舍不得。
朋友一場,我再多句嘴,三天之內,我如果看到的不是送貨上門,而是殺手,你去告訴那官員,那全家能夠活下來一個,我孟柏峰自裁于重慶街頭!”
“找到小廉了。”
老臘肉一進來就說道:“這人叫廉瑞,以前朱紹奇在農事局的時候,廉瑞是他的手下。廉瑞家境貧寒,在農事局也不受人待見,跑腿的、臟活累活活都是他的。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當時任科長的朱紹奇偏偏一眼就看中了他,不但把他調到了自己身邊,還一路給他升遷,做到了農事局物資科的副科長。
那以后,廉瑞對朱紹奇是忠心耿耿,把朱紹奇當成自己的再生父母。大家都說,朱紹奇家養了條看門的狗,這話傳到廉瑞耳朵里,他也不生氣。
但奇怪的是,朱紹奇被調到橋口倉庫后,按理說這種油水部門,肯定會帶上廉瑞,偏偏廉瑞辭職了,自己做起了買賣。”
“廉瑞買賣生意很好吧?”
聽到這里,孟紹原問道。
“是,很好。”老臘肉接口說道:“他做的是洋油、香油生意,價格公道,質量好,很受歡迎。”
孟紹原笑了笑:“他不是不想當官了,而是成了朱紹奇的御用商人。朱紹奇太清楚,到了橋口倉庫意味著什么了。
那里什么沒有?
就是大后方的一個大倉庫,朱紹奇雖然不能像辛宜耀那樣大批量的走私,但偷運點物資那還是輕而易舉的。
可這些被偷運出來的物資怎么變現?他需要一個自己人,廉瑞就是他的自己人!”
老臘肉恍然大悟:“我說呢,怎么朱紹奇沒有帶上他的親信?廉瑞的鋪子現在已經被我們監視起來了,隨時可以逮捕。”
孟紹原也不多說,起身說道:“走,咱們買點香油去。”
“這香油質量好啊。”
廉瑞笑模笑樣說道:“我也不是和您吹牛,這滿重慶的,就屬我這的香油質量最好,您來點?”
“來一百斤。”孟紹原一張口便說道。
一聽上門了那么大的生意,廉瑞眉開眼笑:
“哎,好,您稍等,來人,上茶。”
說著,還掏出煙來:“您老板哪里發財?怪不得您一進來我就覺得您非同凡響,您這些貨送到哪里?”
“林公館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原來您是林森公館的人?”
“不是,我在他隔壁。”
“隔壁?”廉瑞想了一下,忽然面一變:“那不是軍統嗎?”
“你說對了,就是軍統。”
孟紹原不緊不慢說道:“一百斤香油,送到軍統總部,有你廉掌柜的親自護送,少一兩要你命。”
廉瑞情不自禁后退一步:“你是誰?你來我這里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