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爺,朝天九路香,我點第一柱。天門朝南開,有緣隨我來!”
一大早的,就有人敲開了門。
一共是四個人,領頭的那個,一見孟紹原立刻一抱拳,說了幾句。
孟紹原是真害怕這些江湖黑話。
一句都聽不懂。
什么朝天九路香,這可不科學啊,點不起來啊。
天門?
怎么去?
打的去還是坐高鐵去啊?
“孟爺!”
領頭的那個也不管孟紹原有沒有聽懂了,一豎右手大拇指:“我們家三爺說了,今日正午,請孟爺喝茶!”
別說,這句大概意思能懂,就是要見面了是吧?
孟紹原板著臉:“在哪喝?什么茶?”
沒想到,他居然蒙對了。
那人一聽,行家啊!
又是一抱拳:“喝的是江湖茶,走的是江湖路。孟爺要問在哪喝,無錫蕩口走一遭。”
這幫人,難道說話就不肯好好說嗎?
“我知道了。”
孟紹原一本正經,板著臉冷冷說道:“四位請在外面等,我稍后就來。”
“我等在外恭候孟爺大架!”
孟紹原走回了院子里,郭瑞、邱興昌、祝燕妮已經在那等著了。
“來了?”祝燕妮一看他回來,開口就問道。
“來了。”孟紹原默默的點了點頭:“我先走,一會你和老曹一起,直奔蕩口,按照計劃行事。”
很難說郭瑞和邱興昌現在的心情。
孟紹原精準的判斷力,祝燕妮這些老人,很早就知道了。
可是在這兩個新人眼里,那份敬佩就難以用語言來表達了。
本來對孟紹原判斷薛三槍會選擇在蕩口見面,兩個人還將信將疑,然而現在完全就證實了啊。
“這個,你帶上。”
祝燕妮掏出了勃朗寧手槍。
沒想到,孟紹原卻搖了搖頭:“不必了。”
自從到了江陰,孟紹原身上就一直沒有帶過槍。
很簡單,一是薛三槍綁了自己,一定會搜身,第二,一把手槍可以殺了多少人?
這次,一樣如此。
雖然這次搜身的可能性小,但一把槍,能起到什么作用?
“別忘記,這次我是帶著大洋去的。”
孟紹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拍了拍那口箱子。
說完,一揮手:“咱們走。”
郭瑞和邱興昌一起抬起了那口箱子。
走到門口,身后忽然傳來祝燕妮的聲音:
“記得,好好的,別死了。”
這次,沒有蒙眼。
薛三槍準備了幾輛馬車,估摸著趕馬車的,也是他們的人,一點手腳都做不得。
從江陰到蕩口,一路上,所有的休息點,早就有人在那接應了。
趕路并不匆忙,看起來負責帶自己去的四個人,也在掐著時間點。
該休息的時候就休息,絕不匆忙。
孟紹原一句話都沒說,就是躺在馬車上,翹著二郎腿,嘴里還不時的哼著這個時代誰也聽不懂的歌。
“太陽對我眨眼睛,鳥兒唱歌給我聽…大王叫我來巡山,抓個和尚當晚餐…”
和他在一輛馬車上,兩個薛三槍的手下,聽的是面面相覷。
這是什么戲啊,為什么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可別說,還怪好聽的。
趕了一個上午的路,看看快到蕩口,馬車在一家小飯店門口停下。
看看周圍,荒郊野嶺,除了這家店連個像樣的人家都沒有。
“孟爺,咱們就在這里用餐。”領頭的畢恭畢敬:“凡是來蕩口的,到了飯點,都在這里吃飯。不瞞您說,這也是我們家三爺的店。”
孟紹原立刻明白,這大概和當年梁山好漢的山下酒店一樣,是用來監視過往客人的吧?
嗯,季一凡是個老特務的,一定會發現這點,更加小心謹慎,絕對不會暴露的。
否則,現在這些人就不會對自己那么客氣了。
一進飯店,一桌飯菜早就安排好了,掌柜的也是懶洋洋的,沖著進來的人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請!“
領頭的一揮手,請幾個人坐了下來:“三爺說了,窮鄉僻壤,招待不周,等到事情了了,三爺在無錫城里,大擺酒宴三天三夜,來給孟爺賠罪!”
“好,好。”
孟紹原隨口敷衍著。
一會還有事,所以只有飯菜,沒有酒。
孟紹原吃了幾口菜,忽然問道:“朋友,貴姓大名?”
“不敢,小姓米,米子朗!”
名字蠻怪的。
其實這個米子朗,孟紹原認識。
那天,他被綁到船上,薛三槍讓手下出去的時候,離薛三槍最近,但卻第一個出去的,就是他!
孟紹原慢吞吞的說了一句:“米兄昨天和媳婦過的挺開心啊。”
米子朗一驚:“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薛三槍的親信,所以薛三槍特別給他娶了一個媳婦,平時里單獨有一艘船當成自己的家。
問題是,這個姓孟的怎么會知道啊?
這還不容易?
孟紹原覺得心里好笑。
你看看你身邊的人,一個個穿的骯里骯臟,邋里邋遢,渾身油污,一身的魚腥氣。
只有你,穿的干干凈凈的,就連袖口那塊補丁,也明顯是剛補上去的。
還有你的指甲。
水上討生活的,個人衛生細節從不在乎,經常要殺魚,因此指甲常不修剪不說,而且指甲縫里藏污納后。
可再看看你,指甲剛剛修過,縫隙里一點骯臟東西都沒有。
說明你是個很注重個人衛生的人。
當土匪,風里來雨里去,刀頭舔血,誰會在乎這些?
衣服破了,還會細心補好?
說身邊沒個女人誰信啊?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你脖子右側上部有個紅印子…那是,女人用力嗅出來的…
這種印子,非要兩三天才能消掉。
米子朗又哪里會想到這些。
孟紹原神神秘秘一笑:“我會看相,而且特別的準。”
米子朗恍然大悟,更無懷疑:“孟爺,得麻煩請您看看我的運勢怎么樣?”
孟紹原裝模作樣,上下看了好大一會,這才緩緩說道:“米兄,你這面相,雖然偶有小厄,然而日后必然是大富大貴,前途不可限量啊。”
米子朗聽的喜不自勝。
孟紹原有句話還沒有告訴他:
愛干凈,有家室的男人,往往不是特別勇敢。再加上那天,薛三槍一說離開,你第一個就開溜,那說明你膽怯,不想惹事。
這樣性格的人,其實并不適合當土匪。
孟紹原很好奇他是怎么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