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什么人…”
舉著數碼相機的手掌是在微微顫抖著的,御坂美琴好不容易的才艱難張開口,問出了這么一個問題。
她的心情極其復雜,思維也是相當凌亂,合著這人剛剛的意思其實是這個?獲得希望的同時也會散播出絕望,所以有人得救的同時,也就意味著有其他人遭遇了同樣的厄運?
因此,他不會對自己和淚子作什么事情,作為代價就是眼前的這兩個人又成為了新的受害者名單上的名字?
茶發少女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了,反正此時此刻的心情就是很微妙很微妙,剛剛的時候明明還憤怒惡心到不行,現在卻不但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反而還滿是心累無力感。
是她自己剛剛自作多情了么?不對,絕對是這個家伙的思考回路太奇怪了,而且明明知道自己誤會了還要故意裝腔作勢,根本就沒有解釋清楚的意思…
就連在她旁邊的佐天同學,也是表情有些勉強,像是哭笑不得,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他們是什么人?當然是來找我麻煩的人了。”
站住旁邊,夏冉漫不經心的說道,同時伸手指指點點:
“你這里,拿穩一點,角度稍微抬高一些…哎呀,怎么這么笨,還有手別抖啊,你抖個什么勁啊!站到這里一點,不要拍背影,不然怎么知道拍的是誰…”
“好、好了,我知道!不用你教!”
御坂美琴氣得渾身發抖,但還是只能夠忍氣吞聲,遵照著對方的要求,在攝像的姿態、角度等方面進行了一定的調整,看上去倒是顯得標準專業了一些的樣子。
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況且反抗這個家伙的下場實在是太過直觀了,詳細得仿佛就在她的臉上。
好吧,的確是就在臉上,因為在她的眼前,是一個兩米高的紅發不良神父,以及一個穿著暴露,奮斗在色氣最前線的身材高挑白皙的美貌少女,就在她的前方不遠處“重演經典”…
不是眼神銳利。
就是表情悲憤。
而且無一例外的都帶著要給同伴找個說法,或者是挽救同伴脫離深淵之類的堅毅與決心!
“可惡!你這家伙,我絕對不會原諒…”
這是憤怒到無以復加,認為史提爾可能已經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害了的神裂火織,她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你到底在說些什么,快點醒過來啊,神裂!我就是史提爾啊!”
這是面對神裂火織的狂暴攻擊,幾乎要崩潰的史提爾本人,他是真的抓狂不已了。
同伴抱著要為自己報仇的覺悟,主動出手將自己打了個半死,還有比這更令人崩潰的事情嗎?偏偏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通過嘴炮喚醒被控制的神裂火織,仍然是被追著打。
總而言之…
反正在夢魘一般的幻象世界里,這個天臺已經在劇烈的魔法之戰里變得破敗不堪,地面也已經被犁了一次,徹底的翻了一遍。
只是…
實際上,現實之中卻是兩人互相之間隔著半個天臺的距離,攻擊的方式也不過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瞪,試圖用眼神擊敗對方似的。
譬如說神裂火織在不斷的收刀拔刀、收刀拔刀,總是將腰間兩米長的日本令刀拔出刀鞘些許距離,又猛然推了回去,發出沉悶的碰撞之聲。
雖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每一次如此故技重施,對面的紅發不良神父都會像是發神經一樣,瘋狂的向一旁飛撲翻滾!仿佛在他的眼中,這是極其要命的無形攻擊,一個不小心自己可能就會被大卸八塊似的。
偶爾紅發不良神父也會大聲吟唱著類似于什么“TIAFIMH(吾手有火),IHTSOTS(其形為劍),AIHTR(其職斷罪)”之類的咒文,兇狠的揮動著手中的看不劍,似乎是向著神裂火織進行還擊。
盡管他手中也是空空如也,揮舞著的手臂也是什么光影特效都沒有,可是在這個十四歲的兩米高的火焰魔法師的主觀感受之中,他其實是在揮動超過攝氏三千度的火焰形成的炎劍。
御坂美琴不知道具體的詳情,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有什么樣的能力,但是只是看著這一幕,就能夠多少腦補出到底是怎么樣的情況。
尷尬啊,真的是非常尷尬。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臉上也是火辣辣的似乎在一陣陣的發燙。
“大約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的遭遇,所以情不自禁的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感?”這個時候,有著充滿說服力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夏冉很是好心的對此做出了揣測。
“閉、閉嘴!你再這樣的話,我就不干了!”
