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覺得很不習慣嗎?”
在清晨的青空之下,清幽靜謐的森林之中,興致勃勃的走在前面的夏冉停下了腳步,看向身后,如此問道。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是他卻好像是相當篤定的樣子。
“有、有一點,Master,感覺就像是當初石中劍折斷的那段時間一樣,總覺得心里好像空空落落的,哪里不太對…”
阿爾托莉雅稍稍的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誠實的這么說道。少女明明兩手空空,輕裝上陣,但是看上去,她卻似乎是非常的別扭,好像是渾身都不自在似的。
主要原因自然是因為誓約勝利之劍的失去——
盡管為了維護歷史,她也知道這個是必須的,圣劍肯定是要歸還給湖中仙女才行。她盡管非常不舍,卻也看得非常透徹,并沒有覺得圣劍一定要留在自己手里。
也的確是時候物歸原主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是明白歸明白,看透歸看透,習慣問題卻是沒有辦法一下子解決。就如同一個習慣的養成本來就是靠時間累積的一般,一個習慣的改變同樣也是需要時間去適應的。
雖然她平時也不是總是將劍帶在身上,而是使用夏冉分配給她的儲物空間,方便的將暫時用不到的東西放在其中,反正也是一個念頭的事情,就能夠立刻切換出來。
這樣子就不用什么東西都放在手邊或者帶在身上了,不知道多么便利。
但是有沒有,和帶不帶,這根本就是兩個概念。就像是出門開不開車其實都沒有什么問題,畢竟知道自己其實是有車的,但要是某天車突然被偷了,這就不是出門開不開車的選擇了…
大概也是因為這么一個原因,阿爾托莉雅才會感到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
——畢竟是陪伴了她相當長時間的圣劍,就這么歸還了回去,而且很大可能以后都不再會回來了,這又怎么不讓她感到悵然若失呢?
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即使兩手空空,也還是有種別扭的感覺,和之前熟悉的狀態格格不入似的。
“這也的確是個問題啊,不過誰讓你不是真正的英靈或者從者呢,寶具都是有實體的真貨,而不是幻想的復制品…”夏冉感到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他稍稍的沉思了一下:“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你真要是這么放心不下的話,我們可以之后再去湖中仙女那里把劍拿回來…”
“這個還是算了吧,終歸它本來就不是我的,也的確不應該一直屬于我,Master…”
阿爾托莉雅表情有些古怪的這么回答。
“誰說不是你的,湖中仙女也不過是個代為保管者,那把劍從在星球內部鑄造出來的那一刻,就是為了你所準備的啊,我可沒有聽說過它還有別的什么主人…”
夏冉隨意的擺擺手。
“不過你自己決定就好,反正我們的時間多的是,在離開之前都可以去取回來…或者我重新給你打造一柄圣劍也沒有問題,保證性能不會有任何差別。”
“這個…”阿爾托莉雅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她看向四周的景色,轉移話題:“說起來,Master你這是準備做什么?打算走遍不列顛的每一寸的土地嗎?”
“對啊…”魔術師坦然承認道,“這座島嶼現在都還殘留著神代的空氣和神秘,雖然說這本來就是半島和島嶼的特點,越是遠離大陸,越是與大陸隔絕,土地就越容易殘留神秘。”
“但是現在都已經是公元五世紀了,不列顛的空氣卻還停留在神代的殘留之中,這就有些過分了。從神秘的角度來說,它就像是行星的肚臍一樣的地方,等同于心臟的地帶。”
“所以無論怎么說都好,我的魔術工房或者說你的光輝之塔,都必須要設在這座島上。這里是神話時代最后的遺跡,也是能成為顛覆世界的支點。”
聽著他這樣的說法,少女翠綠色的眼眸出現了一絲糾結。
這種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但還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圣槍倫戈米尼亞德本來應該是防止這種事情發生,用來固定人類的時代的靈裝才對。
怎么現在突然反轉過來,變成是促進這件事情發生,甚至成為這件事情之中的重要支柱,反過來變成釘住神代讓其不結束的梁柱…這個就很奇怪了。
不過也就是感覺上有些別扭,該怎么做還是要怎么做的。
她曾經想要尋找圣杯,以奇跡來維持神秘,現在將圣杯換成圣槍也是一樣的。而且按照夏冉的說法,接下來就是人理燒卻,有一個崩潰點將會被打入這個歷史節點之中。
她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按照夏冉給出的建議,借此機會重塑卡美洛的榮光;
