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坎布里亞破浪”號已經基本上安全了。
不用再擔心那些該死的日本軍艦了。
孟紹原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三百十四條人命啊,都攥在自己的手里。
萬一出現任何意外,自己萬死不足以贖其罪了。
躺在船艙的船上,孟紹原翻著一本書,興趣寡然。
漫長的旅途啊,沒有手機,沒有電腦,除了聊天看書,就是看書聊天。
而且,隨手拿的書,不但是豎版繁體的,還是一本愛情小說。
說的是一個窮書生,愛上了一個富家女,可人家富家女的長輩不答應,于是窮書生和富家女就如何如何的尋死覓活的故事。
這窮書生真是太聰明了。
孟少爺的想法總是那么的與眾不同。
你想啊,一個窮得要命的書生,榜上了大款,成功入贅富豪家庭,自己得少奮斗多少年啊?
他的想法,只怕王實甫這樣的古代大文豪知道了都會被氣得從地下爬出來和他理論。
你說孟少爺的思想齷蹉吧,也未必就沒有道理了。
《西廂記》里,書生張生娶了相府小姐崔鶯鶯,那是一步登天啊。再說了,這世上張生和崔鶯鶯少,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事情多。
什么時候才能到重慶啊?
孟少爺的腦海里忽然冒出了一首歌,張嘴就唱:
“這里的山路十八彎,這里的…”
蘇瑤正好推門進來,正好聽到了孟少爺在那唱歌。
雖然孟紹原的嗓門一般,多少有些五音不全,但歌聽著還挺好聽的。
“蘇瑤啊,什么事?”
孟紹原有些尷尬。
“紹原哥,曾會長問你有沒有空,他們想見見你。”
“哦,知道了。”
孟紹原翻身起來,走出了船艙。
已經安全了,那些難民,也被分批帶到甲板上來曬曬太陽。
“孟長官,這就算安全了?”一看到孟紹原,曾簡平急忙問道。
“大致安全了,但不可掉以輕心,只有到了重慶才算是真正安全。”
孟紹原這么一說,曾簡平這些商人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這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就生怕出了什么事。
現在好了,現在好了。
這里激動萬分,孟紹原卻有些心不在焉。
尤家父子呢?都沒到甲板上來曬曬太陽?
尤家父子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幫著尤悅誠洗脫了罪名,你好歹把“出師頌”給我看一眼過過癮啊。
萬一你對我感恩戴德,說一聲:“孟長官恩重如山,這幅‘出師頌’就送給你了…”那豈不更加美哉?
幻覺,幻覺啊。
幾個人在甲板上聊了會天,站在曾簡平身邊的副會長施敦宇忽然嘆息一聲:“這路途如此漫長,百般無聊,現在安全了,如果能搓上幾圈麻將,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曾簡平和身邊的人相視而笑。
這位施副會長,為人樂善好施,什么都好,可就是麻將癮大得要命,在南京的時候,一天不來上幾圈那是連飯都吃不下的。
在“坎布里亞破浪”號上待了那么幾天,麻將碰都沒有碰到,對他來說那是再難受不過的煎熬了。
也巧了,孟紹原眼前一亮。
本來他待在船上也無聊,打麻將絕對可以消遣時間啊。再說了,麻將這個娛樂項目,有益身心健康,還能順帶著贏點小錢。
這,可是他孟少爺的強項啊。
施敦宇不死心:“反正現在也沒危險了,要不我們找張臺子,打上幾圈?”
“老施,你說你啊,這麻將癮大的沒治了。”曾簡平笑著連連搖頭:“我是不會打麻將的。”
“沈貞欽啊。”施敦宇不暇思索脫口而出:“讓他來陪著打啊。”
“那還差兩個人呢。”
曾簡平說著順口問了一聲:“孟長官有沒有興趣?”
“我啊?”孟紹原就等著他們問這話呢,可是卻露出一臉難色:“麻將,我只勉強會一點,陪陪你們倒也無妨,打麻將的臺子簡單,可是沒麻將牌啊。”
“我有,我有。”施敦宇連聲說道:“我帶著呢。”
孟紹原是真心的服了,打麻將的癮頭如此之大,少見少有,人家逃難帶的什么?這位主倒好,帶了一副麻將。
“打麻將?”
丹尼爾也在甲板上,一聽打麻將,也是興致勃勃的湊了過來:“我在上海學過,算我一個好嗎?”
一個老外?打麻將?
