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被刪了三章,大家將就著看吧。有些東西確實太過敏感了,本來還想繼續寫東北軍的情況,但貌似以后不能再提了。這章算是東北敵后抗日的收尾吧,有始有終。
順便,老王已經在醫院打了三天吊瓶,提醒各位朋友注意保暖,夏秋交替時節容易感冒。
今天心情和身體都不好,沒有第二更了,大家明天再等吧。)
1932年與1933年的冬春之交,對淪陷的東三省人民來說,日子過得格外漫長。
自“九一八”以后,東北冒出無數的民間抗日組織,名稱五花八門,有救國軍、自衛軍、義勇軍、紅槍會、大刀會等等。經過關東軍的層層圍剿,馬占山、李杜、王德林、唐聚五等人領導的大股義勇軍幾乎都沒打散,但小股的民間抗日團體卻越來越多。
只在遼寧省內,就有大概10萬規模的義勇軍。其中鄧鐵梅的部隊最多,人數超過1萬,其余的團體大都在500到3000人之間。
這些小股抗日部隊聞風而動,專門進攻落單的關東軍和偽軍。雖然打一仗可能只能殲敵幾人或十幾人,但卻搞得關東軍焦頭爛額,就好像有一只只蚊子在身邊亂飛。
就在關東軍進攻熱河的時候,為了穩定后方,關東軍司令官武藤信義親自部署了第一次“大討伐”,對遼寧三角地帶展開圍剿。同時又命令偽軍,對討伐地區進行“宣撫”工作。
所謂“宣撫”,實際上就是收繳民間武器,對東北群眾散發“親善”傳單,對潛在的“不良分子”進行鎮壓和抓捕。
偽軍雖然打仗不行,“宣撫”工作卻格外賣力。經常幾百人進村洗劫,稍微遇到村民反抗,就以“不良分子”的名義殺害,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
所以這個冬春之交,東北淪陷區的人民過得很糟糕。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關東軍,而是助紂為虐的偽軍,許多老實巴交的農民,在失去親人后紛紛加入義勇軍團體。
當熱河省會承德被日軍占領,張學良宣布下野的時候,侯忠國(侯七)正踩著還未融化的冰雪,帶隊連夜殺向密云一帶。
侯忠國去年的抗日游擊打得有聲有色,手下有上百個精通“七人背”制造技術的師生,導致他的攻擊火力非常兇猛,經常靠打埋伏擊潰關東軍和偽軍部隊。
最輝煌的時候,侯忠國的勢力擴充到2萬余規模,結果成為關東軍的重點攻擊目標。
就如同周赫煊擔憂的那樣,侯忠國的隊伍里混進了內奸。一個自稱鄧拓海的警察,帶著足足3000多人來投靠,由于表現英勇,受到侯忠國的信賴,很快就坐上了團體的第二把交椅。
然后就是內斗了,鄧拓海將侯忠國的藏身地透露給關東軍,并在作戰之時堵死侯忠國的撤退路線。
侯忠國在親信的保護下浴血突圍,只帶了1000多人艱險脫困。本來2萬余規模的抗日團體分崩離析,分裂成三股小團體朝多個方向轉進。
除了侯忠國的1000余部隊外,另有馮庸大學的老師張春和,帶著2000號人前往南滿線繼續抗日,跟盤踞在那里的鄧鐵梅部左右呼應。還有一個叫陳玉的警察,帶著1000多號人鉆進了遼中地區的老林子里。
“七哥,生火吧,兄弟們快扛不住了,”周玉良走過來說,“這林子里人跡罕至,日本鬼子不容易發現。”
侯忠國看了一眼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冷得直哆嗦,他咬牙道:“互相抱團取暖,撐下去,凍傷了的就找附近老鄉寄宿。堅決不能生火,鬼子最近的‘討伐’很兇猛。”
“唉!”周玉良無聲嘆息,只希望今晚不要凍死人。他以前是盤山縣統計局的科長,讀過大學,去年夏天加入侯忠國的隊伍,如今相當于這個團體的后勤總管。
侯忠國問道:“吃的還能撐多久?”
周玉良說:“省著點吃,大概還能撐兩天。”
侯忠國低聲嘀咕道:“得干一票買賣了。”他突然命令,“都起來趕路,一直往西北前進,接近密云應該會輕松許多!”