第二個選擇就是對抗歷史的崩潰,拿起圣槍釘住接下來的人類的時代,阻止人理燒卻。
不過第二個選擇其實一點兒都不現實——
即使她愿意為了所謂的大義放棄自己的心愿,再次背負上本來不屬于她的責任,甚至在漫長的時間里徹底抹殺自我,被圣槍的特性改變精神構造,成為擁有神靈價值觀的存在。
然而這所謂的大義之舉,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卵用,只能夠稍稍阻斷在這個時代出現的崩潰點,像是掩耳盜鈴一般。
如果蓋提亞發現在這個時代無法燒卻人理的話,那么避開這個時代就是了,漫長的人理之中,歷史的轉折點其實遠遠不止七個,它大可以重新選擇其他的轉折點,將崩潰點打入歷史之中。
它的選擇根本就是多了去,反正只要湊夠三千年的熱量份額就可以了,阿爾托莉雅也改變不了什么。
選擇這個選項,其實就是折騰一番,然后賺取一筆積分和因果結晶,就直接回歸了。人理該燒的還是得燒,最多就是她影響了一下她所在的時代,讓這段短暫的歷史沒有受到侵蝕。
——也就僅僅如此了。
如果在這之后,人理燒卻這史無前例的偉業沒有被阻止,那么這段記錄最終還是要被化為烏有,被魔神王重新演化地球這顆天體,重寫創世紀的行為所覆蓋取代。
偏偏阿爾托莉雅做出的改變,又真的很有可能讓迦勒底等人的人理修復事業失敗,畢竟任何改變都不可能說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的吧?
譬如說,要是第六特異點不再是與卡美洛有關,而是換成了另外一個更加充滿敵意的副本,或許迦勒底一行人就在那里折戟了呢?
這個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這也未嘗不可。只不過這大概才是最糟糕的,既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執念,也沒有做什么別的事情…
最終,亞瑟王還是選擇聽從自己的御主的建議,借此機會完成自己的愿望,延續卡美洛的光輝。
同時也可以將即將出現的特異點掌控在自己等人的手中,徹底把握住主動權,等到關鍵時刻還能夠在人理修復事業這件事上,送上一記絕妙的助攻。
畢竟按照夏冉的說法,兩全其美的方式也是存在的,她選擇相信自己的Master。
“那里好像就不錯的樣子…”
魔術師走出森林,前方的樹木分開,露出了一片開闊的景色,他的眼睛一亮,看向了遠處的那座高聳入云的山峰——
“將塔建在上面怎么樣?然后你看那邊的平原,可以建一座城,作為卡美洛新的王城,新生王國的心臟,你的臣民們也正好可以看見那座光輝之塔。”
“那里嗎?從軍事角度來說,并不適合作為首都的選擇…”阿爾托莉雅辨認了一下,發現那片空曠的平原地勢開闊,遠處隱約有一道奔騰的白河蜿蜒。
她微微挑起眉毛,下意識的這么點評道,不過還沒有等夏冉說什么,卻又自己反應了過來:
“不過這是對世俗的戰爭而言的,如果是從魔術角度出發的話,這個就不是什么大問題了。”
就像是普通人根本威脅不到魔術工房,無論魔術師的陣地設置在哪里都好。
但要是本身就可以威脅到魔術工房的敵人,譬如說其他的敵對魔術師,從者或者死徒什么的,那么就算是漂浮于云端的空中花園,他們都能夠有辦法入侵,打上去或者轟下來。
與之相比,地形地理之類的影響因素,的確可以直接忽略不計了。
要是普通的世俗戰爭之類的沖突,就能夠威脅到他們將要建立起來的事業,那么不管是阿爾托莉雅,還是夏冉,都可以直接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了。
若是能夠在日后威脅到即將建立的塔和圣城的,那就必然是超越世俗層面,凌駕于人類之上的巨大危險,在這種情況下,地理反而又是不必要考慮的因素了。
“既然沒有意見,那就這么決定了吧。”
夏冉眨了眨眼睛:“從現在開始,我負責設計建造魔術工房,從形式上把它造成法師塔沒有什么困難的,高聳而直立的結構本身也更加容易聚集魔力…”
“那么我要做什么,Master?”阿爾托莉雅問道。
“去收攏你的臣民,重新將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聚集起來,給他們保護和食物,讓他們開墾和工作,只要他們能夠安心生活并且勞作,社會就能夠重新運轉起來…”
夏冉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劍欄之戰剛剛過去不久,想必你的臣民現在都已經后悔懼怕了吧,而且接下來蠻族入侵還會繼續,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不過記得不要用之前的身份。”
因為亞瑟王已經死了。
這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
而且在這個時候,還有一些她的熟人還活著,譬如說貝德維爾,譬如說蘭斯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