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還是那個道理。
當某個場景之中有且僅有三個人的時候,那么當其中的兩個人共同的做某件事的時候,另外一個人就會有意無意的被排擠在外,這并不是什么好的體驗…
所以在三個人交換完聯系方式之后,雪之下雪乃在看著對面兩人開始值日工作之后,先是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后嘆了口氣,最終也是默默的加入其中。
——如果只有夏冉這個家伙自己的話,她大概還是能夠毫不猶豫的離開的吧?
所以說,人的思想還真是有夠奇妙的了,明明是同樣性質的一件事…
就連冰山系的少女也同樣無法免俗,不過也是,她只是看似性格冷淡帶刺,冰冷的令人不敢靠近,實際上卻是有些小傲嬌,在人情世故方面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并非真的冷漠無情…
夏冉拿著掃把在一邊掃地,一邊忍不住的嘆了口氣,在心底發出這樣的感慨。
正在講臺上方踮起腳尖擦黑板的黑長直少女,聽到他的嘆氣聲,手臂頓時就是微微一頓,然后莫名其妙的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襲來。
于是——
黑色長發蕩漾,她猛地轉過頭來瞪著他:“不好意思,夏冉菌,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一些對我很失禮的事情?”
“…”
“…”
“…怎么可能。”夏冉理直氣壯的否認道。
“撒謊!回答得太慢了,很明顯就是心虛…而且如果不是心虛的話,為什么不反駁我對你的稱呼啊!”雪之下的語氣顯得異常冷淡,眼神也變得更加狐疑起來了。
“不是,讀心什么的也太犯規了吧…”
夏冉有些糾結,要不要這么敏銳啊!他在這個時候甚至有些懷疑這是不是現世報了,難道說女孩子的第六感都這么不講道理的嗎?
“這么說,你真的想了什么很失禮的事情?”雪之下淡淡的問道,而且直切正題,她的關注點沒有那么輕易就被轉移。
“如果我說了的話,你該不會直接把你手上的黑板擦扔過來吧?”夏冉想了想自己剛剛下意識對少女的評頭論足,雖然整體上沒有任何的詆毀與貶低意味,卻也足夠羞恥的了。
“那只是手滑了…”
雪之下倒是沒有否定這么一個可能性,只是不置可否的這么淡淡的說道。
“居然不否認么?而且你這手滑未免也太豪爽了啊…都還沒有開始,就首先找個理由解釋一下自己等會兒的手滑嗎?”夏冉的嘴角都微微抽搐了幾下。
“那個…要不還是我來打掃教室吧?夏冉同學,能夠麻煩你去清掃一下外面的走廊嗎?”
加藤惠一臉淡定的插話,嘗試緩解矛盾。
雖然過程之中的插曲不少,但是這并非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至少這樣一來,氣氛反而就變得自然放松下來了。
不會說空氣凝固,氛圍僵硬…
而且因為工作量本來就沒有多少,在場的三個人都是那種手腳特別麻利的,三下五除二的就搞完了所有值日工作,接下來就一起離開了教室。
只是在走出教學大樓之后,加藤惠就理所當然的向兩人道別了,畢竟如果不是今天輪到她值日的話,她大概早就已經回去了。畢竟她既沒有打工,也沒有參加社團。
而且一來不是委托當事人,二來也不是侍奉部的成員,她自然也沒有什么繼續和兩人一起前往特別大樓的理由。
如果互相之間是熟悉的朋友的話,那么跟過去看一看自然也沒有什么問題就是了,然而問題就是,他們互相之間才算是認識了幾個小時的樣子…
夏冉和雪之下兩人也沒有勉強,他們接下來一路回到特別大樓的社團活動室,雖然途中也沒有說上幾句話。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幾百年之后,我們仍舊維持主從關系…看來這也是八幡大菩薩的安排啊…”
侍奉部的活動室位于四樓東側,才剛剛邁上最后一級樓梯,夏冉就聽到了一個故作豪邁的大笑聲,遠遠的就傳了過來。一來是因為他的聽力太好了,二來也是因為說話者的聲音太大了。
只不過,這說的是什么鬼?
——幾百年之后?
——主從關系?
——八幡大菩薩的安排?
