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武成十四年九月二十二日遼東將軍駐地奉天府 望著面前的幾位王爺阿哥,遼東將軍的覺羅蘇努一臉沉重的報告道:“西線夏軍主力已經越過大凌河向遼河開進,東線夏軍也已經攻向海城、遼陽之線,如今朝廷兵馬僅有四萬不到,根本無法抵御兩路之敵。”
多羅克勤郡王福彭頗有些不客氣的質問道:“那按著蘇大人的意思是,是要咱們舍了太祖皇帝的梓宮和這龍興之地繼續北逃嗎?”
蘇努按下怒火,平靜的應道:“幾位阿哥都在坐上面,哪有蘇努說話的份,只是如今的局面稍有猶豫就萬劫不復了,所以何去何從,還請監國和幾位王爺速速決斷。”
奉命監國的五阿哥祺能力甚是平庸,此時聽蘇努把形勢說得如此嚴重,只覺得六神無主,無奈之下,他只好求助于在場諸人:“幾位王爺,是撤是守,你們倒是說個主張。”
和碩莊親王博果鐸是和碩承澤裕親王碩塞的長子,碩塞是清太宗皇太極的第五子,從輩分上說他是康熙的堂兄弟,祺的堂叔,又是鐵帽子親王,地位是在場人中最高的一個,只見老家伙瞅了瞅左右,沒有人愿意當這個出頭鳥,于是便清了清嗓子。
祺一喜:“莊親王可是有什么話要說嗎?”
“這么年了,大事都是由皇上一個人說了算的,奴才本是不該開口的,只是眼下的形勢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我老頭子也只好勉強說兩句。”博果鐸這話聽上去是倚老賣老,但仔細品味卻透著另一層意思,顯然是把清廷失去中原陷入窘境的責任加到了生死未卜的康熙頭上,在邊上細聽的人頓時寒毛都炸開了,好在博果鐸沒有把話題深入下去,話鋒一轉就說到當前的戰局上。“奴才也算世居遼東,往年這時候已經冷得要穿棉衣皮襖了,今天有些反常,但反常的事不會長久,一進十月,這雪怎么都得降下來,到時候,夏軍就算攻到了奉天府城下,也得乖乖的退回去過冬。”
祺是個無能之輩,但他并非真是傻子,否則康熙也不會選他當監國了,因此他并非沒有聽出了博果鐸之前那幾句中的蘊意,只是如今滿清頹危,他不想再發生內訌,所以只能耐著性子聽博果鐸說完,此時見博果鐸的話告以段落,他便急忙的總結道:“莊親王的意思是可以守,那其他幾位王爺有沒有別的不同意見?”
和碩顯親王衍潢接口道:“我也是主張堅守奉天城。”
衍潢是皇太極長子和碩肅武親王豪格的重孫子,也算是祺的堂兄,他之所以主張堅守奉天主要是因為他的財產莊園都在奉天周圍,但他當然不會拿這個理由說事:“第一,現在北撤,時間上不允許、莊親王說得不錯,這老天爺隨時隨地都可能下雪,一下雪,怎么走?這么多人,走到半道上又有哪個州縣可以容納得下,供應得起?”
衍潢的話引起了諸多王公大臣的共鳴,從北京撤到奉天這一路上的顛沛流離讓這些享樂慣的滿洲貴胄直呼吃不消,自然也不想再來第二遭,但衍潢的話還沒有完:“這第二嘛,光是撤到北面去有什么用?要兵沒兵,要糧沒糧,來年夏軍一旦大舉北進,我們就只能繼續逃下去。因此必須趁著這個冬天在北面招兵籌糧,而招兵籌糧是要時間的,那就必須在盛京附近憑借擋著夏軍,不讓他們北上!”
