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司菲爾路,76號。
“田主任,您,您怎么來了?”
“滾!”田七冷冷說道:“把你們丁默邨、李士群、唐惠民叫出來見我!”
“血狐”田七!
而且,他還帶來了那么多的人!
誰敢怠慢?
不過片刻功夫,得到消息的主任丁默邨,副主任唐惠民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一看到田七,丁默邨立刻笑道:“田副主任,哎呀,現在應該叫你田主任了,你什么時候出院的?快,里面請,我那里有好茶葉。”
“不必了。”田七冷冷說道:“我再不出院,情報總部的人就要被你們挖干凈了。”
丁默邨和唐惠民頓時面露尷尬,互相看了一眼。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這可全都是李士群一手操辦的。
當初他們可也勸過李士群,小心得罪了田七。
可李士群一點都不在意啊。
苗成方是軍統的臥底,田七重傷,能不能活著走出醫院還難說,情報總部早晚要散。
不趁著這個機會出手還等什么?
再說了,76號是土肥原賢二親自支持的,就連顧問晴氣慶都是土肥原賢二的得力助手。
他還擔心什么?
可萬萬沒有想到,田七剛剛出院,就殺上門來了。
“田主任,這里面恐怕有些誤會。”丁默邨盡力打著圓場:“咱們到里面去,我仔細和你解釋吧。”
“有這個必要嗎?”田七淡淡說道:“你們說了不算,讓李士群來和我說吧。”
這句話可算是扎心了。
丁默邨雖然是76號的主任,可真正管事的人,卻是李士群。
田七知道,他特意這么說的。
能夠有挑起對方矛盾的機會,一定不能放過!
唐惠民急忙打起了圓場:“田主任,你看看這事鬧的…”
田七已經帶著人離開情報總部了。
差不多該自己出場了。
孟柏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已經筆挺的西裝,從容的上了轎車…
谷繁原道看了一下時間。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很近。
他拿出了一把手槍,上了彈匣,放到了口袋里。
鏡子里的那個人,穿著日軍大佐軍裝。
那不是自己。
自己,也不叫谷繁原道!
胸口跳動的,還有一個名字:
中華民族!
“唐副主任,這么說,沒有多大意思。”田七冷笑一聲:“我有一個部下,叫李東柱,他現在在你們這里,把他叫出來。”
丁默邨和唐惠民低低商量了一會,覺得沒必要徹底把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得罪了,一邊派人去叫李東柱,一邊派人立刻通知李士群回來。
沒一會,一個瘦小的年輕人來了,看到田七,渾身打個激靈,畏畏縮縮的:“七,七爺。”
“別叫我七爺,我但當不起啊。”田七緩緩說道:“叫我七爺的,都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不會背叛我的,你說呢?”
“七爺,我,我是…”
“好了,好了。”田七和顏悅色:“人各有志,你真的要走,我也勉強不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這話一說,丁默邨、唐惠民、李東柱都是同時松了一口氣。
“七爺,對不住,以后您有事只管吩咐我。”李東柱心情輕松了不少。
田七走上前幾步,拍了拍李東柱的肩膀。
“七爺…”
李東柱話才出口,心口忽然一涼。
他一低頭,一把細長的尖刀從他胸口慢慢拔出。
等到完全拔出,李東柱的尸體轟然倒地。
“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
田七淡淡說道。
“田七,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丁默邨再也忍耐不住:“你竟敢在我這里殺人?”
“我殺我手下的一條狗,誰敢阻攔我?”田七冷笑一聲:“還有那些被你們挖來的人呢,都給我滾出來!”
“來人,把他們給我圍起來!”
丁默邨的話還沒有說完,田七已經率先拔出槍來!
“孟先生。”
“我要立刻見到土肥原機關長。”
“好的,請跟我來。”
“田七,你想要做什么!”
匆匆趕回來的李士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東柱躺在血泊里的尸體。
還有,那一群槍口紛紛對著彼此的特工!
“我做什么,那是我的事!”
田七看了他一眼:“李士群,誰給你的勇氣挖我的人?”
誰給你的勇氣?
“快,請晴氣閣下來處理。”
李士群低聲吩咐了一聲。
上午,剛剛得知了毒品和錢被劫持,本來就怒火三丈,結果又遇到了田七到自己的大本營來砸場子了。
而且還公然殺了一個自己人。
總算,李士群也知道在這里不能亂來,讓日本人來收拾是最好的辦法。
自己要做的就是和田七耗著!
“孟先生。”
“機關長閣下。”
“孟先生請坐,不知今天來有何指教?”