周玉良欲言又止,他覺得留在遼寧打游擊就好,可侯忠國偏要去支援長城抗戰。
不過確實如侯忠國所言,到密云那邊會輕松很多,因為關東軍這次“討伐”的重點是安奉、南滿兩線。
鄧鐵梅創建的東北民眾自衛軍多達一萬余人,活躍在安奉、南滿兩條鐵路之間,猶豫一把尖刀插進敵人心臟。這支抗日部隊不但威脅著沈陽,而且還經常破壞鐵路交通,給進攻熱河的關東軍造成了很大的后勤煩惱。
如今數千規模的關東軍,帶著數萬日偽軍,正在瘋狂的圍剿鄧鐵梅。可是鄧鐵梅狡猾得像只老狐貍,日軍的大股部隊根本逮不著,反而被他零星殲滅掉數量眾多的偽軍。
即便是正牌的關東軍,在面對鄧鐵梅時也損失慘重,精銳日軍至少死了近500人。
正式由于鄧鐵梅拖住了關東軍“討伐”主力,侯忠國才有機會帶著部隊,向西北橫插殺向密云地區。那邊長城抗戰正打得火熱,侯忠國當然不敢跟日軍硬碰硬,只想到那里去騷擾日軍后勤,為長城抗戰的兄弟們貢獻力量。
當初浴血突圍時,侯忠國身邊只剩下1000多人。但經過幾個月的發展,實力再次暴漲到5000人左右,而且一個個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他相信可以給日軍造成極大困擾。
可惜,跟著侯忠國一起出關抗日的馮庸大學師生們,如今只剩下18人在身邊。至于其他的,要么已經犧牲,要么跟他走散,也不知活下來的還剩多少。
又是兩天的行軍,侯忠國終于接近密云。好在開春氣候變暖,凍傷情況不嚴重,唯一糟糕的是糧食差不多吃完了。
“司令!”
侯忠國的副官帶人過來,欣喜地說:“我們從老鄉那里得到消息,明天有偽軍要來前面的村子征糧。”
侯忠國精神一震,立即起身道:“走,跟我去看看地形!”
偽軍,一向是侯忠國最喜歡的攻擊目標。這些家伙戰斗力很差,但對待老百姓卻格外兇殘,特別是最近兩個月,打著“宣撫”旗號搶劫農民的偽軍層出不窮。
上午九點,暖暖的陽光照在冰雪大地。
趙四坐在顛簸的騾車上,屁股下面是厚厚的“中日親善傳單”。他的任務是到周邊的村落宣揚“和平”,順便抓捕潛在“不良分子”,最后再征糧運往縣城的日軍后勤站。
“四爺,前面就是郭家溝了。”狗腿子跑過來獻殷勤。
趙四挪了挪屁股,捧起那一沓親善傳單,說道:“太君交代下來的任務,必須首先完成。李二,等進村以后,把這些傳單都發下去,記住要每個村民人手一份。”
“好嘞,好嘞!四爺你就放心吧。”狗腿子討好地說。
趙四張嘴打了哈欠,再伸伸懶腰,被這溫暖的日頭一照,他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的睡上個大覺。
“砰!”
“砰!”
突然間槍聲響起,嚇得趙四猛地從騾車上竄起,一顆子彈擦著他的耳朵飛過。
趙四瞬間就嚇尿了,連跪帶爬地翻下騾車,雙手抱頭趴在地上躲避。他的偽軍部隊同樣慌作一團,因為這邊抗日隊伍很少見,遇到突發情況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
慌了好一陣,趙四才想起自己是領頭的,他拔出腰間的盒子炮,探頭高喊:“不要亂,不要亂,給我開槍打回去!”
“殺!”
只見左邊山坡上沖下來上千義勇軍,有些拿著槍,有些干脆拿著大刀長矛,不要命地往下方的偽軍沖擊。
偽軍這邊只有上百號人,零星的胡亂開了幾槍,就嚇得直接潰退了。
“跑啊!”有人扔下槍掉頭就溜。
“不許退,不許退!”
趙四大聲喊著,想要整頓部隊反擊,但他自己都飛快地后撤。
一百多個偽軍瞬間成為無頭蒼蠅,就在此時,他們來時的方向突然又是殺聲震天,連退路也被義勇軍截斷了。
趙四見狀立即丟槍退敵,舉雙頭投降道:“爺爺,爺爺們,別打了!”
