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科長,那個出來的人就是柏立弗。”
“確定?”
“確定,我們悄悄找人核實過了,全部資料都能夠對得上。而且我們還知道了另外一個情報,他購買了明天去香港的機票。”
“好,給我死死的盯住。”
王南星扔掉了煙蒂:“我立刻去向孟科長匯報。”
“我們調查清楚了,柏立弗到了武漢之后,的確住在了景明大樓,每天游逛于街頭巷尾、茶館酒店,或是登門拜友,情況并不十分明了。在逗留數日后,柏立弗沒有按密報中獲悉的計劃那樣前往重慶,而是購買了明日返回香港的機票。”
“準備跑了?”孟紹原在那冷笑一聲:“哪里可以動手?”
“最合適的地方是南湖機場。”王南星回答道:“他一定會渡江去南湖機場,我們只要在那里設伏,就可以不起波瀾的抓住他。”
“那就南湖機場。”
孟紹原下了決心:“同時,在附近找個地方,一旦抓獲立即開始審問!”
早,8點。
“出來了。”
“盯緊。”
拿著一口箱子的柏立弗從景明大樓走了出來。
他伸手攔了一輛黃包車。
“跟上!”王南星低聲說道。
黃包車去的方向,不是渡江碼頭。
“好像是去英租界?”王南星皺了一下眉頭。
甘寧卻鎮靜地說道:“跟著就行了,他既然買了機票,一定會去機場的。”
黃包車真的拉進了英租界波羅館。
柏立弗從車上下來,左右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封信塞進了郵筒里,接著又上了黃包車。
“你。”王南星一指身邊的一個特務:“去把那封信弄出來。”
“是!”
“其余的人,繼續給我跟上!”
漢口,渡江碼頭。
柏立弗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給跟蹤了。
等到渡江輪船靠岸,他和其他人一起上了輪船。
而在他的身后,是死死盯著他的軍統特工們。
甲板上,柏立弗悠閑自得的點上了煙斗。
王南星也掏出了煙。
甘寧拿出打火機,幫王南星點上了。
“哎喲,美國貨。”
“王老板,您要喜歡,送您了。”
身邊兩個中國人的對話,清晰的落到了柏立弗的耳朵里。
他輕蔑一笑,這幫土包子的中國人啊,一個打火機也能大驚小怪的。
武漢,南湖機場。
來這里的人都非富即貴,隨著日軍逼近武漢,大批有路子的人都急著撤離這座城市。
機票目前還不是太緊張。
柏立弗從黃包車上下來,付了車費。
“柏立弗先生?”
忽然,有人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柏立弗一看,不就是在輪船上要打火機的那個中國人?
他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是?”
“柏立弗先生,剛才在輪船上我就覺得您眼熟,您忘了,我們在上海還一起做過生意。”
上海?
一起做過生意?
柏立弗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黃包車夫忽然說道:“先生,這是您掉下的東西吧?”
“什么東西?”柏立弗重新走到了黃包車前。
猛的,他的腰間被一個冷冰冰的東西頂住:“別出聲,出聲,打死你!”
“你…你們是誰?”柏立弗變得驚慌起來。
“軍統的,跟我們上車!”
王南星不容分說,把柏立弗按進了一輛轎車里…
“你們要做什么?我抗議!我是英國人!”
在一座被臨時征用的民房里,柏立弗大喊大叫:“你們這是綁架!綁架!我要控告你們!控告國民政府!”
“安靜點!”王南星一拍桌子。
“不,不!”柏立弗幾乎在那嘶吼了。
“大喊大叫,沒用的。”
門被推開,孟紹原走了進來。
“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孟紹原坐下:“柏立弗先生,我們尊重你的英國人身份,我也有幾個英國朋友,我們不想為難你,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我沒有什么可以回答的。”柏立弗大約也是累了,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孟紹原淡淡問道:“柏立弗先生,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和英國人勾結,竊取中國人的情報的?”
“你說什么?我和日本人勾結?”柏立弗一口否決:“這簡直是太可笑了。”
“是嗎?”孟紹原不慌不忙:“你認為,如果我們沒有掌握到你的確鑿證據,會把你這樣一個英國人抓捕嗎?”
