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五門死了,日本人短時期內暫時無法掀起新的攻勢。”
一大早,孟紹原就召集了部分人手在辦公室里舉行會議,從他說話的語氣來看,對于吉川五門的死,似乎并沒有特別興奮的地方。
也難怪,吉川五門到底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誰殺死的他,根本一無所知。
這有什么可以興奮的?
“臺兒莊戰役結束,我軍取得輝煌大捷。”孟紹原的語速不快:“在上海,我情報戰線也陸續取得一些勝利,日本特務機構損失慘重,漢奸也對我軍統聞風喪膽。但是在這段時期里,我們一直都忽視了一股力量,這甚至給我們造成了一些困擾。青幫!”
對于幫派組織,在軍統的工作中排名一直都比較靠后。
一是因為幫派組織松散,不易造成很大的威脅。
二來從力行社開始,就大量啟用青幫成員,甚至在早期主力就是這些幫派成員。
但是,抗戰爆發之后,情況開始發生改變。
黃金榮隱退、杜月笙避禍香港,讓青幫一下群龍無首,少了約束。
剩下的大佬,除了張嘯林就是季云卿了。
偏偏這兩個人一門心思要投靠日本人。
青幫也逐漸開始變質。
孟紹原的目光落到了吳靜怡的身上:“吳助理,你說下情況吧。”
“是。”吳靜怡很快接口說道:“上海青幫組織‘安清總會’下屬的‘黃道會’,由常玉清組建,目前已經徹底淪落為了漢奸組織。
一·二八上海事變,常玉清就和漢奸胡立夫組織了閘北地方居民維持會,趁戰亂之際荼毒人民,為非作歹。
淞滬停戰協定簽訂后,胡立夫被捕伏法,常玉清在日軍庇護下潛逃到大連。
八一三淞滬之戰爆發后,常玉清重返上海。他本想和蘇錫文趁亂合搞‘上海大道政府’,與蘇錫掌控上海的偽政權,但因來遲一步,未被蘇錫接受。
隨后,常玉清在井上日昭的親自組織下,以安清總會作為資本,組成黃道會武裝特務組織,充當日軍的耳目和打手。并由井上日昭特派冢本雄太擔任黃道會的顧問,策劃指揮其具體的行動。”
說到這里,吳靜怡略略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道:
“常玉清是井上日昭用來收攏漢奸、偽軍、土匪的主要助手。他們用的主要手段,除了以甜言蜜語進行哄騙,或委任動聽的頭銜之外,還根據情況發給槍支彈藥和活動經費。
在征得了井上日昭的同意以及支持后,常玉清給匪首們以走私販毒等方面的方便,使他們在牟取暴利后感恩戴德,聽從日本人的操縱指揮。
此外,常玉清還經常派手下向各匪首分送軍刀、皮靴、雨衣、啤酒、香煙等各種實物,或頒發獎狀和獎金,以示鼓勵。
他有時還邀集偽軍軍官和土匪頭目,到虹口日本妓院飲酒作樂,并且廣施小恩小惠,向偽軍、土匪頭目的家屬分送日本被褥、瓷器等日用品和小孩用的御果子、玩具等等,以此和他們聯絡感情。
在井上日昭和常玉清的多方利誘下,那些漢奸都死心塌地地為日本人效命…”
“一個漢奸所起到的作用,發揮出的能量往往是難以想象的。”孟紹原聲音平靜:“日本人要殺,漢奸也要殺,我為什么有的時候會把很大的精力投放到鋤奸上?原因只有一個,砍斷了這些爪牙,日本人在上海的活動,也就變得束手束腳了。
比如這個常玉清,日本人制定出計劃,他去負責具體執行,他對上海熟,是青幫分子,而且還有什么黃道會。日本人根本不用傷腦筋。他對抗戰的破壞,起到的作用不容忽視啊。吳助理,黃道會和常玉清的具體情況,繼續匯報。”
“是。”
吳靜怡緊接著說道:“常玉清正式開香堂的門徒有100多人,門徒的門徒尚不計算在內。這些人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黃道會的成員在浪人顧問冢本雄太的指使下,經常化裝潛入租界,調查租界中抗日進步人士的活動情況。凡發現抗日進步人士,輕則寫信警告恫嚇,重則綁架暗殺。
留美歸國學者,愛國人士韓貌冉,‘南晚報’記者潘奇培,都是被黃道會的人暗殺的,尤其是潘奇培,由于他一直花銷大,以至于留下孤兒寡母,根本無法生活。
更有甚者,常玉清還綁架了潘奇培的女兒潘葉娟,至今下落不明。潘奇培的夫人到處哭訴,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吳靜怡輕輕嘆息了一聲:
“黃道會的總部在新亞飯店三樓,就在井上公館的隔壁。據說南京偽維新政府也將在今日搬遷至上海新亞飯店四樓…”
“新亞飯店。”
孟紹原冷笑一聲:“那里也是一個日本人和漢奸的據點了?現在井上日昭自己都遇到了麻煩,這是一個機會。
黃道會一直沒有被我們打擊過,依仗著有井上日昭在背后撐腰,氣焰囂張,居然公然到公共租界來綁架殺人了?”
公共租界,某種程度在已經成為了孟紹原心中的一個禁區。
在這里,他不可能會容許有人在這里為所欲為:
“現在,第一要緊的是要找到潘奇培的女兒,叫潘…”
“潘葉娟。”
“對,潘葉娟。”
孟紹原沉吟著說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不管現在她是一個什么情況,都一定要有她的下落。”
“孟主任,這件事交給我去做吧。”
主動請纓的是沈力。
他是從重慶跟隨孟紹原一起來到上海的。
在上海待了也有一段日子了。
現在,的確到了讓這些人獨立完成任務的時候了。
“那就交給你去做。”孟紹原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同時,要用最短的時間,弄清楚黃道會進入公共租界的到底有多少人,這件事,甘寧負責。”
“是。”
“還有,新亞飯店。”
孟紹原再次提到了這個名字:“靠著在日控區,認為我們就拿他們沒什么辦法,現在連南京的偽政權都要搬到那里去了?”
一個是陳箓家中,一個是新亞飯店里。
在日本人和漢奸們的眼里,這兩個地方似乎成為了全上海最安全的場所。
孟紹原的腦子,已經動到了這兩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