祺的臉有些黑了,他剛才明白無誤的說請有不同意見的開口,但衍潢卻當成耳旁風一樣附和博果鐸,雖然衍潢是說出了一番理由,可這不是當眾打臉嗎?說來說去是東北的幾位王爺根本不把他這個所謂的阿哥監國放在眼里。
祺努力壓抑著,雙眼掃了掃室內:“若是沒有其他意見,那就定下來死守奉天吧。”
祺的怒火,祐身感同受,畢竟幾位遠支王爺折損的并非只是祺這位監國的面子,更是在發泄對康熙多年獨裁的不滿,既然如此,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要出來維護康熙的顏面:“顯親王說得有道理,只是堅守奉天不需要所有人都留在這跟夏軍硬耗吧。再說了,監國親自到北面走一趟,這不能更好的招兵嘛。”
祐這話讓滿洲貴胄們想起了夏軍兵臨城下時的恐怖,他們忽然覺得離開夏軍遠一點也是有好處的,于是心理上的天平又開始向北撤傾斜了。
仿佛是看穿了北京逃來的這些王公患得患失的心態,博果鐸輕笑一聲:“淳郡王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只是讓監國親自是宣撫布特哈是不是太丟了大清的面子,不如就請七阿哥代行如何?如果現在出發,也許可以在降雪之前抵達吉林烏拉。”
博果鐸這話極具嘲諷的意味,你不是要逃嗎?給你逃的機會,看你怎么選擇。
祐怒極而笑,但他還沒開口,才十二歲的多羅信郡王德昭搶先開口道:“撤到吉林烏拉也好,只要雪停了,用馬拉冰橇順著松花江、嫩江沒幾天就能直抵齊齊哈爾。”
所謂童言無忌,一下子就戳破了衍潢所謂天寒地凍道路難行的謊話。
正在尷尬之際,十五阿哥禑更是反過來將了博果鐸和衍潢一軍:“其不如請蘇大人陪著監國北上,吉林烏拉也好,齊齊哈爾也罷,只要不留在盛京即刻,免得我大清短時間內再失去首領,至于守奉天嘛,或可以委與莊王、顯王。”
早就想撤軍的蘇努,不顧他剛剛自己說的不能在貴人面前表態的說法,出列應道:“奴才愿奉監國北上查訪吉林、黑龍江等處。”
博果鐸臉色一沉,低頭跟衍潢小聲說道:“這就是是太祖太宗的子孫?”
說是小聲,但博果鐸的聲音其實并不輕,足以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但這還不是最氣人的,衍潢居然用更大的聲音回應道:“骨頭都在北京城里被香風熏軟了,又哪比得上咱爺們在東北打熬慣了筋骨(注:歷史上莊親王和顯親王其實都居住在北京,此處系杜撰,考據派勿究),其實按我說,不行就換人嘛,都是太祖的子孫,誰能把大清撐起來,誰就上嘛,又不是說死了就得是世祖爺這一脈的。”
祺眉頭可以擰出水來,邊上的王公們也臉色劇變,這個時候十二阿哥裪突然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只見他走到祺面前跪伏下來:“奴才裪恭請監國接任大清皇帝之位。”
石破天驚的舉動讓所有人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只有蘇努機靈的效仿道:“奴才蘇努,恭請監國繼任大清皇帝之位,統領八旗與華夏決一死戰。”
祐跟著跪倒:“奴才祐,恭請監國繼任大清皇帝之位!”
一眾王公們紛紛醒悟過來,是的,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一位皇帝才能使得滿人不分裂,于是除了博果鐸和衍潢外,眾人相繼跪倒請求祺即位登基,其中信郡王德昭的聲音最為清脆。
“不,皇阿瑪只讓我監國來著。”看著跪倒一片的王公們,祺心慌意亂的擺手道。“皇阿瑪說了,皇位要交給太子,或者三阿哥、四阿哥他們,就算他們幾個大都回不來了,只要有一個逃到關外,就該他們為皇,這皇帝,我,我是做不來的。”
“五阿哥,夏軍都到大凌河了,太子他們怎么可能還有機會活著闖出關,就算他們能闖過夏軍搜索逃到關外,那是猴年馬月的事情,大清不能等了。”祐斷喝一聲。“五阿哥,你不做皇帝,誰來把滿人捏成團,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大清徹底完蛋嗎?”
祐一臉的肅容,讓祺感到莫名的壓力,他只能抬出康熙來:“皇阿瑪,皇阿瑪還沒龍馭賓天呢,我,我怎么能當這個皇帝。”
“這么多天了,夏軍一定徹底圍了北京。皇上就算沒有龍馭賓天,也無法飛來盛京了。”安郡王馬爾渾是固安戰敗的罪魁之一,正想找機會洗刷自己的罪責呢,如今自然是要得這個擁立之功的。“因此五阿哥你即位是沒有錯的,最多遙尊皇上為太上皇。”
邊上的眾人再三勸進,看著這一幕,博果鐸苦笑起來:“大清要亡了,徹底完了。”
說歸說,博果鐸還是跟著跪拜了下來,他這一跪,孤掌難鳴的衍潢也只好跟著伏倒在地。
看著兩位有異心的鐵帽子王也服軟了,祺一喜,也就不再推辭了,于是,九月二十二日當天,祺在奉天皇宮即位,以同心同德共同輔佐治理大清為由,定年號“同治”,當年十月前仍用康熙年號,十月后正式為同治元年。
同治帝即位后第一件事是遙尊康熙為太上皇,接著冊封祐和親王、裪為履親王、禑為愉親王,其余兄弟一并加封郡王、貝勒。封賞之后,同治帝又第一時間派祐、裪分別北上黑龍江和吉林征兵募糧;派馬爾渾北上聯絡俄羅斯、派貝勒海善等聯絡蒙古各部盟旗;派貝子蘇努收攏各軍死保奉天。
第二天,一場大雪席卷了整個遼河流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