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轉頭看向阿爾托莉雅的方向。
而在這個時候,這位亞瑟王也多少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才是被套路了,頓時覺得又是羞憤,又是氣惱。
但是她也沒法和遠坂凜抱怨,而且在這個時候,繼續去解釋自己和御主的孩子的問題,未免也太羞恥了一些…會更加糾纏不清的,并且引出更多的麻煩問題來的。
沒有理會遠坂凜的碎碎念,夏冉的眸光定格在被阿爾托莉雅牽著的銀發大蘿莉的身上,接著視線不著痕跡的掠過在兩人身后的夏洛特,銀發赤瞳的女仆長雙手交叉互握,放在身前,一臉淡定平靜。
這一幕卻是恍惚間,使得魔術師有種古怪的既視感,表情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怎么感覺就像是一家三口的樣子…
他曾經就一直都覺得,如果愛麗絲菲爾的命運不是注定了,會隨著圣杯戰爭的進度,而無可挽回的逐漸步向死亡的話,搞不好阿爾托莉雅真的能夠NTR了衛宮切嗣。
畢竟阿爾托莉雅和愛麗絲菲爾十分合得來,相處沒有幾天,兩人就已經是閨中密友一般的關系了,又或者應該說是騎士與公主?這個是絕對名副其實的。
騎士想要用劍守護自己的公主,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做到,但是她的確是竭盡全力了的…相反的就是那個正義的伙伴了,衛宮切嗣是真的沒有心,雖然有宏大的理想,但是卻根本不知道達成的方法。
要是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他還真的覺得自己對全人類負有某種天然的責任,覺得自己就是理所當然的救世主,他必須拯救人類,而人類也必須通過他才能夠得到拯救!
——天不生我衛宮切嗣,人理萬古如長夜!
嗯,就是這么一回事,覺得自己有責任,而且行動力爆表,想要創造一個新的世界…然而偏偏什么都有,就是沒有那份能力,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才能夠通往正確的結果。
雖然為自己的理想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身體力行的在踐行著,然而他只會做選擇題,不是放棄就是犧牲。
基本就是這么一回事…也多虧了愛因慈貝倫家當年是直接比武招親的,愛麗絲菲爾本人沒有什么選擇權,再加上她性子又太過天真溫柔,接受下來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否則的話…
嗯,衛宮切嗣大概是不可能有這么圓滿的家庭的了。
伊莉雅緊緊的握著阿爾托莉雅的手掌,嬌小的身軀正在無意識的微微顫抖著,她在魔術師的視線注視之下,下意識的想要低下頭去,但是又不敢這么做,只能夠鼓起勇氣強迫自己面對對方。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此時此刻正在心不在焉的走神,腹誹著自己的父親,她只是明白眼前的這個看似普普通通,身上連魔力氣息都沒有的少年,就是外界一切的始作俑者。
將整個神秘世界一網打盡…
從最強的魔術師,到死徒與真祖的統治者,悉數都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間…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從神代活躍至今,資歷超過四千年的古老死徒,還是干脆就是來自宇宙之中其他天體的外星生命體,其他星球的Ultimate
——都完全翻不起任何的風浪,沒有任何的例外。
他們或許已經是這顆行星上的神靈一般的存在,但是要面對的卻是更高次元的神明主宰,仿佛宇宙食物鏈的頂點,那種級別的力量與規模,哪怕只是瞥見其冰山一角,也足以讓人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所謂“神秘會屈從于更高級的神秘”,這并不是一句空話,而是魔術世界的第一準則。
在那種力量面前,任何的堅守都會被輕易改變,任何的驕傲都會被輕易摧毀,仿佛無論如何掙扎,如何努力,都只不過是浩瀚神明眼中的一粒塵埃,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所以只要這樣的存在愿意,那么一切都會被操控,遵循祂鋪設的道路發展。不管陷入其中的棋子,祂手下的玩物怎么掙扎,或者是覺得自己深思熟慮之后再做出的選擇,自以為是反抗了對方…
但是可能也都是被引導著,走向早已注定的結果而已。
根本就是就連反抗的可能都幾乎不存在。
雖然眼前的這個少年,比起那些恐怖到能夠輕易影響一城一國之氣象的異端異類,各種怪物來說,貌似的確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甚至身上就連魔力的反應都不存在。
似乎真的就是無比尋常的樣子,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罷了…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話,伊莉雅或許還能夠真的這么認為,可是現在她卻不可能會有這么天真的想法了。
也正是因為明白自己在面對,她才會感到膽顫心驚,就像是一般人在明知道是雷區的地方玩沙子,在明知道有鯊魚出沒的海域里游泳一樣,哪怕是還沒有發生什么,海面上也風平浪靜,但還是會感覺到忐忑不安。
“伊莉雅是吧?”
