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船貨真的有不少東西。
藥品、鴉片、橡膠…甚至還發現了一些武器。
“那里。”
田七朝著左面努了努嘴。
一定要非常仔細的看,才會發現船艙里有個很隱蔽的暗艙。
孟紹原拔出了槍,來到暗艙面前,敲了敲:“出來吧。”
沒人出來。
“再不出來,扔手榴彈了啊。”
“別扔,別扔,我們出來!我們出來!”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暗艙的門被從里面打開了。
一個年輕的男人爬了出來。
可是隨即,居然又有一個女人爬了出來。
估計也就是二十歲左右,長得眉清目秀的。
這怎么回事啊?
孟紹原和田七互相看了一眼:“你們什么人?走私販?”
“不是,不是。”那個男人急忙說道:“我叫李輝,她叫夏雯。我們…我們是從廣州私奔出來的。”
私奔的?
只在電影電視里看到過,沒想到這次遇到真的了。
“不對啊,私奔就私奔,躲在走私販的船里做什么?”孟紹原順口問了一聲。
李輝一聲嘆息:“夏雯的父親,在廣州很有權勢,我們私奔,他肯定會派人抓我們的。而且從廣州出發到上海,一路上都有她父親的人。所以我找到了這條船,出了一筆錢藏在船里。我們想著到了上海就安全了。”
這樣啊。
孟紹原也沒看出什么破綻。
把陶建寶的手下,叫了幾個進來一問,有個陶建寶知道這事,還真是這么一個情況。
陶建寶見錢眼開,順路帶回去兩個人,能夠賺上一筆,也沒什么。
這小兩口在船上特別老實守規矩。
吃飯的時候出來,一天當中,抽個十分鐘到甲板上去曬曬太陽。
船要是靠岸補給,一定會躲到暗艙里防備被夏雯的父親發現了。
一對小鴛鴦啊。
“成了,我們不是夏雯父親的人。”孟紹原也不想為難他們:“走吧,一會我讓人送你們去火車站,買張車票去上海,這艘船被扣押了。”
“謝謝,謝謝。”李輝連連鞠躬:“夏雯,快謝謝長官。”
夏雯非常怕生,一直躲在李輝身后,大約是擔心她的父親會忽然追出來吧?
此時來到面前,沖著孟紹原深深鞠了一躬。
李輝一把握住了夏雯的手,也是一個鞠躬。
不對!
有問題!
李輝在握住夏雯手的時候,悄悄的用力握了一下。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她老子派來的人,夏雯為什么還那么害怕?
他在那里畏懼什么?
李輝的那一握,是在給夏雯勇氣,提醒她他們就快過關了。
而且,孟紹原在那回憶著,剛才自己盤問李輝的時候,他的回答鎮定自若,一點破綻也都看不出,他乍見自己,多少應該有些擔心。
但他表現的太鎮定了。
居然連自己都沒從他臉上發現什么表情。
這不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
除非…
這個人受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
“你們帶著行李沒有?”孟紹原若無其事的問了一聲:“我說了這船要扣了,自己的行李趕緊的拿出去。”
“哎,好的,好的。”
李輝重新爬進了暗艙,不一會就拿出了一個藤條箱。
“等等。”孟紹原笑了笑:“按照規矩,還是要例行檢查一下的。”
“好的,好的。”李輝立刻把藤條箱放到了一邊。
箱子被打開了。
衣物、生活用品、一些錢。
沒有什么異常的。
孟紹原是背對著他們的,他在箱子里檢查了一會,悄悄的掏出了一樣東西,然后又裝模作樣的放到衣服下面,一下“搜”了出來,舉起,猛的回頭,厲聲道:
“夏雯,這是什么?抓起來!”
那是一把手槍!
夏雯大驚失色,一下用身體護住李輝:“鳴海君,快跑!”
鳴海君?
“李輝”嘆息一聲,然后臉露苦笑:
“我們什么時候帶過武器啊?”
孟紹原笑了。
箱子里的確沒有任何的異常,但是他孟少爺會栽贓陷害啊。
他早就看出了夏雯膽小,所以掏出自己的手槍,裝成是對方的,回身的時候,特意大吼的名字是“夏雯”。
處于高度緊張,而且隨時擔心會暴露的的那個人,一定會做出本能的真實反應的。
果然,夏雯的反應,把一切都暴露了。
田七的槍口,已經對準了兩個人。
“外面,我想都是他們的人,我們跑不掉的。”“李輝”握住了夏雯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我沒有武器,對你們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放下,放下。”孟紹原一點都不擔心,讓田七放下了槍:“鳴海君,日本人啊?日本人的稱呼,一般是稱姓,鳴海?應該是你的名吧,能叫的這么親熱,你們還真是一對戀人。來,老老實實的說,你到底叫什么,省得大家麻煩。”
“李輝”一直都握著夏雯的手不放:“我叫島本鳴海。”
“你呢?”孟紹原看了看夏雯:“你真叫夏雯?”
