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調皮搗蛋劉向前

　　吃過晚飯的林平搬了個小板凳來到庭院里納涼，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就像一盞掛在天邊的路燈，皎潔的月光鋪灑在地面上，如同一彎清清的池水。

　　城市里許久聽不到的寒蟬鳴泣、秋蛙鼓聲以及鳥雀夢囈，在這里都有，伴隨著秋夜的清風縹緲入耳，充滿了自然地旋律。

　　此情此景讓林平想起了那首朗朗上口的古詩詞——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林老師，在干嘛呢？”馬忠國從屋子里走出來。

　　“哦，沒干嘛，看夜空，這里的月亮明亮皎潔，夜晚的天空也很清澈干凈。”林平笑著說道。

　　“城市里現在是不是沒有這么安靜明亮的夜晚。”馬忠國一屁股坐在林平身邊，然后點上旱煙抽了起來。

　　“是啊，城市里的夜晚…”林平想了想說道，“…是五顏六色的。”

　　是啊，城市里的夜晚就是五顏六色的，林平感覺劉青梅用的這個形容詞真的貼切。城市的白天，還是白的；但夜晚，紅燈綠酒、金碧輝煌、五彩斑斕，比白天還要精彩。

　　馬忠國狠狠的砸了兩口煙槍，吐出來的煙霧飄散在半空，淡白色的煙霧和銀白色的月光相得益彰，竟使得這秋夜更加祥和。

　　兩人都抬著頭看月亮一句話沒說，莫名的同時陷入了沉默。

　　半天，馬忠國開口吟了一句詩——

　　“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

　　然后扭頭問道林平：“你在想什么？想念你城里的家人，想念你對象？”

　　林平愣了一下，待了好久才緩緩回答道：“沒有…”

　　“我知道，初來這偏僻的山村，不適應，難免有思鄉之情，很正常…”馬忠國已經抽完了一管旱煙，將煙槍照著地面磕了兩下，將煙草的灰燼磕了出來。

　　“沒有，我是在想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看的是同一個月亮嗎？”林平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你說什么？”馬忠國一臉疑惑的問道。

　　“沒什么，”林平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反問道，“那您呢？您的家人呢？你想念他們嗎？”

　　馬忠國抬頭看著月亮，手中握煙槍的姿勢一變不變，足足半晌后才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哪有什么家人，孩子們就是我的家人。”

　　林平詫異的扭頭看著馬忠國，此時的他突然感覺和馬忠國是一樣的人。

　　“哎，別提這些陳年往事了，陳芝麻爛谷子。”馬忠國把掛在胸前的老花鏡戴上，然后拿起了一個筆記本：“來，林老師，你今天講的一些英語知識我還是不太懂，趁這個時間給我開個小灶補補課。”

　　林平欣然同意：“好啊，您還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就是你說元音和輔音，講的有點快，人老了腦子不好使，稀里糊涂的。還有一些音標我覺得我發不準，您再教我一下。”馬忠國打開了他的筆記本，然后拿出了一支筆準備開始做筆記。

　　“哦，這個啊，元音和輔音的區別，是這樣的…”

　　月光下，滿頭花發的馬忠國虛心的向林平請教，而林平也耐心的講解著，如果有人能拍下此刻的畫面，那得是一張多么和諧的照片。而這張照片的名字就應該叫“文化的反哺”。

　　“文化反哺”指的是在信息爆炸增長的時代所發生的年長一代向年輕一代進行文化學習和文化吸收的現象。比如說教父母使用手機電腦、讓他們學習上網、打字、了解流行文化，這都屬于文化反哺。

　　不知不覺林平在這苦山山區鄉村小學的日子已經來到了第五天，今天也是星期五，明天就將是在這所學校的第一個周末。

　　這幾天學生們的學習能力沒有太大起色，但是學習態度卻端正了很多，大部分學生都已經是A級學習努力程度，就連最不愛學習的劉向前學習努力程度也變成了B級。

　　今天林平起的格外早，他先繞著學校巴掌大的小庭院跑了幾十圈步，然后開始做早操。

　　這時學校的門口突然傳來了幾句沒有腔調嚴重走音的歌聲。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么背上炸藥包。我說我要炸…”

　　“你要炸什么？”林平用一種詭異的微笑看著正唱的興致勃勃的劉向前。

　　“額…嘿嘿，不炸什么，什么都不炸…”劉向前裝傻地撓了撓頭。

　　林平拍了一下劉向前的腦袋：“正兒八經的歌詞你不唱，你瞎唱什么呢？”

　　劉向前摸了摸腦袋訕訕的笑了笑不敢說話。

　　林平把劉向前的衣領整理了一下然后說道：“以后別瞎唱，想唱就好好唱。回教室放下書包，然后來這站好等著升國旗。”

　　“是！老師！”劉向前敬了個禮然后屁顛屁顛兒的跑進了教室里，放下書包后又迅速的跑了出來。

　　“老師，老師，就剛剛唱的歌我還會其他的。”劉向前一臉炫耀加嘚瑟的說道。

　　林平一臉無語但又不想打擊劉向前的積極性，便無奈的說道：“你還會什么？”

　　劉向前扯著嗓子開始唱了起來：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

　　爬上山坡我亂摸索，

　　一摸摸到了高壓電兒，

　　電的我渾身亂哆嗦，

　　一電兒電到了閻王殿，

　　見了閻王點兒根煙，

　　閻王放我回人間，

　　過了一年又一年，

　　閑著我又去爬山坡…”

　　“不是，你是真閑的是吧？你這特么…都是跟誰學的？”林平聽得頭皮發麻。

　　“嘿嘿，忘了。”劉向前大言不慚的說道，“大家都會，忘了誰先傳的了。我們還會古詩呢，你聽著哈老師。日照香爐生紫煙，李白來到洗手間，小李飛刀一瞬間，馬上改行變太監…”

　　“停！”林平按住劉向前的腦袋把他原地轉了幾圈，“你這么聰明的腦子不用來好好學習，都用來裝這爛七八糟的了是吧？”

　　“沒有，老師，您來了后我一直在好好學習。”劉向前快被林平轉暈了趕忙求饒。

　　林平雖然開著玩笑批評劉向前，但是劉向前唱的這些惡搞兒歌和惡搞古詩卻讓他回憶起了自己和這些孩子差不多大的時候。這些東西很奇怪，好像無師自通，幾乎每個孩子都會吟上那么幾句惡搞古詩，唱上幾句惡搞兒歌。而且在那個通訊手段缺乏、網絡信息還沒普及的年代，這些東西卻能夠傳遍大江南北成為孩子們的共同語言，真的是神奇。

　　雖然這些東西被學生們喜聞樂見廣為流傳，但實際上這是屬于糟粕文化，身為老師的林平不得不管束一下他們，要讓他們從小就要有對文化的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