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得到證實,湯恩路上的確有一個隱蔽的藝伎館,但并不對外開放。”
前松江技術干部訓練班紀律班長孔川博匯報道:“在這個藝伎館的附近,有一家川源貿易公司,這幾天,經常會有藝伎進入。我們的人在附近盯守,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里就是日本挺進隊的據點。”
吳靜怡聽的非常仔細。
“總指揮。”孔川博隨即問道:“我很好奇,我們的情報來源是什么,為什么掌握的那么詳細?”
吳靜怡現在的身份,除了是孟紹原的助理,還是軍統特別行動辦公室特別潛伏支隊總指揮。
孔川博的話讓吳靜怡的眉頭皺了一下:“孔參謀,你的傷好利索了沒有?”
孔川博一怔:“被子彈打中了腹部,不過子彈威力不大,雖然現在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但基本的行動已經沒有大礙了。”
吳靜怡緩緩說道:“之前,你在松江技術干部訓練班,一直沒有到第一線執行過任務,現在,任命你為潛伏支隊作戰參謀,讓你一個少校擔任這個職務,委屈你了。”
“不,我心甘情愿的。”孔川博一頭霧水:“孟主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己情愿留在上海。”
“既然想要留在上海,我就必須告訴你一些規矩。”吳靜怡淡淡說道:“不該你問的事,一律不能發問。情報來源是什么,你無權知道。”
“是。”
孔川博趕緊回答道。
吳靜怡點到為止:“執行隊安排好了沒有?”
“安排好了,第一中隊,由中隊長何泰斌負責指揮。”
“何泰斌?”
這個何泰斌,也算是軍統的老人了,能力還是有的,之前跟著沈醉潛伏組,沈醉撤退后,他奉命留在了公共租界,并且被編到了孟紹原的手下。
這個人過去是沈醉的親信,跟隨著完成了很多任務,深得沈醉信任。
但他喜歡喝酒,又喜歡賣弄老資格,不太看得起女人。尤其是孟紹原如今不在上海,這里的工作由吳靜怡暫時負責后,何泰斌更加的不服氣。人前人后總說,一個女人,憑什么指揮自己?
甚至還有一些過分的話,說吳靜怡有現在的地位,肯定是和孟紹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
對于自己私生活的指點,吳靜怡不會放在心上。
只要能夠完成任務,再往自己身上潑臟水,說自己靠著身體換來現在的職位,吳靜怡同樣不會在意。
“我查閱過資料,何泰斌能力還是有的。”孔川博趕緊解釋:“就是此人嘴里不太干凈,再加上我們現在幾個中隊有還沒有整頓完畢,只有第一中隊全部由老資格的特工組成,所以我考慮了一下,還有由他的第一中隊負責行動,如果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向袁忠和指揮的支隊求助,他一定會樂意幫忙的。”
吳靜怡指揮的潛伏支隊主要是由各處被打散的、負傷留在上海的特工組成,尤其是第一中隊,全部都是經歷過淞滬會戰的特工,戰斗力非常強。
“不必了。”吳靜怡考慮了一下:“袁忠和那里還有自己的任務,這是我潛伏中隊首次執行任務,不用處處麻煩別人。何泰斌還是有能力的,就派他去吧。讓他立刻來這里報道。”
何泰斌和他的副中隊長薛正藝來到辦公室的時候,這位中隊長滿臉通紅,看起來又喝了不少的酒。
吳靜怡只當沒有看到:“何中隊長,任務孔參謀已經交代你了,你有什么想法?”
何泰斌從來都看不上吳靜怡,除了他認為吳靜怡是靠自己的身體討好了孟紹原爬上來的,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
之前他就已經是組長了,后來撤退時候留在了上海,結果在整編成潛伏支隊的時候,他居然成了中隊長。
這讓他怎么能夠服氣?
孟紹原在,他還不敢怎么樣,孟紹原一離開,他就覺得有放肆的資本了。
吳靜怡算個什么東西,憑什么指揮自己?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殺殺吳靜怡的威風,將來她一個娘們還不爬到自己頭上去了?
借著酒勁,何泰斌悶聲說道:“這個計劃不合理。而且情報來源不明。”
“不合理?”吳靜怡不動聲色:“何中隊長,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你可以說出來。”
“總之就是不合理,說了你也聽不懂。”何泰斌抬高了自己的嗓門:“再說了,情報來源到底是什么?你怎么就能確定挺進隊在那里?萬一那是日本人的陷阱怎么辦?我絕不會拿自己弟兄的性命去冒險的。”
吳靜怡耐著性子說道:“何中隊長,我的情報來源非常可靠,而且我已經派人仔細監視過了。你不必多慮。你的責任,是如何完成好這個任務。這也是我們的紀律!”