魔術師在這個時候,也終于是從心不在焉之中回過神來了,他搖了搖頭驅散腦中的雜亂思緒,開口問道。
銀發的大蘿莉頓時就是身體微微一顫,不過還是堅強的開口回答道:
“是、是的。”
只是看她的樣子,莫名的給人一種奇異的錯覺,就好像是小學生沒有完成作業,被老師叫到了跟前問話的那種場景,明明心中瑟縮,卻還是要強撐著。
“別站著了,坐下來吧…”大約也是覺得這樣子很奇怪,夏冉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阿爾托莉雅從剛才開始,就在拉著這只大蘿莉想要在對面坐下,只不過后者不肯挪腳,她大概是覺得這是最關鍵的時刻,自己一定要表現得不出任何差錯才行。
她覺得在這個時候表現得謹小慎微,也好過留下別的什么不好的無禮印象。
“對吧?都說讓你坐下了…”
騎士少女這一次不由分說的拉著這個大蘿莉,走到了對面,將她按在了沙發上。
“真的不用擔心,有我在呢,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她有些憐憫的出言撫慰著精神狀態不太好的伊莉雅,也不知道后者到底是腦補了什么,會表現得這么的戰戰兢兢,明明柳洞寺這里又不是什么龍潭虎穴。
最多就是自己的御主有些惡趣味而已。
“…你是不是在影射我?”夏冉挑了挑眉毛,覺得阿爾托莉雅的這句話似乎話里有話的樣子。
什么叫做不會讓伊莉雅受到任何傷害的?在這里有什么人會傷害這只大蘿莉嗎?
“沒有。”阿爾托莉雅淡淡的說道,她坐在了銀發大蘿莉的旁邊,伸手攬住了后者,真的像是一個異常疼愛自己妹妹的姐姐一樣…又或者說是非常疼愛自己女兒的母親?
反正就是愛屋及烏,阿爾托莉雅依然能夠回想起來,當初的那個常年被積雪覆蓋的城市,以及交換誓約時,愛麗絲菲爾對自己說過的話語。
明明以圣劍發誓要守護她,卻沒能做到,自己違背了誓言。
就像沒能拯救國家那樣,就像沒能化解朋友的痛苦那樣。
回憶起她的音容笑貌,自責與屈辱撕裂著自己的內心,所以阿爾托莉雅現在就是完全將對愛麗絲菲爾的情感,傾注到了后者的女兒身上,她當然會小心的呵護伊莉雅。
“真的沒有?”魔術師皺起眉頭,“那為什么你要這么說,我又不會傷害她,小莫又不在這里。”
嗯…別的都不說,如果這一幕被莫德雷德看見了的話,只怕要嫉妒到質壁分離。
“…關她什么事情?”阿爾托莉雅一時間不是太理解,忍不住的蹙起眉頭。
好吧,莫德雷德要是發現自己的父王對自己這么不上心,一點兒都察覺不到她的心意的話,大概真的要哭暈在廁所了,她絕對有理由傷害甚至是鏟除伊莉雅這個人生勁敵!
“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
魔術師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那只依靠在阿爾托莉雅懷里,顯得軟萌可愛的的銀發蘿莉,語氣仿佛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只不過——”
伊莉雅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豎起了耳朵,屏住呼吸,仔細的傾聽著。
就如同她所預料的那樣,對方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拋出了那個很經典的表示轉折的詞。
只不過…
一瞬間,濃濃的絕望就已經在她的心靈深處浮現而出,果然是不行嗎?
“咳咳。”而就在這個時候,在邊上的阿爾托莉雅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給你圣杯也可以,一個不夠的話,就再給你一個,你要多少都行。”
夏冉奇怪地看了阿爾托莉雅一眼,接著收回了視線,繼續說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在身前的桌子輕輕拂過。也不見到底從哪里掏出來的,一個金光閃閃,似乎通體都由黃金鑄造的杯子,就這么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閃爍著奪目金色光芒,黃金圣杯反重力的漂浮而起,龐大的魔力旋渦如同勾連另一片次元的空洞,即使被「器」所拘束著、穩定著,也能夠感覺得到那是如同無邊瀚海的巨大魔力源泉。
仿若源源不絕,無窮無盡,一旦悉數釋放出來,恐怖的魔潮絕對能夠席卷整個世界。
可以扭曲時空,可以塑造時代,這就是圣杯,傳說之中的萬能之釜。
伊莉雅張了張口,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剛剛還以為要被拒絕了,結果一轉眼就山回路轉?自己夢寐以求的圣杯就這么到手了?
這么輕松,這么簡單…甚至一個不夠的話,還能夠再要?
