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孟紹原一行的,是軍統合肥負責人童木光。
他一早就接到了一位重要人物“王先生”將要抵達合肥,并由他親自接待,并且確保“王先生”安全的命令。
可是他等了兩天,也都沒有等到目標。
“實在抱歉啊。”童木光一臉的歉意:“日軍在安徽步步逼近,合肥都能夠嗅到硝煙味了,199師緊急增援合肥,我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沒事,沒事。”孟紹原若無其事地說道。
“童先生,我們的武器可以拿走了吧?”甘寧問了一聲。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甘寧和許諸拿起武器,一一交還給了所有特工。
“上車,走吧。”
童木光打開了車門:“王先生,您和我一輛車?”
“成啊。”
合肥的局勢,的確不容樂觀。
大量的店鋪都已經關門了。
童木光給他們安排的下塌處是合肥的“江淮大旅社”。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合肥雖然被戰火陰云籠罩,但條件遠遠超出了麻城。
江淮大旅社的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
“王先生,現在合肥亂的很。”一把孟紹原送進房間,童木光立刻說道:“日本人的間諜、漢奸頻繁在合肥活動,上面又特別和我交代過,一定要確保你的安全,所以我想著,把吃的喝的都直接給您送到房間來,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危險。
我呢,還想請你在合肥多住兩天,后天的時候,287團會往巢縣一帶運動,我想著呢,你跟著287團一起走,那樣比較安全,到達巢縣之后,我軍統巢縣特工會重新給您安排一條離開的道路,我想來想去,這是最安全的了。”
“老童,費心了。”孟紹原拱了拱手:“我呢,還想拜托你兩件事。”
“你說,只要是我能夠辦到的。”
“第一件,是你安排一批人,去中和圖書館,把里面的藏書全部運送到武漢去,你直接去找毛人鳳,讓他妥善安排這批圖書。”
“什么,圖書?”
童木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日本人就快要打到眼前了,大家忙的不亦樂乎,這位“王先生”怎么還有空考慮圖書啊?
孟紹原讀過這段歷史。
合肥淪陷之后,中和圖書館成為日本軍營,館內極其珍貴的5000冊圖書,全部都被運到了日本。
這是中國巨大的損失。
孟紹原卻自顧自地說道:“還有,合肥大文豪徐子苓家,有藏書萬卷,其中有大量的珍品、孤品。一樣,麻煩你派人,勸說徐家,幫助他們把這些圖書全部運送到武漢,然后再想辦法撤退到重慶去。”
別說是童木光,就連甘寧許諸這些人也都不明白。
大戰在即,而且屁股后面還跟著殺手,不想著怎么盡早脫身,卻在那想著什么書籍的做什么?
孟紹原也不想解釋這些書籍對于這個國家而言是多么寶貴的財富,他掏出了一個信封交給了童木光:“你看看。”
童木光疑惑的打開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東西,一看,面色頓時一變。
這是兩張支票。
一張是五千大洋,一張是一萬大洋。
“這是?”
童木光忍不住問道。
“五千大洋,是給你的。”孟紹原緩緩說道:“幫助搬遷,是需要一大筆錢的。總不能讓你們自己掏腰包吧?有多下來的,就當我對你的感激,請千萬不要推辭。”
出手那么大方的,還真是少見、
童木光客氣了幾聲:“那還有一張呢?”
“合肥有保安團沒有?”
“有,合肥警備司令部司令宋世科所屬保安第5、第7團。”
“我需要大約兩個連的保安隊。”
孟紹原沉吟著說道:“在合肥全城各大小旅社展開搜捕,那些最近兩天到達合肥的外地人,一定要進行仔細檢查,一旦發現武器,立刻逮捕。老童,麻煩你去找下宋司令,這一萬大洋是我給他的辛苦費,對他說,合肥混進了大量的日特,請他配合檢查。”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一是肯定可以抓到不少的殺手,二來來次徹底的檢查,那些混進合肥的日特沒準能夠被抓到不少。
“那好,我這就去找宋司令。”童木光也沒有追究“王先生”的真實目的:“保安團協助我們軍統抓人,也是他們的分內任務,我和宋司令關系不錯,再加上有你這一萬大洋,準成。”
“老童,記得要大張旗鼓。”孟紹原特別囑咐了一下:“還有,放出風聲去,武漢來的王先生,就住在江淮大旅社里。”
童木光只有苦笑。
這位“王先生”肚子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孟紹原站在窗口,拉開窗簾朝外面看了看。
10分鐘前,合肥剛剛遭到了日軍的空襲。
孟紹原根本沒有逃離旅社的意思。
跑?往哪跑?