“他媽的,這也不說那也不說。”何泰斌居然罵了起來:“我的責任?我的責任不用你一個娘們告訴我。紀律?你和我說紀律?老子在前線和日本人血戰的時候,你在哪個男人的床上?”
薛正藝的臉色變了。
過了,過了,這話說的實在是過了,人家怎么說也是頂頭上司,急忙咳嗽了幾聲暗示何泰斌停下來。
“老薛,你不用阻止我。”何泰斌根本就不在乎:“我今天還就是要讓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人五人六的指揮起我來了。當初沈先生帶著我,我好歹是個組長,現在變成中隊長了,還要受一個女人指揮?我呸,她懂個屁!”
吳靜怡居然一點都不生氣:“何中隊長,那么按照你的想法呢,這次行動我們應該怎么進行?”
女人,就該這么對待她們,要不然她們還真不知道這里到底是誰說了算的。
何泰斌冷笑一聲:“你要先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
吳靜怡嘆息一聲,似乎屈服了:“好,我告訴你。”
她來到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到了桌子上:“你自己看看吧。”
何泰斌知道自己勝利了。
他得意洋洋的上前,拿起文件翻開。
“上海公共租界勢力分布情況”。
嗯?怎么是這個?
何泰斌一怔,目光從文件上挪開,正想問,忽然面色一變。
一枝槍的槍口對準了他。
“吳,吳靜怡,你想要做什么!”何泰斌有些慌亂起來。
“總指揮,總指揮。”薛正藝趕緊說道:“老何今天喝多了,無語倫次,我代他向你道歉。”
何泰斌從慌亂中鎮定下來,獰笑著:“吳靜怡,你敢殺我?我是沈先生的人,我立過戰功,你開過槍嗎?殺過人嗎”
吳靜怡淡淡地說道:“何泰斌,你抗拒上司命令,辱罵上司,非常時期,拒絕執行任務,違背家法。我以上海特別辦公室潛伏支隊總指揮的權利,宣布執行家法!”
“砰!”
話音剛落,槍聲響起。
何泰斌的一具尸體沉重的倒在了地上。
突發其變,薛正藝和孔川博毫無防備,完全怔在了那里。
“薛正藝。”
“啊,到!”
吳靜怡冷冷的看著他:“我現在任命你為第一中隊中隊長。”
“是!”
“立刻帶著本中隊,按照計劃執行任務,如果任務無法完成,執行家法!”
“是!”薛正藝的回答聲音要多響亮有多響亮。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說殺就殺啊。
何泰斌大概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吧?
吳靜怡收好了手槍:“出去的時候,把何泰斌的尸體處理一下。”
“是!”
此時的薛正藝,無論吳靜怡下達什么命令,都不敢有半分的頂撞。
等薛正藝把何泰斌的尸體抬了出去,孔川博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總指揮,何泰斌罪該萬死,不過他是沈先生的人,將來萬一沈先生問起來恐怕不好交代。”
“怎么不好交代?”
“沈醉這個人,心高氣傲,不太把旁人放在眼里。他很年輕,本來是軍統最有前途的,可是孟主任現在的風頭已經壓過了他,他要是知道自己的手下死在了咱們這里,鬧將起來,恐怕不好收場。”
“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說何泰斌在對敵斗爭中不幸陣亡,然后給他上報一個功勞,再給一筆撫恤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臉上都好看。”
“何必那么虛偽?”吳靜怡淡淡地說道:“何泰斌拒不執行命令,本就該殺。一個該死之人反而還有功勞了,我殺一儆百的目的何在?將來我們還要執行許多任務,不殺何泰斌,人人效仿,還怎么執行任務?何泰斌死就死了。
照實記錄,寫明是我親自執行的家法,沈醉那里將來要怪罪下來,只管讓他鬧去。不過我相信,以沈醉的性格,雖然飛揚跋扈了些,還是會有分寸的,他的人,鬧出了這樣的亂子,他自己臉上也無光,我想,他也不會把事情鬧大的。”
說到這里,吳靜怡笑了一下:“再說了,飛揚跋扈,在上海,誰能夠比咱們的孟少爺更加飛揚跋扈,誰能比他更加護短?”
好家伙,孔川博悄悄的吐了一下舌頭。
果然是什么樣的人帶什么樣的兵,孟紹原的手下一個個都是那么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