夏冉的眼神微微一動,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看向了旁邊的黑長直少女。
雪之下也是微微的蹙起眉頭:“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怎么回事,不過比企谷說這是中二病什么的…”
“哦,原來如此,不過這應該是高二病了吧?都已經是高中生了,還能夠堅持貫徹自己的設定到這種程度,絕對是高級中二了…”
夏冉頓時了然的點點頭。
以自我為中心,在心中構建自我認同的世界,這不是中二病是什么?也就是說,剛剛大笑的那個家伙是一個重度患者,能夠在與人交往的時候也能夠扮演自己的角色設定的那種。
雖然看來非常扭曲,也非常滑稽,不過他相當理解。
“和別人不同的自己”…
“已經不是孩子的自己”…
“不是骯臟大人的自己”…
這些表現其實都只不過是因為過于強調自己,自我意識過剩,很有個性并且樂于表現自己有個性罷了,而且這也是大部分人都會走過的路。
認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就連放個屁都與別人不同,其實就是在青春期時急于想要表現自己來獲得他人認同的心態。
很多成年人對此反感,原因正是他們也經歷過類似的時期,對于這種黑歷史他們根本就不想記住,卻因為看見了類似的現象而被強迫回憶這種讓他們想死的記憶…
——要是還能夠有什么好臉色就真的是有鬼了。
“這個時代比往昔污穢得多,人心不古啊,真懷念那澄凈的室町時期…八幡,你不這么認為嗎?”
那個豪邁的大笑聲再次傳來。
嗯?居然還有具體的起始歷史年代的設定了嗎?夏冉記得室町時代始于足利尊氏1336年建立幕府,結束于1573年織田信長廢除將軍足利義昭。
還真是幾百年之后呢!前后線索完全對應得上,邏輯上沒有問題。
而夾雜在那個大笑聲之中的,還有一個有氣無力的男生的聲音——
“一點兒都不這么認為,話說你能夠停一下嗎?從剛才到現在,我已經要被你搞到精神衰弱了…”
好像是那什么八幡大菩薩…哦,不對,是比企谷八幡的聲音。不過因為太過有氣無力了,也只有夏冉才能夠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還能夠在那大笑聲的掩蓋之下,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聲音而已。
因為雪之下說了“比企谷”的姓氏,而剛剛的那個大笑聲又說出了“八幡大菩薩”的稱呼,所以夏冉立刻記起了這個名字,這一次絕對不會出錯了。
“說起來我們的關系對等,所以助我一臂之力吧!就像過去那樣,再次掌握天下!哈哈哈哈哈…”那個聲音并沒有消停,反而是更加豪邁的大笑了起來。
“你剛剛不還是說我們是主從關系的嗎?這么快我就升職了?還是你降職…”
比企谷同學的聲音變得更加有氣無力起來了,大概是和這么一個聽不懂人話,也完全無法交流溝通的家伙糾纏,真的是一件很消耗心力的事情吧。
“你難道就不準備過去嗎?一直在這里聽?”
大約是看見夏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雪之下挑了挑眉毛這么問道。
“這倒不是,我就是覺得他的話題跳躍性太大了,所以有些好奇他繼續這么說下去的話,會不會說自己準備復辟帝制,宣布建國,甚至就連國號都已經提前想好了…”
夏冉想了想,一臉認真的說道。
“那就更加應該去阻止他了,我可不想看到我們的活動室被征用作為一個毫無前途的新興國家的首都…”
雪之下沒有一般人的心腸,不懂得體恤男人的純情,果斷地準備去打擊有可能復辟的時代逆流。
“好可惜呢…我還真是想要看看他能夠吹到什么程度。”夏冉嘆了口氣,卻也只能夠快步地跟上她,與她并肩而行,不過嘴角卻是微微上揚,勾勒出了一個弧度。
我們…的活動室嗎?
雪之下來到活動室的門前,伸出手敲了敲門。
“…”
“…”
緊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而已,里面的聲音就完全消失了,就連那個有些帥氣的大笑聲也是戛然而止,好似是呱噪的鴨子一下子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這威懾力讓少年禁不住側目,難道說在自己過來之前,那家伙就因為問題兒童的性格,被雪之下無情打擊過了?
打開大門之后,活動室內部的場景也就一目了然了。
依然是桌子和椅子被隨意地堆放在一角,沒有任何的裝飾,比企谷八幡和一個留著及肩的波浪狀棕發的女生分別坐在一張椅子上,前者有氣無力,后者則是忌憚警惕。
對象都是站在活動室中央的一個身材比較壯實的男生,明明季節都已經快進入初夏了,他卻還是披著一件大衣,戴著半指手套。
他剛剛應該都還在裝模作樣,抑揚頓挫的發表演說,但是在看見雪之下進來之后,卻是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移開視線不敢對視。
果然是被教訓過了啊…
夏冉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夏冉同學。”
“下午好啊!”
分別打招呼的是比企谷八幡和由比濱結衣,看見兩人終于回來了,他們也終于是多了一些精神。
夏冉向他們點點頭作為回應,就在這個時候,比企谷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長長的嘆了口氣,手里還拿著一沓稿紙一般的東西,向著他走過來:
“如你所見,這個是材木座義輝,這一次的委托人…你看他怎么樣?雪之下說你是這方面的專家。”
夏冉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那個叫做材木座義輝的男生,然后一錘手掌——
“相貌嚇人,氣質兇惡,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徒…根據我的經驗來看,至少已經殺了三個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