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胡子!”
“孟老板!”
能夠再次看到孟紹原,刀胡子心里的激動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自從抗戰爆發,孟老板叱咤風云,刀胡子可算是威風了。
那是自己的朋友啊。
不是,獄友。
每次和好友喝多了酒,刀胡子都會吹噓上一番,當初自己和孟老板一起在大牢里的事情。
遇到不相信的,刀胡子還會吹胡子瞪眼睛的。
之前殺了日本人,刀胡子主動投案自首,一多半也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孟老板的朋友,殺幾個日本人也是在幫孟老板做事情。
現在孟老板主動召喚他,怎么能夠不讓他激動?
“孟老板,您讓我調查的都弄清楚了。”刀胡子也不敢耽擱孟老板的大事:“那個向導社叫‘亞榮向導社’,老板金八豆,外號‘八斗金’,他和插花黨的首領萬伯仲是拜把子兄弟,兩個人一個負責騙,一個負責勒索,合作了不少年了。
過去,他們都是青幫的,杜月笙杜老板在的時候,他們還不敢過分,可現在杜老板去了香港,沒有約束他們,也就無法無天起來了。亞榮向導社原本叫‘暖春閣’,日本人占領上海之后,金八豆主動改了名字,用來討好日本人的。”
孟紹原點了點頭:“喬伊,你在車上等著吧。”
“可是我…”
“喬伊,這事情交給我你難道還不放心?”孟紹原淡淡說道:“總之,我幫你完整的把田伯烈給帶出來。”
喬伊無奈答應了下來。
這“亞榮向導社”,大名鼎鼎,無論是現在所謂的向導社,還是之前的暖春閣,在上海都是頭一份的。
原因是這里有個大上海的青樓頭牌。
這女人名叫鈕美波,今年三十二歲。
這鈕美波自小聰明伶俐,各門功課在學校都名列前茅。天有不測風云,在她十七歲那那年,父親因做買賣被人騙而一夜間分為皆無,無奈自殺身亡。
母親本是風塵女子出身,沒有了收入的她,就又在家重操舊業,坐起了暗娼,最后干脆跟一個富人跑了。
家境的破落與母親的影響,讓鈕美波自甘墮落也入了風塵一行,進了福州路的長三堂子。
鈕美波自小早熟,母親有四分之一俄羅斯血統,鈕美波有著天生麗質的東方人鴨蛋臉美貌絕倫,而且身材融合了西方女人的特點,不但早熟,而且身材異常的豐滿,不到二十的年紀看上卻有如少婦。
天資聰慧加上大學肄業的以及長三堂子里對入道妓女的要求,使得鈕美波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再加上她美艷的外表特別是融有白俄女人身材特點,使鈕美波很快就成為上海灘紅得發紫的高級妓女兼交際花。
她給自己取了一個藝名叫“柳尼娜”。
很快,被當時的《申報》封為滬上交際花“花魁狀元”,又由于她的身材異常的豐滿,光顧長三堂子雅一點的客人稱她叫“賽貴妃”。
而那些青幫大爺、下層苦力們干脆給了她一個“賽母牛”的綽號,時間一長,她的本名和藝名沒人叫起,倒是“賽貴妃”或“賽母牛”綽號在風塵一行無人不知。
什么狗屁花魁狀元。
孟紹原一聽就知道了。
這位藝名“柳尼娜”的鈕美波,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日后大名鼎鼎的女諜了。在等一段時候,日本駐滬特務機構“梅機關”機關長影佐禎昭將會看中此人,發展為日本女諜,還送其到日本進行了射擊,爆炸,格斗,化裝等特務培訓。
一年后,鈕美波回國,不但繼續以高級妓女交際花的身份混跡于上海灘的十里洋場,為其日本主子竊取各類情報,同時還加入了汪偽特務機關“七十六號”成為其主要干將。
她時而濃妝艷抹袒胸露背高開衩緊身旗袍高跟鞋出入各類舞廳妓院;時而化裝成與自己妓女交際花身份反差極大的傭人老媽子,來引誘國民黨高官等下水投敵,同時潛入抗戰地下組織內部竊取情報。
自從孟紹原來到上海,還真沒想起過這個反水的日本女諜。
現在刀胡子一說到,腦海中立刻浮現的清清楚楚。
這個女人現在雖然還沒正式投敵,但未來的危害性可大著了。
刀胡子也不知道孟老板心里的這些想法,徑直帶他進了“亞榮向導社”。
一進去,立刻便有媽媽迎了上來:
“哎喲,刀老板,您可來了。”
“我算什么老板。”刀胡子冷然一笑:“金老板呢?”