手一抖,險些沒將數碼相機摔掉,御坂美琴羞惱交加的叫道。
同一時間,她突然有些后知后覺的醒悟過來,自己為什么要聽這家伙的指揮,明明剛剛的威脅都只是口胡而已,自己其實大可以帶著淚子轉身就走的啊…
所以為什么自己會是下意識的接過他遞過來的數碼相機,站在這里聽他指揮,幫他拍攝新的受害者的黑歷史,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對方的幫兇呢?這種展開是不是太魔幻了一些,御坂美琴覺得大腦有一陣輕微的暈眩。
她發覺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被牽著鼻子走,完全失去了分寸,亂了陣腳…到底是這人對于人心的把控太過可怕,能夠巧妙的利用別人的思維,影響他人的情緒,干擾正確的邏輯思考和判斷能力 還是單純就是無節操光環的感染性太強,能夠拉低周圍人的智商到平均水平以下,再用豐富的經驗來打敗他們?
“我可沒有讀你的心理活動,只是你的臉上都這么明確的將你想的事情寫滿在上面了,我總不至于連猜都不能夠猜中吧?”魔術師笑容自若,“對了,抓緊一些啊,我昨天才買的設備,可別給我摔了。”
正胡思亂想著的茶發少女抿了抿嘴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數碼相機,突然又懊惱了起來,自己剛剛為什么在手抖的時候還抓得那么牢呢,直接將它摔了不就好了嗎?
要不…現在假裝失手摔掉?
可是會不會做得太明顯了?這樣子他肯定會生氣的吧?
御坂美琴的腦海里劃過這樣的一道思緒,她偷眼瞄向旁邊的少年,發現對方正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似乎已經知道了她想要做什么事情,只是沒有選擇開口警告,提前制止,反而還在饒有興趣的等待著。
茶發少女的額頭上冒出些許冷汗,她不著痕跡的拿好了手中的數碼相機,一板一眼,標標準準的拍攝著天臺上的正在尬舞的兩人。
“嘁。”發出這么一個大約是代表著失望的音節,夏冉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了神裂火織和史提爾的那邊。
在想象的世界里,這場魔法之戰其實也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畢竟他再怎么做手腳,進行暗箱操作也罷,但是要在維持真實的這個前提下,就不能夠出手干涉得太過明顯,所以能夠讓史提爾在單打獨斗,面對面單挑的情況下,支撐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很極限的成績了。
說是奇跡都不為過…
就像是操作1級小號,屬性低技能差,裝備也不怎么好,卻愣是去單挑一樣…能夠周旋到現在,不就是全靠操作者意識好,反應強,技術高超走位靈活嗎?
至于史提爾能夠在「圣人」手下堅持下來,并且撐到這么長的時間,這個最大的漏洞卻是沒有什么影響,因為在神裂火織的眼里,對面的人不是史提爾,而是某個極其可怕的精神系超能力者。
各種幻象、精神打擊、思維干擾…
如此種種,各式各樣堪稱是麻煩到極點的手段戰術,簡直就是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以至于讓她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也很難分辨清楚具體的真幻,所以打起來不免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再加上她覺得這片區域的閑人驅散的術式還沒有布置下來,要是鬧出的動靜太大的話,容易不好收場。
一時半會兒的拿不下來對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神裂火織不覺得這個有什么問題。
而史提爾這邊卻是在自己的幻覺之中疲于奔命,每一次都是覺得自己是竭盡全力的才堪堪從神裂那能夠撕裂鋼鐵,斬開大氣的“七閃”之下逃過一命,其中既有運氣成分,也有神裂本身的性格問題,沒有招招致命痛下殺手。
更何況,他現在都已經是如此的狼狽不堪了,每一次險而又險的躲開同伴的「圣人」刀術,都像是在危急關頭潛能爆發,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導致的超常發揮,哪里還有閑余去思考這些“可疑”的細節呢?
因此,兩人都沒有發現問題所在。
依然是深陷在魔術師為他們編織出來的、無比美好的、宛若是童話故事一般的幻象之中。
“你在干什么?”御坂美琴囧囧有神的看著夏冉用一種類似畫外音的方式,舉起拳頭放在嘴邊,給眼前的這一幕配音。
而且什么叫做無比美好的,宛若是童話故事一般的幻象?
這人是對「美好」這個詞語的概念定義,有什么扭曲的獨特理解么?
“哦,我在讀旁白…你不覺得這樣子很有意思么?”夏冉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理所當然的說道。
“讀旁白是什么鬼…”
“好了,拍好了吧,給我看看。”魔術師伸手取過了數碼相機,迅速的瀏覽了一下剛剛拍攝的內容,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舉起相機咔擦咔擦的幾下,伴隨著閃光燈的閃爍,補拍了幾張角度清奇的照片。
放下相機的夏冉,瞇起眼睛看向邊上的兩個少女:“等等,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他剛剛舉起相機的時候,御坂美琴和佐天淚子就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后退了兩步,瑟縮的依偎在了一起…
這讓魔術師感到了一種來自靈魂層面的深深污蔑,為什么這么不信任自己的人格?
