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
全家人都被叫了出來。
祝瑞川的臉色非常難看。
大兒子祝慈忠一臉茫然,無所適從。
二兒子祝慈義躲躲閃閃,不敢直視。
這是兩個什么樣的兒子啊。
大兒子倒不壞,可整天只知道躲在屋子里看書,看的還都是四書五經,幻想著有一天國家能夠再來一次科考,自己可以憑借著滿腹才華高中狀元。
大清都滅亡多少時候了,科考制度早就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祝慈忠歲數也不大,三十來歲,可活得卻像個七老八十的人。
可他頂多就是個執迷不悟的腐朽書呆子,沒多大的危害性,老二祝慈義就不一樣了。吃喝P賭,外面還養了一個暗娼。
這些也還算了,關鍵還把祝家的大恩人給賣了。
祝瑞川只覺得自己的老臉都丟光了。
一個女兒成了領兵的司令,他最看中的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一事無成。
現在更好,居然把自己的女婿給賣了。
祝家啊,怎么辦啊。
“在上海的時候,如果有人出賣我你知道會怎么樣嗎?”孟紹原淡淡說道:“我會把他裝到麻袋里,扔到黃浦江中,誰也保不了你。這是是長沙,可我要想殺你,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祝慈義,你想嗎?”
“妹夫,我錯了,我錯了。”祝慈義渾身哆嗦:“看在我妹妹的份上,無論如何饒我一次!”
“過去,燕妮總是和我說,一定要提防你。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我是做什么的,你有什么資格賣我?”孟紹原冷笑一聲:“你讓我看在燕妮的份上?我就看在燕妮的份上繞過你這一次,僅此一次,這對我來說已經是破例了。”
說完,轉向祝瑞川和韋巧英說道:“老泰山,丈母娘,聽我一句,以后絕不要再讓祝慈義碰錢了,否則,祝家早晚會毀在他的手里。”
韋巧英轉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祝瑞川面色如土:“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紹原啊,我祝家對不住你。”
孟紹原笑了笑,站起身:“我要走了,燕妮快要生了,你們的外甥或者是外甥女。去重慶看看,陪陪她。”
“哎,哎。”祝瑞川連聲說道。
孟紹原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過身,又對祝慈義說了一句:“你出賣我,我可以原諒你,可記得我的話,不要當漢奸,否則這個世上沒人可以保得了你。”
孟紹原走了,離開了祝家。
而且,他很快就要離開長沙。
武漢!武漢!
李之鋒帶著衛士團的,已經在外面等著他了。
“報告長官,衛士團奉命報道!”
一看到孟紹原出來,李之鋒立刻大步向前,一個敬禮:“奉薛司令長官命,我衛士團十人,貼身保護長官!長官生,我等生!長官死,我等死!”
把這十個人帶到上海,孟紹原那可是如虎添翼了。
而且,這十個人全部換上了清一色的新武器,想來也是薛岳專門為他們重新配備的。
“我要去武漢。”孟紹原也沒有瞞他們:“你們一路把我護送到武漢附近,而且進行潛伏,等我從武漢出來。”
“那不行!”李之鋒斷然拒絕:“薛司令長官的命令,是讓我們寸步不離孟長官。武漢為敵占區,我們必須孟長官的身邊!”
孟紹原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我這次真的不能帶著你們,進武漢,人多了容易暴露,而且現在我是你們的長官,服從命令,為軍人之天職!”
李之鋒一時語塞。
“小忠,你也不能跟我去。”孟紹原隨即說道:“你和李之鋒他們一起在武漢城外等著我。”
這次和他一起進武漢的,只有兩個人:
索菲亞和艾莉森。
武漢國際代表團的成員!
而孟紹原的身份,是她們的翻譯!
一個精通漢語、英語和日語的翻譯。
“從現在開始,你們是美國‘華盛頓先驅報’駐長沙的記者。”孟紹原特別叮囑了一下她們新的身份:
“你們的證件,一會就有人送來。”
“問題是,我們怎么去武漢?”這才是索菲亞最關心的問題。
出長沙容易,可是要到武漢就難了。
這一路上,早已經被日本重兵封鎖。
尤其是去武漢的必經之路,全部駐滿了日軍。
孟紹原笑了笑。
一輛懸掛著美國國旗的轎車開了過來,車停下,阮逸泉從轎車里走了出來:“孟區長,你要的車幫你準備好了,車牌備案屬于‘華盛頓先驅報’,這是你們的證件,也是真的。”
“華盛頓先驅報”長沙站,同樣在長沙大火中毀于一旦,重建的時候,阮逸泉很是幫了一些忙。
“多謝了,阮書記。”
“不要叫我阮書記了。”阮逸泉苦笑一聲:“戴副局長派來接管長沙站的人已經在路上了,我交接完工作后,會立刻前往重慶報道。”
“保重,阮書記!”