“金老板一接到您電話,就派我在這等著你了。”媽媽陪著笑臉:“刀老板,您請,您請。”
走進了辦公室,就看到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和一個女人在那。
只看了第一眼,孟紹原便確定這個女人就是鈕美波。
長得確實漂亮艷麗,身材豐滿,叫她“賽母牛”活靈活現。
鈕美波一件和刀胡子進來的孟紹原年輕帥氣,忍不住大拋媚眼。
刀胡子只當沒有看到,一抱拳:“金老板。”
“刀老板,請。”
金八豆朝孟紹原看了看:“他就是洋人派來談判的?”
“正是。”孟紹原客客氣氣地說道:“小姓孟,查理斯孟。”
“孟先生。”金八豆的不陰不陽地說道:“之前,有個叫喬伊的洋人,也來找過我,要放在過去呢,這洋人的面子咱們不能不給,可現在時過境遷,上海不是西洋人的上海,而是東洋人的上海了,我的這個向導社呢,后面有東洋人撐腰,可不怎么怕西洋人了。”
“極是,極是。”孟紹原立刻說道。
金八豆大大咧咧的:“本來呢,你是見不到我的,可是有刀老板引見,這個面子我不能不給。咱們也別兜著掖著了,我是做哪行的,想來刀老板給你說清楚了。那個外國人在我這吃的我,用我的,這賬目可得算清楚了。”
孟紹原微微一笑:“既然金老板是個爽快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的說了。那位田伯烈先生,英國人,本是我安格斯國際洋行總裁喬伊先生的好友。他來了這里,就是活該,所花費用,一律由安格斯國際洋行負責,金老板請說個價吧。”
孟紹原的爽快倒讓金八豆有些意外,本來以為洋人出面,多少會費些周折的,誰想到對方那么客氣?
他在那里略一沉吟:“好,痛快。那我也不為難你,他在我這里吃吃喝喝,還過了夜,不過沒叫姑娘,你孟先生爽氣,咱也不能黑心。你留下兩千塊大洋,人你帶走。”
“金八豆。”刀胡子頓時不樂意了:“兩千塊大洋?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
“刀胡子!”金八豆絲毫都不退讓:“我知道你有種,日本人都敢殺,我是按著江湖規矩,給足了你面子,要不然我現在就可以叫日本人來抓了你!”
“你試試看!”
“別吵,別吵。”孟紹原趕緊打起了圓場:“兩千塊大洋,好說,我現在就開支票。”
“孟先生。”刀胡子一下子就急了。
這算什么?
擺明了被對方敲詐勒索?
傳出去,自己這臉往哪放?
按理說,孟老板不是那么容易服軟的人啊?
孟紹原對他使個眼色,從口袋里掏出支票本來,“刷刷刷”寫了幾行字,撕下支票,放到了桌子上:
“金老板,憑票即付,你打個電話到匯豐銀行核對一下。”
“好!”
金八豆大喜過望,一邊拍了一下鈕美波的屁股,讓她去把那個外國人帶來,一邊拿起電話核對支票真偽。
“孟先生,漂亮!”金八豆確認了支票是真的,一豎大拇指:“我們這是不打不成交,將來若有事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
說話間,一個外國人被帶了進來。
田伯烈!
這個英國記者氣色極差,神情委頓,一口中國話非常流利,在那不斷抱怨著自己遭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
“田先生,稍安勿躁。”孟紹原把他的情緒穩住:“金老板,要沒什么事,這人我可就帶走了。”
“請,不送。”
“后會有期!”
孟紹原離開的時候,刻意多看了幾眼鈕美波。
鈕美波嫵媚一笑。
自己這姿色,要想征服一個男人綽綽有余。
更何況這么一個毛頭小伙子?
“先生,謝謝你,謝謝你。”一走出“亞榮向導社”,田伯烈連聲道謝。
刀胡子卻是憤憤不平:“孟老板,就這么算了?兩千塊大洋,金八豆擺明了是在明搶啊。”
“算了?”孟紹原冷笑一聲:“我孟紹原的錢那么好拿?他怎么吃下去的,得給我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你?”
田伯烈一怔:“你就是那個孟紹原?”
原來自己的名氣那么大,一個素昧平生的老外,居然也聽說過?孟紹原也不多說:“刀胡子,把田先生帶到喬伊那里,讓他發動好了車子等我。”
“孟老板,你呢?”
“我做點事情,一會就來。”
目送著刀胡子和田伯烈離開,孟紹原從口袋里掏出了兩枚手雷,拔掉引信,朝著“亞榮向導社”里一扔。
“轟、轟!”
伴隨著爆炸聲,“亞榮向導社”里傳出了一片的慘呼聲和尖叫聲。
孟紹原的錢有那么好拿?這好戲不過剛剛才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