孟紹原和施敦宇互相了一眼,臉上同時露出笑意,那意思是好像看到了一頭大肥豬一般…
一共四個人。
孟紹原、丹尼爾、施敦宇和那個叫沈貞欽的。
沈貞欽在南京是做洋貨生意的,經常來往于滬寧兩地,四十來歲,為人和和氣氣,看到誰都先帶著三分笑臉。
一坐下來,沈貞欽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這打多久啊。”
“打到吃飯,打到吃飯。”施敦宇倒出了麻將。
“這什么麻將啊,色澤那么漂亮?”孟紹原忍不住問了一聲。
“象牙的。”施敦宇帶著幾分炫耀:“平時我根本舍不得拿出來,這次逃難,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就這麻將不能不帶。”
好家伙,象牙麻將啊。
光這一副麻將那就值不少錢啊?
你看看,丹尼爾臉上那副貪婪的樣子,孟紹原大是不屑。
你看看,孟紹原臉上那副貪婪的樣子,丹尼爾大是不屑。
好了,開始認真賺零花錢了。
孟紹原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的丹尼爾。
個死老外,從自己身上弄了那么多錢,這次好好的宰宰你。
你有本事從你家孟紹原手上吃到一張牌我就服你!
“六萬!”
“吃!”
“啊?丹尼爾,你不是自己剛才打了三萬的?”
“我打三萬騙六萬,三六萬一條線,知道你會打這張。”
我靠!
孟紹原心里咒罵一聲。
“我說孟長官,您這小心一點啊,您都把丹尼爾先生給喂飽了。”
坐在孟紹原上首的施敦宇忍不住抱怨了一聲。
我哪知道丹尼爾這家伙打麻將那么厲害,在那扮豬吃老虎啊。
“自摸!”
孟紹原正在那里想著,丹尼爾抓過一張牌重重的朝著臺子上一拍:“自摸八筒,給錢!”
“他媽的,丹尼爾,算你狠!”
這打了一圈牌,丹尼爾居然是大贏家。
孟紹原仗著牌技精湛,也是收獲豐厚。
施敦宇是大輸家,嘴里在那不斷嘀咕著什么。
沈貞欽也輸了不少,不過這人牌品不錯,一點都不在意。
又掏出懷表來看了一下時間。
看著他對麻將的興致也不濃,在那等著吃飯呢。
“再來,再來,我就不信邪了。”
孟紹原又自摸了一副,施敦宇輸的氣喘吁吁:“孟長官,您這下家看得緊點啊。”
“我這看得還不緊?”孟紹原大為委屈:“我都開風頭牌盯著他了。”
丹尼爾微微一笑,高深莫測。
自己來中國第一次接觸到麻將,便深深的愛上了這項運動。
為了鍛煉自己的牌技,他還專門指示手下巡捕抓了不少的大老千,然后威逼利誘和他么學習過牌技呢。
警務工作是夠嫻熟難說的很,但幾年下來,丹尼爾的麻將技術那在大上海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孟紹原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要不然以他的牌技,妥妥的一殺三啊。
“自摸!”
“自摸!”
就聽到“自摸”聲音,不斷從孟紹原和丹尼爾嘴里傳出。
施敦宇輸得臉色發白。
沈貞欽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
“老看,老看。”施敦宇不敢對孟紹原發火,卻把火氣撒到了沈貞欽的身上:“就等著吃飯呢?好好的打麻將啊。幾點了?”
“有四點了吧。”
孟紹原洗著牌,略一停頓,一笑:“早著呢,繼續,繼續,我還沒贏夠呢。蘇瑤。”
“來了。”
孟紹原沏著牌:“給我換杯茶。”
“好的。”
“對了,甘寧那里有好茶葉,問他拿去。”
“好的。”
“孟長官。”沈貞欽好奇的問了聲:“我看到您的手下有叫甘寧的,有叫馬岱的,還有叫許諸的,是不是特意取的這名字啊?”
“是啊,是啊。”
孟紹原笑著說道:“我有個老師喜歡看三國演義,老癡迷于里面的這個計策,那個謀略的,所以就給我的手下取了這些名字。”
“原來如此。”
沈貞欽恍然大悟。
這眼看著就快到吃飯時間了,甘寧走了進來,站在孟紹原身邊看著他打牌。
最后一幅打完,施敦宇還點了炮,最后一把又被丹尼爾給贏了。
這沒天理啊。
原本是想宰肥豬的,結果卻被肥豬宰了?
這堂堂的中國人,打麻將卻輸給了一個老外?
丟人啊,自己給祖宗丟人了。
孟紹原也贏了不少,和丹尼爾一起美滋滋的點著錢,順嘴還說道:“我說丹尼爾啊,你藏得夠深的?打麻將技術可以啊?”
“哪里,哪里。”丹尼爾一臉的謙遜:“僥幸,僥幸,你的麻將技術一樣一流,什么時候再找機會切磋一下?”
“一定,一定。”孟紹原心滿意足的收好了錢。
“這打了一下午的麻將,腰酸背疼的啊。”沈貞欽站了起來,揉著腰:“吃飯,吃飯,肚子真的餓了。”
“沈老板,等一下。”孟紹原忽然說道,然后一指沈貞欽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