侯忠國來到戰場時,上百偽軍已經跪了滿地,他吐口水道:“呸,孬種!老子的手榴彈都還沒來得及用。”
趙四痛哭流涕:“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也是不得已啊。日本鬼子逼著我給他們賣命,不然就要殺我全家啊,求求您高抬貴手,就繞小的一命吧!”
“你就是這支部隊的漢奸頭頭?”侯忠國殘忍一笑,他自有土匪作風,大喊道,“你們這些漢奸都聽著,想活命的都過來,把當官的都是殺掉。這特媽叫投名狀,誰敢不動手,老子全部槍斃!”
趙四瞬間癱軟在地,而偽軍們在短暫沉默后,突然瘋狂地沖向趙四和他的狗腿子。
侯忠國滿意地笑道:“給我打掃戰場,再去村里買點糧食,馬上撤離!”
半個小時后,已經打掃完戰場的侯忠國正準備閃人,突然聽到有人高喊:“前面的是那支兄弟部隊?咱是東北抗日義勇軍騎兵第二師!”
“黃處長的部隊?”
侯忠國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連忙把對方喊過來說:“老子是侯七,跟你們黃司令是老朋友,快帶我去見他!”
對方也高興道:“你就是威震三山的侯七爺?真是太好了!”
黃顯聲,原為遼寧警務處長兼沈陽公安局長,正是他打響了東北抗日義勇軍的第一槍,還殺死了已經投敵做漢奸的張學成(張學良的堂兄弟)。
去年日軍攻打錦州的時候,黃顯聲在敵后給了關東軍很大壓力。關東軍派出第20師團的騎兵聯隊,要用這支“攻無不克”的騎兵聯隊一舉蕩平義勇軍。
結果黃顯聲提前埋伏,一舉殲滅60多個日本騎兵,還殺死了一個中佐,關東軍認為這“實為滿洲事變以來最大的悲慘事件”。
日軍為了報復,出動步兵、炮兵、騎兵、裝甲兵和飛行隊,對黃顯聲進行連續不斷的討伐。而黃顯聲把遼西的各路義勇軍合編成東北民眾抗日義勇軍,總共六萬余人,堅持抗戰一年多,如今差不多快被打散了。
兩支抗日部隊很快匯合,侯忠國沖上去就捶了黃顯聲一拳,笑道:“老黃,兩年不見,你小子名氣越來越大了啊!”
“你鎮三山侯七爺也不錯嘛,”黃顯聲笑問,“怎么不在遼中抗戰,跑到這邊來了?”
“那你呢?”侯忠國問。
黃顯聲正色道:“我要去白馬關抗日。”
侯忠國驚道:“你要去長城,跟日本人正面對抗?”
黃顯聲點頭說:“是啊,一起去吧。”
侯忠國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是來打游擊的,專門破壞鬼子的后勤路線。”
黃顯聲也不強求,他笑道:“那咱們以后多多合作,我可是聽說,你的投彈手部隊很強啊。”
“你去長城那邊,如果實在打不過就回來吧,”侯忠國道,“周先生說,咱們還是要以游擊為主,暫時不要跟日本人正面對抗。”
“總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正面戰場也需要人啊。”黃顯聲感嘆道。
兩人寒暄一陣,又一起吃了頓飯,便各自分道揚鑣。
黃顯聲前往長城白馬關抗戰,而侯忠國留在關外打游擊。只是他們誰都沒想到,兩個月后,他們的部隊就要合流,并最終成為共黨的隊伍。
原因很簡單,黃顯聲率部和日軍作戰時,居然受到國黨205師的監督脅迫,各種拖后腿壞事。
黃顯聲氣憤之下就投靠了共黨,并在騎二師組建黨支部。
而侯忠國的部隊由于在長城外各種騷擾日軍后勤,關東軍憤怒之下派了三個聯隊來剿殺,還配合著騎兵隊和飛行隊。侯忠國手下的五千余人遭到毀滅性打擊,最后只逃出幾百骨干力量,被出關抗日的黃顯聲給收編。
侯忠國的隊伍雖然散了,但分裂出去的另外兩支隊伍,卻一直堅韌地生存下來。后來全部加入了東北抗聯,他們掌握的“七人背”技術也在迅速傳播,馮庸大學幸存的抗日師生,成為各個抗日敵后團體的技術骨干力量。
中國人,一直站抗戰,即便正面戰場一潰再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