正經的防空洞有沒有。
你跑得再快,能有炮彈快?
萬幸的是,江淮大旅社在空襲中安然無恙。
“我有一種預感。”孟紹原忽然說道:“廖宇亭不在合肥。”
“不在合肥?”甘寧皺了一下眉頭。
“他不在。”孟紹原淡淡地說道:“如果他在,應該已經知道我住在這里了,而且憑借他的本事,完全有資格,請求日軍直接轟炸這座旅社。”
聽著,好像有些道理。
“這個人,真的是太狡猾了。”孟紹原輕輕嘆息一聲:“不管怎么進行行動,他都不會自己出面的,而是會假手于他人。甘寧,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這座旅社,會發生很多事情。”
有人敲門。
“許諸回來了。”甘寧聽著暗號,打開了門。
許諸一進來,立刻關上門說道:“孟主任,大旅社里我發現了一個熟人。”
“哦,熟人?”
“嗯,是的。而且還化妝了。”
等聽許諸說出來,孟紹原笑了:“為什么總有那么多人迷信化妝的力量呢?化妝這東西,聽著挺神秘,其實沒有那么神奇。也是來刺殺我的吧?”
“一定是來刺殺你的。”
“那就來吧。”
孟紹原伸了一個懶腰:“反正這兩天時間,我在這里也沒有什么事。對了,你們得給這位殺手創造出機會啊。”
甘寧和許諸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都有一些曖昧。
門鈴響了。
甘寧把門縫打開了一條線:“誰?”
“你們訂的餐。”
“稍等。”
甘寧重新關上門,解開保險栓,又再次打開了門。
一個留著小胡子,帶著帽子和眼鏡的服務生,低著頭推著餐車走了進來。
“先生,您的午餐。”
服務生的聲音壓得很低。
“哦,辛苦了,放在那里吧。”
孟紹原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
“先生,需要幫您分一下嗎?”
“暫時不用。”孟紹原全神貫注的看著報紙上的新聞:“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請問。”
服務生的手悄悄的伸到了餐車下。
孟紹原慢吞吞地說道:“你們憑什么認為,弄個小胡子戴副眼鏡低著頭就能瞞天過海了?”
服務生一驚,手迅速伸到餐車下。
可才碰到藏在下面的槍柄,一個槍口已經對準了她的腦袋,然后甘寧冷冷地說道:“最好別動。”
服務生的身子僵在了那里。
孟紹原這時候才放下報紙起身,走到了“服務生”的面前,色瞇瞇的看著“服務生”:“你這樣打扮,還挺有味道的啊。”
色瞇瞇這個詞,一般是男人用在看女人身上的。
孟紹原很殷勤的幫“服務生”摘掉了帽子、眼鏡,又順手撕掉了那撇小胡子。
然后,一張美麗而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許依依!
金燕子,許依依!
許依依面色慘白:“你…你殺了我吧!”
“神經病啊。”孟紹原忍不住說道:“別動不動的就要殺了你,一般來說,如果是男的殺手,我絕對不會留情。可你那么漂亮的女殺手,我怎么舍得辣手摧花?”
許依依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可怕,她更加知道很快她將會面對什么了。
“手銬。”孟紹原伸出了手。
一副手銬遞給了他。
許依依再度被雙手反銬起來。
就和那天在“火鳥”號上是一樣的。
許依依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孟紹原揮了揮手:“我要親自單獨審問這個殺手。”
“色鬼。”
甘寧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么?”
“我說好的。”
房間里就剩下了孟紹原和許依依兩個人。
許依依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出來,盡管她不情愿低頭,可還是哆嗦著說道:“求求你,放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怕。
她是真的怕了。
“你瞧,當殺手就要有當殺手的覺悟。”孟紹原的手放到了她的臉上,然后緩緩滑落:“你的干媽沒有告訴過你嗎?所以,我一直很反對女人當特工,因為她們一旦落到敵人的手里,會遭受到非常可怕的待遇,就和你現在一樣。”
“救命啊!”
終于,許依依崩潰了,身為殺手的她竟然大叫一聲。
孟紹原忽然就想到了電影電視里壞蛋常說的一句臺詞:“叫吧,叫吧,就算叫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
孟紹原,一個真正意義上,從來不加掩飾的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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