“是的,他真的叫夏雯。”島本鳴海嘆了一口氣:“這事和她沒有關系,請你們不要為難她。”
“我們又不是壞人。”
孟紹原慢吞吞地說道:“本來是來查走私的,結果抓到了一個日本人,有意思了。走吧,跟我們回去協助一些調查,有意思,有意思。”
“我叫島本鳴海,日本千葉人氏,很早就加入了情報機關,隸屬于陸軍部的,前年,我進入了廣州特務機關…”
一進入審訊室,島本鳴海竹筒倒豆子的交代了,而且交代的內容大大出乎意料。
居然是個特務?
查走私查到一個特務?
田七忍不住對孟紹原看了看,這位孟組長的運氣也實在是太好了吧。
“繼續說下去。”
孟紹原看起來卻一點都不驚訝。
“我直接接受廣州特務機關機關長大岡佐保的指揮…”看起來,島本鳴海并不準備隱瞞什么:
“上個月,大岡機關長交給了我一個任務…必須要說明的是,之前我們成功的策反了一個叫夏慶彥的中國官員…”
夏慶彥給日本人提供了不少的情報,而這些情報,都是由島本鳴海負責耳朵。
他多次進出于夏家,身份是日本來的商人,也因此和夏雯相識,并且逐漸喜歡上了這個中國女孩。
陳濟棠失敗逃亡香港后,夏慶彥的日子開始不好過起來,而且他出賣了這么多的情報,越想越害怕。
所以,他找到了大岡佐保,說自己以后不會再和他們合作了,大家只當不認識,不要再來往了。
這不是傻子嗎?孟紹原在心里這么想到。
當漢奸,說不當就不當?你以為你的主子會放過你?
果然,大岡佐保一聽說,知道他早晚會向國民政府自首,威脅到廣州特務機關的生存,所以當機立斷槍殺了夏慶彥。
然后,又派了島本鳴海和另外兩個特務去干掉夏家的人滅口。
在之后,就和孟紹原在自己那個時代看過的狗血劇一樣,大岡佐保不忍心殺死夏雯,所以帶著她逃跑了。
狗血啊,太狗血了。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遇到那么狗血的劇情啊。
別說,在真實的歷史上,還真有這樣事情發生,只是孟紹原絕對不會想到真的讓自己碰到了。
島本鳴海知道大岡佐保不會放過他們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廣州。
所以,他出了一大筆錢,上了陶建寶的走私船。
他也清楚,大岡佐保肯定會通知一路上的日本特務,想方設法追殺他們,所以決定一路跑到上海,再想辦法離開中國。
“你不會跑到香港去?”孟紹原有些好奇:“廣州跑香港不是更加快速?”
“那樣子不安全。”島本鳴海平靜的回答道:“在香港,大岡佐保的勢力更大,更加容易找到我們,只有從上海跑出去才是最安全的。那里龍蛇混雜,我們的機會更多。”
“嗯,好像是這個道理。”孟紹原點了點頭:“我是島本啊,我抓到的日本特務也不少,可像你這樣爽快交代的沒幾個,為什么?”
“為了夏雯。”島本鳴海苦笑一聲:“你既然知道了我是日本人,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可以忍受你們的酷刑審問,可惜,夏雯是我的弱點,我不想看到她有任何的傷害。既然這樣的話,我為什么不全部說出來呢?”
“你說出來了,我知道你是日本特務,更加不會放過你了。”
“這可能是我和夏雯現在唯一能夠保命的辦法了。”島本鳴海坦然說道:“你也是特務吧?你們需要我的情報,我對廣州特務機關非常了解,我會和你們合作的。但前提是,確保我和夏雯的安全。”
孟紹原緩緩問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我有一個疑問,萬一你們是故意這么做的,用的是苦肉計怎么辦?什么特務啊,追殺啊,都是在那演戲呢?”
“你可以這么懷疑我們。”島本鳴海苦笑了一下:“你也可以扣押我們,等調查清楚了再行決定。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可以殺了我,但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夏雯,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了。”
“暫時扣押下來。”孟紹原在那想了一下:“我會請我們在廣州的同事協助我們一起調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