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年夜飯

　　時間一天天過去，苦山的年味兒也越來越濃，山里的人家都換上了代表著喜氣和福氣的鮮紅春聯，空氣中也彌漫著蒸面食和炸肉食的香氣。

　　而忠國希望學校今年同樣如此。

　　因為這次留在學校過年的不僅有林平、馬忠國以及阿所，還有劉青梅和她的母親馮春秀也留在學校里過年。

　　就像馮春秀說的那樣：“山里的那個家已經不算是個家了，在哪里過都是過年，在學校里人多反而更熱鬧些。”

　　雖然馮春秀還沒有和她的老公劉青山辦理離婚手續，但是她心里已經默認的接受了事實，她心里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離婚的女人。

　　而馮春秀在學校的半年來，因為工作忙碌，沒空想煩心事，也因為成天看到學校里那些活潑歡樂的學生們，自己也變得開朗樂觀了很多，她已經徹底的看開并放下了，她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劉青梅能夠健康的成長并成才，還有，找個好人家。

　　快要過年，馮春秀在學校的伙房里置備各種過年的食物，又是蒸面食，又是炸各種食物，什么兔子肉、雞肉、豬肉樣樣有份，每天都有食物的香氣飄散在校園，今年這個春節，可有林平等人大飽口福的了。

　　在這中國人最為重要和喜慶的節日里，幾乎家家戶戶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息，而趙悅君家里的在這歡樂之中多了一份兒壓抑。

　　多虧了林平送來的一三輪車東西，趙家基本無需再備置過年的年貨，那只大野兔也被趙家爺爺剝皮洗凈，然后切塊粘上雞蛋液和面粉放到油鍋里炸成了金黃的兔肉塊，說是留著過年吃，但是趙無疾這個小子總是會去偷偷摸摸的吃兩塊，等到除夕夜的時候已經剩下了一半不到。

　　“你這小子，這么饞，不是跟你說了沒炸透，還有點生嗎？要等著燉著吃，你這樣吃鬧肚子知道嗎？”趙家爺爺溺愛的訓斥著自己的孫子趙無疾，而趙無疾則吮吸著自己剛拿過炸兔肉塊的手指。

　　雖然兔兔很可愛，但吃起來更香。

　　趙無疾每次偷拿兔肉塊不僅會自己吃，也會分給自己的姐姐趙悅君吃，但是趙悅君吃了一次后就不吃，她想把這些好吃都留給自己的弟弟。

　　而距離除夕越近，趙悅君臉上的神色就會凝重一分，過了新年她就將離開這個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每一刻都待的地方。

　　她的心里充滿了不舍，但又充滿了期待，她不舍得這個地方以及爺爺和弟弟，但又對學校和新生活充滿了期待，她經常聽自己的弟弟跟自己講學校里發生的事情，聽她的弟弟講班上的老師同學，講學的新知識上的課，講學校的體育會和元旦聯歡會，更聽自己的弟弟講那個雖然看不見但是在她心中很高大的林校長，林老師。曾經她也憧憬著、羨慕著、期盼著自己可以上學，而這一天終于要來到了。

　　她很喜歡那個林老師的聲音、頭發、臉龐以及當時輕輕握著她的手，那一定是個很溫柔很好的人。

　　歷添新歲月，春滿舊山河。

　　除夕之夜終于到來，趙悅君家擺滿了滿滿的一桌子好菜，趙無疾看到后開心的直拍手：“哇，爺爺，今年為什么這么多菜啊，好多好多。”

　　趙無疾又對著自己的姐姐開心的說道：“姐姐，今年好多菜，真的好多，滿滿的一桌子還盛不下！”

　　趙悅君微笑著輕輕說道：“是嗎？”

　　趙無疾說道：“是啊！是啊！我來幫你數數有多少個菜…1…2…3…”

　　說著趙無疾就用手指指著桌子上的菜一個一個的數了起來，最后開心的說道：“8個！8個！有8個菜！不對，不對，爺爺還在炒菜，還會有更多。”

　　姐弟二人的爺爺把最后兩個菜端到了桌子上，小小的桌子滿滿當當一點兒縫隙都不剩，甚至有的盤子都摞在另外幾個盤子的空隙間。

　　“十個！”趙無疾開心的邊拍手邊大叫道，“姐姐，整整十個菜！”

　　趙悅君輕聲的笑著說道：“是嗎？那無疾一定要多吃啊。”

　　“嗯，姐姐也要多吃，我幫姐姐把菜夾到碗里。”說著，趙無疾拿過姐姐面前的碗，然后用筷子去夾桌子上的菜，“這個來一點，這個來一點，這個也來一點，還有這個…”

　　趙無疾嘴上一邊念念叨叨一邊把桌子上的每一個菜都夾了一些放到了姐姐趙悅君的碗里，然后將碗放到了姐姐的手里：“姐姐，快吃吧，你的碗里現在每一樣菜都有，好多好滿！”

　　趙悅君拿著沉甸甸的碗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謝謝小弟。”

　　“嗯姐姐不用謝，這是弟弟應該的。”趙無疾完全沒有注意到姐姐臉上的表情變化，忙不迭去夾兔子肉填到自己嘴里，然后咀嚼著開心的說道：“真是太好吃了！”

　　姐弟兩人的爺爺看著姐弟二人露出了一絲心酸的微笑，這一刻，他突然不想把孫女趙悅君交給學校和林平，他希望能把這對姐弟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但是他還是要交出去，因為養著姐弟二人太不容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兒子被放出來的那一天。把孫女趙悅君交給學校，只養孫子趙無疾就能輕松的多。

　　而趙悅君端著碗吃著碗里的菜，突然眼淚就唰唰的往下流，一邊的趙無疾仍然在開心的吃著菜，直到吃了好幾口后才發現姐姐在哭，便停下了筷子好奇的問道：“姐姐你哭什么？”

　　“沒事，姐姐開心啊。”趙悅君強顏歡笑的說道。

　　這時，兩人的爺爺開口說道：“你姐姐吃完這頓飯，就要去學校了。”

　　“啊？姐姐也要去上學嗎？”趙無疾開心的說道，“姐姐也能上學了？”

　　趙悅君一邊流著淚一邊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對，姐姐要去上學，以后姐姐就待在學校里了，小弟你上學的時候就能見到姐姐了，姐姐可以和小弟一起在學校了。”

　　“真的嘛？那太好了！”趙無疾天真而開心地說道，“林校長真好，來咱們家一趟給了咱們這么多好吃的，還能讓姐姐上學，我就說他特別好吧。”

　　趙悅君笑著說道：“對，林老師很好。”

　　一滴眼淚流進趙悅君的嘴角，很咸很苦卻又有一絲微甜。

　　姐弟倆的爺爺沒說話，看著這對朝夕相處睡一張床的姐弟心里嘆了口氣，他知道姐弟二人總是要分開的，只不過比他預想的時間要早了一些。

　　“吃吧，吃吧。”兩人的爺爺擠了擠眼睛沒讓眼淚流出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