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孟紹原這一組進行脫梢了。
孟紹原是憑著自己的頭腦找到任平茂這一組的匯合點的。
可是脫梢和盯梢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將會由韓海忠親自來盯孟紹原的梢。
這一來,就麻煩了。
起碼在幾乎所有人看來,孟紹原沒有任何的辦法。
韓海忠在進入培訓班擔任老師之前,在力行社還有一個外號:
“影子”!
意思就是說,一旦被他盯上了,就會如同你自己的影子一般無法擺脫。
也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再加上韓海忠上了歲數,不再適合繼續在一線工作,戴笠才會特別把他調到了培訓班,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這些學員們。
韓海忠知道孟紹原絕對無法擺脫自己的。
盯梢的要訣在于,仔細觀察周圍的地形,提前判斷對方會做的事情,會走的路線。
而這些,全部都是韓海忠的強項。
在整個力行社里,沒人被他更加厲害。
影子!
這個外號不是白叫的。
其他三組盯梢和脫梢的都已經出發了。
孟紹原卻遲遲沒有動。
和韓海忠按照規定,開始的時候要保持十米的距離。
孟紹原一直背對著韓海忠,就這么直直的站了有五六分鐘的時間。
弄得韓海忠也猜不透這個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忽然,孟紹原轉過身來,問了一聲:“老師,開始了嗎?”
韓海忠哭笑不得:“當然,早就已經開始了。”
孟紹原卻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老師,你輸了。”
老師,你輸了!
什么啊,還沒有開始,怎么就輸了啊?
然后,讓韓海忠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而且當孟紹原一做出這個動作,韓海忠就知道自己真的輸了。
孟紹原…拔腿就跑!
沒錯,他跑了!
他飛奔,速度飛快!
韓海忠真的懵了。
盯梢、脫梢,講究的是要利用所處環境的地形…
算了,這些理論知識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了。
韓海忠有著豐富的理論知識和大量的實踐經驗,他的外號是“影子”,被他盯上的人…
說這些也沒用了,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今年,已經六十三了!
一個六十三歲的老人,哪怕身子狀況保持的再健康,論跑步,也不會是一個二十來歲年輕小伙子的對手!
孟紹原早就跑得沒影子了。
什么理論,什么知識,什么原則,在這家伙面前一點用沒有。
他就用了一個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我擺脫不了你,難道還跑不贏你嗎?
“你這他媽的是無賴啊!”
韓海忠以為自己年紀大了,火氣也沒了。
可現在,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
無賴!
現實中的盯梢,絕對不會出現這樣事情的。
一般來說都是兩三個人盯一個,或者讓年輕體壯的特務去執行盯梢任務。
絕對不會出現讓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去盯梢的。
原因非常簡單:
體力!
盯梢絕對是一件體力活!
但問題是,今天只是速成班的一次實踐訓練,讓他們各自掌握好盯梢脫梢的知識而已。
韓海忠親自上陣,也是出于這個目的。
但他怎么可能想到,孟紹原竟然用了這么無賴的一個辦法?
他呆若木雞的在那站了一會,忽然自己都笑了出來:
“這真他媽的是個小無賴…一個聰明的小無賴啊…你家韓爺當年他媽的也當過小無賴啊…”
然后,他背著雙手,慢吞吞的朝著前面走著,一邊走一邊還在那里哼著蘇州評彈:
“笑你我僧俗有緣三生幸,笑你我和詩酬韻在桃林;笑你我二八妙齡巧同歲,笑你我知音人不識知音人…”
孟紹原一口氣就跑出去了老遠。
嘿嘿嘿,韓老師看到自己用這個辦法,只怕要氣死了吧?
確定韓海忠追不上了,在那喘息了一會,伸手攔住了一輛黃包車:“老石庫街。”
車夫一怔:“先生,老石庫街就在你身后不遠的地方啊?”
“給我繞個圈子。”
孟紹原坐上了黃包車:“繞個大圈子過去,腿腳麻利一些,重重有賞。”
“好的,老板,坐好了啊。”
孟紹原回到了起點,也就是速成班最早到達的地方。
那兩輛卡車還都在不遠處等著他們呢。
他優哉游哉的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美美的吸了一口。
十多分鐘后,何廣濤和陳榮陽都趁著黃包車回來了。
接著,家境優越的侯丹梁,竟然不知道在哪找到一家租車行,趁著轎車回來的。
穿著正裝,戴著帽子、白手套的司機打開車門,侯丹梁大搖大擺的從轎車上走了下來。
看到孟紹原,一豎大拇指:
“小孟,你行啊,這辦法可以啊!”
孟紹原“嘿嘿嘿”的笑了幾聲…
“孟紹原小組獲勝。”
隨著韓海忠的聲音,這次的盯梢脫梢訓練的勝負已經有了結果。
任平茂這一組的組員,臉色都很不好看。
太狡猾了。
盯梢對象都幾乎用了同一個辦法:
找到一個賣小吃的攤子,裝作吃東西,然后收買了小販,等盯梢者上來的時候,小販立刻用各種手段拖住他們,然后讓盯梢對象輕松脫身。
更加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選擇的匯合點,居然是起點。
這誰想得到啊?
“你們不要不服氣。”韓海忠的聲音不高,但卻足以讓所有學員都聽清楚:“這個辦法,是我在擺脫盯梢時候用的。孟紹原的小組,現學現用,而且用得很好。
至于他們雇了黃包車,甚至是汽車,也沒有規定不能使用。在未來你們的實戰中,是不是也要讓盯梢對象不許使用這些工具啊?笑話。
最聰明的地方,就是他們選擇了起點作為匯合點,這是包括我在內都沒有想到的。我們常說燈下黑,這就是燈下黑,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孟紹原笑了。
何廣濤這三個人也是得意洋洋,別說,還真的多虧了孟紹原。
韓海忠說到這里,面色卻是一板:“表現的都很不錯,除了孟紹原之外,你那是什么脫梢啊?回去后,給我把盯梢脫梢的理論知識,全部背下來,一個字不許錯。”
孟紹原剛才還笑嘻嘻的臉,一下子變得哭喪起來。
憑什么啊,自己覺得剛才做得挺不錯的啊,反正已經達到了目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