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城到合肥接近三百公里。
若是放在孟紹原的時代,自駕開慢些也就是四個多小時的樣子。
可在這個時代那就大不一樣了。
高速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很多的道路都很崎嶇難行。
速度完全拉不起來。
開到下午,大家停車休息。
虞自敦指揮人,從后備箱里拿出汽油給轎車加油。
那輛備用轎車里也攜帶著大量的汽油。
在那休息了十來分鐘,正想出發,許諸忽然捂著肚子:“哎喲,我肚子疼,我得再上個茅房。”
“滾,滾。”孟紹原沒好氣的罵了幾聲。
在自己看過的電影電視里,這樣的場面一出現,十有八九說肚子疼的人,準備留下什么情報線索了。
可這荒山野嶺的,就算真的留下線索有屁用。
剛剛上車的人都下了車。
“不對。”虞自敦忽然說道:“那里,左側前方,剛才好像有個人影動彈了一下。”
“真的?”孟紹原舉起手擋住午后的陽光:“至少有一百來米啊。”
“真的。”
虞自敦用力點了點頭:“我眼神特別好,不會看錯的。”
“這樣的地方有人躲著?”孟紹原一聲冷笑:“看樣子我的行蹤的確泄露了。甘寧,虞自敦。”
“到!”
“一會等許諸好了,你們看到那里沒有。”孟紹原低聲說道:“那里有個觀察死角,你們在那迅速下車,然后悄悄的包抄過去,給人把我帶來。”
“明白!”
許諸這時候也好了,走過來一身舒坦:“我好了。”
“好!”孟紹原一豎大拇指:“許諸,你這泡屎拉得好!”
許諸瞠目結舌。
什么啊?
孟紹原又在那里發什么神經啊?
孟紹原坐在那,點著了一根煙。
抽口煙,喝口水,優哉游哉。
在那等了半天,就看到虞自敦和許諸兩人,扛著一個家伙朝這走來,甘寧一手拿槍,一手拎著一個空的鳥籠。
一地的血。
這家伙的腿被打傷了。
來到面前,虞自敦和許諸兩人一放手,這人便慘呼著被摔倒在了地上。
甘寧上前,踹了踹他:“這小子蠻機靈,我們到的時候,他正好放了兩只鴿子,一看不對拔腿就跑,好家伙,跑起來那是真的快,沒辦法,我只能開槍打傷了他。”
孟紹原拿了一根樹枝站起來,走到這人身邊蹲下,笑了笑,然后把樹枝捅進了這人的傷口里。
凄厲的慘呼很快響起。
“饒命,饒命,我全說,我全說。”
“蠻機靈的。”孟紹原這才住手:“說吧。”
“我是牛寶海的手下,公雞山的牛寶海,大土匪,手下有一百來號人。”這人也不用問,原原本本自己說了出來:
“牛寶海前天晚上召集我們,說有只大肥羊會經過公雞山,只要干掉這只大肥羊,大家都發財了。我很早就被派到了這里監視,一旦發現了車隊行蹤,啊,一共四輛轎車,立刻放出兩只鴿子報警,前面有段路特別難開,你們經過的時候鴿子已經飛到了。然后,牛寶海會在前面三十里的地方,等著襲擊你們。”
孟紹原的臉色不太好看了。
前天晚上?自己剛剛決定走陸路,老遠的一個土匪就已經有有了消息?而且更加可怕的,他連自己的車隊一共有四輛轎車都知道!
基本可以證明,那個內奸就在戴笠的身邊,而且他有辦法知道很多絕密情報。
孟紹原看了看這個小嘍啰:“我要去合肥,有哪條路可以繞行。”
“我知道,我知道。”小嘍啰忙不迭地說道:“從西面走,經羅家鎮,比你們這條路遠了五十里,但是安全。”
“好。”孟紹原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來人,送他上路!”