“先生,我的中文不算好,你的話我很多都聽不懂。”
“那么,我就用你的母語和你對話。”孟紹原立刻換成了英語:“如果你不交代的話,我想我們會在這里耗上很長時間的。”
戴笠一再吩咐,不許對柏立弗用刑,否則將來會非常的麻煩。
而這也正好變成了柏立弗有恃無恐的地方,面對對方的問題,他不是裝聾作啞,就是百般抵賴。
孟紹原一直都在看著他的表演,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一封信:“那么這封寄往香港麥加利銀行的信呢?”
柏立弗臉色頓時變了。
完了,全部都暴露了。
就在昨天晚上,回到寓所之后,柏立弗挑燈論夜戰,將幾日來的收集到的情報進行整理,用英文寫成了長達十頁頁信箋紙的信,企圖用郵寄的方式傳遞情報。
柏立弗原本他是要隨身攜帶的,只因是其被捕的頭天英駐漢口總領事魏得莫曾告訴他,中國當局對其充滿懷疑,并警告他小心。
為避免隨身攜帶所招致的人臟俱獲”,他才想到郵寄的方式。
而王南星派出去的特工,在其去機場的路上,通過與郵局協商,將信取了出來。
信中內容均是關于中國軍事、政治、經濟及國際關系等方面的情報,并且對我國外交情形有惡意批評的言詞。
“信,我已經看過了。”孟紹原把信扔到了桌子上:“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我能夠解釋。”柏立弗振作了一下情緒:“我只是在做調查而已,我的根本目的,是想調查到這和平的障礙后,寫一點文章促進中日間的和平。”
“是嗎,那中國人還得感謝你了?”孟紹原笑了笑:“柏立弗,英文名年2月1日出生于香港山頂道,注冊號為,其父為種植工人,父母均為法國人…”
柏立弗有些驚慌起來。
這些都是軍統之前掌握到的情報,而且,為了慎重起見,湖北省政府主席陳誠打電報給廣東省政府主席吳鐵誠,請求其派員赴港查實,不久,廣東來電稱情況屬實。
要弄清楚這些并不難,但對于一個嫌疑犯來說,心理就完全不一樣了。在很大程度上他會認為對方已經掌握了大量的情報。
孟紹原繼續說道:“你住在上海法租界領事街25號,在中國生活了近32年,先后到過天津、北平、濟南、青島、山海關及內地各大通商城市,主要從事銀行及保險等職業的經紀人,也曾兩次進行記者職業,但因種種原因,均化泡影。為了生計,開始與日本特務機構接觸并為其提供情報,下面的內容還要我幫你說下去嗎?”
他說到這里戛然而止,因為剩下的他也不知道了。
但這些已經足夠了,一層層的汗水從柏立弗的額頭上冒出。
他不是職業間諜,沒有經過任何的培訓,不具備那種強大的心理素質,在他看來,中國人什么都知道了。
“說吧,柏立弗先生。”孟紹原開始誘導:“你是英國人,只要你能交代出一切,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你能夠保證?”
“是的,我能夠保證。”
“好吧,我說。”
柏立弗的心理防線被徹底的打開了。
他最早接觸的日本特務是日本駐滬總領事館新聞政治情報處人員米木。
然后,在米木的介紹下認識了日本駐上海總領館銜之賀木。
這兩個日本人的身份是日本官方發言人,實為情報人員。
該處的組織上限他不知悉,僅知其每日出席主持發表新聞。
而其與此二日人見面地點均在其私宅,要么是賀木處所百老匯大廈,否則便是巴納士飯店。
根據柏立弗交待,1938年3月15日前后即擔任此項工作,計期三個半月。孤身行動,沒有同伙。行動直接受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銜之賀木指派。
而情報中經濟部分則給米木。其行動并不是連續性的,僅屬新聞通信性質。第一次領得活動經費220英鎊,薪水550華元。
第二次活動經費90英鎊,薪水450元,在上海不出發時即無薪水,僅領300元服裝費,以上兩次均系在上海百老匯大廈領得。
柏立弗被捕時截留余款英鎊13元,華幣250元,港幣100元,至港飛機票一張計價值華幣240元,將購付重慶之飛機票退回可取回67.8元。
其余款項均以私人名義存港、滬、漢華比銀行。
口供已經有了,孟紹原接過來看了一下:
“柏立弗先生,你核對一下口供,沒有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口供沒有問題。”
柏立弗看了一下:“但我拒絕簽字。”
所有人都是一怔。
孟紹原耐著性子說道:“我們中國有句話,叫敢作敢當,你既然都承認了,連簽個字都不愿意嗎?”
“不,承認是承認,簽字我堅決拒絕!”
柏立弗非常固執的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