銀發的大蘿莉抬了抬頭,看了看旁邊親密的攬著自己的金發少女,恍惚之間,也意識到了具體是因為什么。
“先聽Master說下去。”
阿爾托莉雅倒是神色平靜,就和自己的御主一樣,有些東西見多了,就不會覺得有什么珍奇的了。
圣杯這種東西,說到底就是高純度的魔力結晶,而魔力這東西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缺過了。
就連美狄亞在達成第三法之后,都能夠手搓圣杯,雖然不如御主那么輕描淡寫,因為受限于輸出功率。
而阿爾托莉雅自己也是,和御主的契約聯系,互相之間的魔力通道,也讓她的狀態像是美狄亞那樣,雖然沒有成就第三魔法,然而魔力供應根本就是無窮無盡…
只要她想的話,同樣可以每隔一段時間,就制作一個圣杯出來。
似乎沒有這么簡單?伊莉雅緊緊的咬著嘴唇,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相當難受。
“圣杯的力量是有限的,你應該知道,圣杯戰爭這個儀式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為了達成魔法層面的奇跡,而被創造出來的。”
夏冉仔細的解釋起來:“然而結果基本上都是失敗,第三魔法沒有被過往的參與者重現…至少不是通過圣杯戰爭來重現的,美狄亞也是花了好些年的時間,解析了大圣杯的奧秘,才找到了那條道路。”
美狄亞是誰?她掌握了第三魔法?
伊莉雅懵懵懂懂的點點頭,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太夠用了,不太明白對方在這個時候說起這件事,是因為什么原因。
“所以也就是說,圣杯的局限性很明了,它只能夠達成有可能做到的事情,而無法達成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魔術師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如果一件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么達成,那么圣杯是無法實現你的愿望的,它只能夠加速幫助你跳過過程,卻不能夠真正的無中生有…”
“事實上,想要通過圣杯戰爭達成第三法還是有可能的,因為至少知道怎么達到,儀式的原理也主要是為了反過來達成,希望先獲得無盡的魔力源,再將靈魂永動機化…”
說到這里,夏冉微微笑了笑:“所以說,像是完全的死者復活,這種絕對能夠位列第六法候選之中的奇跡,怎么可能通過區區的圣杯就能夠做到呢?”
剎那間,銀發蘿莉臉色煞白,一點兒血色都沒有了。
好半晌之后,她雙目無神而且空洞,慢慢的開口,用一種極其干澀的聲音問道:“真、真的沒希望了?”
“也不是完全沒希望,只是沒有辦法復活你的父母兩人而已…”魔術師搖搖頭,“只能夠復活一個。”
“是、是必須要在其中做出選擇嗎?”
伊莉雅眸子里剛剛亮起的光芒,迅速的又暗淡了下去,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她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希望還是絕望了。
她想起了那些故事里的套路,自己不能夠兩全其美,必須要做出取舍…也就是說,爸爸媽媽只能夠復活一個,而另外一個就必須放棄掉了?
可是…這樣的話,做出選擇的她,就和親手選擇殺死父母之中的一個人,有什么分別!
“不是,你選不了,只能夠復活愛麗絲菲爾…”夏冉嘆了口氣,“人造人沒有靈魂,情報都被保留在大圣杯之中,重現不算太困難…但是衛宮切嗣,他是活生生的人類,而且死了十年的時間。”
普通人的靈魂是如此孱弱的事物,死亡幾天就已經消散,回歸于天地之中了。
更何況是死了十年?夏冉也不可能將他復活過來,不同于愛麗絲菲爾,衛宮切嗣的性靈根本就沒有得到好好的保管。
這條世界線的他既沒有能夠被抑止之輪登記,成為守護者;也沒有被大圣杯吞噬,將存在情報記錄在內部…而且這個時代,神代早就結束,冥界、彼岸、地府之類的機構也就早不復存在。
夏冉想要去地獄里提人都不可能,怎么復活那個正義的伙伴?
伊莉雅完全沉默了,她低著頭,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邊上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旁觀的遠坂凜也是不禁憐憫,同時有些惱怒的瞪了魔術師一眼。
這人貌似就是干掉了這只蘿莉的父親的人吧?還是他自己說的。
“怎么了?為什么這么看我?”魔術師有些奇怪的看向黑發雙馬尾少女,“你的眼神還是很失禮啊!”
“哼!沒什么,我就是在想你之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和她的父母交情真的很好…”
遠坂凜有些不滿的回答道,話里話外都似乎意有所指。
“畢竟都是當初參與過四戰的人,有所交集,互相認識,有些交情不是很正常的嗎?”夏冉淡定的回答道,裝作沒聽出少女的陰陽怪氣。
“那你和我父親認識嗎?”遠坂凜冷笑一聲,這人又開始裝傻了。
“其實,我也很尊敬你的父親。”魔術師眨了眨眼睛,如此回答道。
“什、什么?!”剎那間,遠坂同學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