“沒、沒什么啊,就是怕我們湊得太近,影響了前輩你的攝影…”頭戴五瓣白梅形狀花飾的黑長直少女臉上掛著尷尬的笑,打著哈哈的這么說道,努力的試圖解釋她們剛剛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算了,不和兩個小女生計較。
夏冉不爽的舉起手來,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
清脆的響聲,聲音的波紋在空氣之中傳播,劃過之處,特定的頻率直接就解除了某種極其隱晦,卻又無處不在的心靈波動的力量影響。
最為直觀的表現就是 神裂火織的眼神一瞬間恢復了清明,她的視線似乎是短暫的茫然了一下,大約是不太明白整個天臺怎么一下子就恢復了正常,而自己正在追擊毆打的目標也突然變成了史提爾。
少女臉上的表情迅速的從茫然開始變化,愕然、震驚、不可置信、羞惱…種種復雜的情感,一時間同時集中在了同一張精致的臉上,使得她的表情很精彩,很顏藝。
“咔嚓”!
清脆的快門聲,伴隨著閃光燈的一閃即逝。
“你、你干什么?!”神裂火織也一下子注意到了這個家伙,頓時又氣又怒,她的胸脯急劇的起伏著,雙眼也幾乎冒起了圈圈,她約莫已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血壓開始上涌。
而眼下夏冉的舉動,更是直接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神裂火織覺得腦子嗡嗡的,氣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太囂張了!
沒見過這么囂張的人!她努力的深呼吸以緩解顱內的壓力,但是還是覺得腦血管都差點兒爆裂開來。
夏冉沒有回答,只是低頭檢查了一下手中的相機。
他很滿意自己的反應,鬼畜全明星系列的素材庫又增加了可用的內容,要是相機留在嗶哩嗶哩手上的話,能夠干些什么,她要是能夠反應過來并且知道幫自己解憂…嗯,還是算了。
不過可惜的是,只有神裂火織的,魔術師看向了紅發不良神父的那邊,最終還是沒有舉起相機來補拍,因為感覺沒什么價值…
此時此刻,史提爾的臉上全部都是茫然的神色,他氣喘吁吁的四下張望著,畢竟剛剛大呼大叫的也是很消耗體力的,他又忍不住的低頭檢查著自己的身體,似乎是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不真實。
明明剛剛雖然沒有被砍手斷腳,但是也是遍體鱗傷才對,畢竟那些破碎的碎塊碎屑的濺射傷害,還有自己飛撲翻滾撞擊摩擦出來的擦傷淤青…可是現在都不見了,就連周圍的天臺也像是根本就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連帶著他自身的魔力也是沒有什么消耗,仿佛剛剛使用魔法、凝聚炎劍的行為都只是錯覺。
唯獨熟悉的就是那種疲勞感,竭盡肺活量的大喊大叫,和他在幻覺之中瘋狂跑動、飛瀑、翻滾等各種高強度體能消耗行為是相差無幾的,所以他也的確是累慘了。
“好了,我們來談一談條件吧…”
抬起頭來,將相機掛在胸前,魔術師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沒有什么好談的!”神裂火織氣沖沖的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當然,氣沖沖不代表她的性格如此,還能夠克制著沒有直接上前去給對方一刀,已經說明她的性子屬于很溫和的那種人了。
雖然也有被小小的戲耍了一番,因此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贏不了,沒有什么勝算的原因。
“你確定嗎?”
夏冉露出疑惑的表情,輕輕的歪了歪頭。
“咦?”
在他身后,本來一臉鄙夷的茶發少女也是不禁露出了同樣的表情,這位掌控電磁力的電擊公主,疑惑的看向四周,察覺到了空氣之中密密麻麻的電磁波突然被不自然的歪曲、撬動了起來。
因為這是在大樓的天臺上,所以神裂火織也很快就發覺到了不對,她發現四周遠處的那些商店街、高樓大廈,那些地方的液晶顯示屏、廣告牌等等的地方,同時出現了花白雪點。
像是電視故障了一樣,滿屏都是花白雪花,還有著沙沙聲。
不過只是一瞬間,它們就恢復了正常播放,只是內容已經被取代了,變成了一些極其古怪的、荒誕的、讓人哭笑不得的畫面。
“你!!”
在很多人莫名其妙,對著自家的電視或者周圍街道上的廣告屏摸不著頭腦的時候,當事人卻是羞憤到了極點。神裂火織看著遠處的投屏上出現的內容,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
太羞恥了!
自己剛剛都在干些什么!
“先冷靜一下,這的確是我做的…”夏冉一臉自豪的說道,“順便一提,這連小兒科都算不上,只要我想的話,它們能夠通過電波的速度,瞬間跨越半個地球,在巴西那邊出現,讓全世界同步播放都是沒問題的…”
“…你什么意思?”神裂火織咬牙切齒。
“沒有,就是覺得和你們一見如故,所以想要讓你們多了解一下我這個人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們別想多了。”夏冉真誠的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