孟柏峰坐了下來:“我哪敢有什么指教?汪先生在河內險些遭到刺殺,他的親人也慘遭不測,所以汪先生準備離開河內,前往上海,這些事機關長閣下都是知道的。”
“當然了。”
戴笠派遣的特工人員于1939年3月21日夜,潛入汪精衛所住的高朗街二十七號住宅,本想刺殺汪精衛夫婦。
怎奈陰差陽錯,汪精衛臨時將房間讓給了曾仲鳴夫婦,使其稀里糊涂成了替死鬼。
與此同時,林柏生在香港也遭遇襲擊,汪精衛的外甥沈次高也在澳門遭到暗殺。
特別是曾仲鳴之死猶如斷了汪精衛一只臂膀,使汪萬分悲痛,深感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曾寫《曾仲鳴先生行狀》一文,以表達內心之苦楚。
非但如此,日本所預定參與汪派之和平運動的何應欽、龍云、何健等軍政界要人,此時也無一響應。
甚至被視為汪派的張道藩、彭學沛、甘乃光、王世杰等人也不再贊同汪的主張。一時間,汪精衛集團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面對汪派的孤獨,日本政府決定采取行動,派遣時任參謀本部中國課課長的影佐禎昭大佐代替今井武夫到河內營救汪精衛。
影佐接到命令后,認為這種事不能光靠陸軍單方面干,還必須加進海軍、外務省、興亞院,可能的話還得有民間人士。
此舉得到陸相板垣征四郎的同意。
后決定興亞院事務官矢野征記和海軍派遣的須賀彥次郎參加,影佐又特別推薦犬養健與他同行,隨員還有軍醫大鈴中佐、憲兵丸山準尉、軍曹松尾等人前往河內營救汪精衛。
此時的汪精衛十分狼狽。香港、河內的暗殺事件嚇得他心驚肉跳,深感自己四面楚歌,進退失據,再呆在河內,恐怕將有生命之憂。
走吧,立足點選擇在什么地方呢?途中是否再遭狙擊?原來由曾仲鳴與日方建立的一條聯絡線,現在又斷了,汪精衛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最終的決定還是上海最為合適。
孟柏峰來上海的目的之一,也是早就定好的,和日本人協商,一旦汪精衛到了上海之后應當如何安排。
這時候孟柏峰忽然上門,土肥原賢二當然不敢怠慢:“孟先生,你的目的我知道了,我們對此有了充分準備,我們的具體安排是…”
電話響了起來。
“請稍等,孟先生。”土肥原賢二起身接了電話,聽了一會,眉頭皺了起來:“怎么會發生這種事?晴氣君,你立刻去一趟,決不能讓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
掛斷電話,勉強笑了一下:“李士群里出了一點狀況,孟先生,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們對于汪先生一旦到達上海后已經做了妥善安排…”
“李士群!”
“啪”的一聲。
當著剛剛趕到的晴氣慶的面,田七一個巴掌扇到了李士群的臉上。
所有人都呆了。
就連李士群和晴氣慶都不敢相信。
田七,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李士群一個巴掌!
“田七!”
李士群剛剛暴怒的吼了出來,田七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李士群的腦袋:“我田七的人你也敢動?”
“快!”晴氣慶知道事態即將不可收拾:“立刻通知機關長閣下!”
“怎么會發展成這樣?我知道了。”
土肥原賢二再次掛斷了電話。
“看來機關長閣下真的很忙。”
“李士群那里鬧得有些不可收拾。”
“這樣吧。”
孟柏峰站了起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我們路上再談吧。”
“啊,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孟先生,咱們走。”
孟柏峰掐滅了煙斗,笑了。
谷繁原道停下轎車,走進了新亞飯店。
他敲開了房門。
“谷繁大佐?”
“染谷先生,我奉土肥原機關長的命令,帶你去一個地方。”
“現在嗎?”
“是的,現在。”
“大佐閣下,您這是要帶他去哪?”
“奉土肥原機關長閣下的命令,帶染谷先生去參觀上海的實驗室。”
“我這里沒有接到機關長閣下的命令。對不起,請您稍等一下,我現在就和機關長核實。”
“請快點,我還有事。”
“好的。”
谷繁原道的手伸到了口袋里。
等了幾分鐘,那個少尉走了過來:“大佐閣下,機關長閣下剛剛離開辦公室。這樣吧,我陪您一起去,請原諒,職責所在。”
“好的,我來開車,你負責照顧染谷先生。”
“是的。”
谷繁原道從容的離開了新亞飯店,發動了他那輛漂亮的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