孟紹原還是這么稱呼了一聲他,然后他看了一眼轎車:“小忠,李之鋒,你們化妝向武漢方面運動,到達大余灣后,找到當地的雕將行會,暗號是‘我要雕一副忠義圖’。”
“是!”
“我們,就乘這輛轎車,直達武漢!”
他最后看了一眼阮逸泉:“阮書記,抗戰勝利后再見!”
“一路珍重,孟區長!”
阮逸泉端正的敬了一個軍禮。
這是孟紹原這一生最后一次見到阮逸泉。
阮逸泉回到長沙后,重新被分配工作,主要負責一些文件檔案的整理。
1942年,他重新獲得機會,加入中國遠征軍新編團。
1942年4月18日拂曉,為營救仁安羌被困英軍,113團在團長劉放吾的帶領下向日軍發起猛攻。
1942年4月19日凌晨4時30分,劉放吾率第113團展開全線進攻.
下午15時,在新38師師長孫立人、副師長齊學啟和113團團長劉放吾的帶領下收復了任安羌油田,解救了英軍7000多人和被日軍俘虜的英緬軍官兵、美國傳教士和新聞記者等500多人,接著掩護英緬第1師和英軍第7裝甲旅向北撤退。英國官方將英軍在仁安羌脫險稱為“亞洲的敦刻爾克奇跡”,并將4月20日定為“光復仁安羌解救英軍日”。
戰后,找到了身負重傷的阮逸泉。
阮逸泉沒有被救過來,在他死前,不斷的說著兩個字:
長沙!
那是他的家鄉。
他做夢都想回到他的家鄉。
他沒辦法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了。
他被埋葬在了仁安羌。
就像他自己評價自己的一樣,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好色,陰險刻毒,喜歡陷害同僚。
但至少,他是一個中國人。
他為自己的國家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功過是非,留待后人去評說吧…
而此時的孟紹原,已經踏上了一條未知的征程。
從長沙到武漢,不算太遠,也不近,七百里路。
其中最危險的大概就是屬于鄂南地區的咸寧了。
這里,是武漢會戰和日軍進攻長沙時中日兩軍正面交戰的主體戰場。是鄂南淪陷后國軍開展后方游擊的重要區域。
同時,也是四路軍第五師第十四旅主力和鄂南地方抗日武裝穩固根據地,以及第十八集團軍南下支隊進軍湘粵的橋頭堡。
三種勢力,交相錯雜。
“這里原本是日軍第27師團負責進攻的,結果被薛岳打得夠嗆。”孟紹原對這里的情況還是從阮逸泉那里了解的非常清楚的:“武漢會戰結束,月底返回天津,具體的防務交給了第9師團,一會我們要通過的,是步兵36聯隊的防區。”
“孟,不,查理斯,我很好奇,你面對日本人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索菲亞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心里的疑惑:“我知道,日本懸賞要你的腦袋,做夢都想抓到你,你就這么大搖大擺的通過日本人的防區,萬一出事,你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我有美國人的旗幟當掩護。”孟紹原一邊開車一邊看了一眼那面車頭上的美國國旗:“美國人好使啊,在中國人面前好使,在日本人面前一樣好使。”
前面,已經出現了日本人的崗哨。
端著刺刀的一個日本士兵,不斷的朝著這里招手,示意停車檢查。
孟紹原平穩的停下轎車,搖下車窗,掏出證件遞了出去,并且用標準的日語說道:“我們是‘華盛頓先驅報’的,接到邀請,參加武漢親善大會。”
哨兵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證件,又看了一下轎車里,把證件還了回去:“下車,跟我們走。”
“嘿,我們是美國人。”索菲亞立刻大聲抗議起來:“我們是接到你們邀請才來的,你無權扣押我們。”
日本兵的態度還算可以,聽孟紹原翻譯了,說道:“我不管你們是誰,奉聯隊長閣下命令,你們必須下車,到聯隊司令部接受檢查!”
“索菲亞,按照他們說的去做。”孟紹原摔下打開車門下車:“我們可以按照你說的去做,但你們必須遵守國際法,記者的身份是神圣的,我們必須受到善待。”
“下車,都下車。”日本兵招呼來了同伴:“帶他們去司令部,這是聯隊長閣下要的人。”
孟紹原看了一眼索菲亞和艾莉森,然后悄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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