一路上,孟紹原的面色都非常的難看。
“孟主任。”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甘寧說道:“其實也沒什么,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像牛寶海這樣的土匪,給錢就能辦事,可他不是一樣沒有得逞?”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孟紹原面色凝重:“戴先生身邊都有內奸,日本人的滲透究竟到了一個什么地步?還有那個殺手廖宇亭,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臉,可是已經一連策劃了三次暗殺了,他手里可以動用的資源那么多,這個人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么?僅僅是一個叛變的特工?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本來,在孟紹原的設計中,從武漢一路回到上海,路上找到機會,抓到這個廖宇亭。
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麻煩得很。
廖宇亭這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火鳥”號上,利用馬岱刺殺自己。
武漢城里,一場爆炸驚天動地。
到了這里,又利用了打土匪牛寶海。
他的暗殺計劃一場接著一場,打出來的牌也是一張接著一張。
不是一個很好對付的對手。
“這個人手里的權利似乎很大。”孟紹原喃喃說道:“潛伏在戴先生身邊的內奸,身份絕密,可是他居然能夠知道?我看,恐怕武漢日本特務機關長都不清楚。”
“總會弄清楚的。”甘寧沉穩地說道:“孟主任,他的暗殺行動雖然一場接著一場,可每次都被你化解了。”
孟紹原沒有說話。
他只是個普通人,是人,就會犯錯誤,自己也一樣,而且還犯了不少的錯誤。如果在到達上海之前,出現任何一次錯誤,被廖宇亭抓住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經過羅家鎮,到達傅家鎮的時候,天都黑了。
一行人隨便在鎮上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
按照孟紹原的說法,如果有暗殺的話,一定不知道自己臨時改變了路線,繞了一個圈子,傅家鎮是安全的。
假設還有下一場刺殺的到來,一定是在合肥。
“那里是他們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機會。”
早上起來,孟紹原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說道:“從上海到武漢,再到這里,我被他在屁股后面追殺了一路,這樣下去不行,我得在合肥和他來個了結。”
“明白。”
甘寧和許諸同時說道。
他們也開始變得興奮起來。
要決戰了?
那就來吧。
廖宇亭有多少手段都可以使出來。
他們從來都對孟紹原抱有著強大的信心,在他們看來,就沒有孟主任過不去的坎。
廖宇亭是厲害,但他面對的對手,卻是孟紹原!
“甘寧,你為人機靈,幫我做件事。”孟紹原忽然說了幾句話。
甘寧和許諸同時一怔。
但隨即甘寧立刻點了點頭。
孟主任要自己做的事,總是有他的道理的。
“成了。”孟紹原站起了身:“出發!”
牛鬼蛇神,在合肥,都應該現身了!
合肥。
古之名城。
當孟紹原一行進行合肥的時候,這座歷史名城中,卻彌漫著驚恐不安的氣息。
城門口熙熙攘攘的,都是想要離開這座城市的人。
南京已被占領,合肥和南京相距極近。
日軍已經侵入安徽,合肥,很快就會陷入到戰火之中。
這里,再也不安全了。
城門口,士兵們在那大聲吆喝著。
“停車,停車!”
一個少尉攔停了車隊,聲色俱厲:“下車,檢查!”
孟紹原帶著自己的人非常聽話的下了車。
甘寧和許諸立刻一前一后的保護住了他。
“長官,車上有武器。”
負責檢查車輛的士兵叫了一聲。
“唰”的一下,槍口立刻對準了孟紹原一行。
“舉手,舉手,動就打死你們!”少尉拔出了槍。
“別緊張。”虞自敦立刻說道:“自己人。”
“少他媽的廢話!”少尉根本不講情面:“把身上的武器都掏出來,不要輕舉妄動,兄弟們,做好射擊準備!”
武器都被掏了出來。
少尉還不放心,又讓人仔細檢查了一下,確保他們身上再也沒有武器,這才陰沉著臉說道:“什么人?帶這么多武器進合肥做什么?”
“我們是軍統的,我拿證件給你看,別開槍。”
甘寧從口袋里掏出了證件,交給了少尉。
少尉看的非常仔細:“證件沒有問題,但我還要核對。你們,到那邊去,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堂堂的孟紹原,成了俘虜,和他的手下,一起抱著腦袋,蹲到了墻角下。
“看著他們,我去打電話,他們敢逃跑,立刻開槍,格殺勿論!”少尉厲聲說道。
“他媽的,豈有此理。”許諸忍不住了:“等到這件事情弄清楚了,我非要好好的查查這個家伙。”
“做什么?”孟紹原卻慢吞吞地說道:“我們啊,就少像這名少尉這樣的人。你想想,如果我們是日本間諜,做個假的證件有什么了不起的?合肥大戰在即,一旦被日本間諜混進來,戰端一開,趁機在城里破壞后果不堪設想。”
“別說話,都別說話。”負責看守他們的士兵厲聲說道。
孟紹原笑了笑,聽話的閉上了嘴。
在那等了十五分鐘的樣子,一輛轎車呼嘯而來,一停穩,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立刻從轎車里鉆出,急匆匆的來到這里:“哪位是王先生。”
“我是,我在這里。”孟紹原舉手說道。
“放開,放開。”中年人分開了士兵,急匆匆的來到面前:“哎呀,王先生,可算等到你了。我還當你在路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