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斯藏的事情,是一個正在進行的事件,操作這件事人的是韓陵山與孫國信。
這兩個人都是云昭極為信任的人,他以為,這兩個人應該對事情的進一步發展有規劃,所以,他拒絕粗暴的干涉他們的計劃。
這兩個人制定出來的計劃絕對是有利于大明的,這一點,云昭深信不疑。
莫說阿旺活佛刺血寫了一步《楞嚴經》,就算他刺血抄寫了一整部《大藏經》出來,云昭也不會舍棄自己兩個忠心耿耿的部下,轉頭去相信一個陌生的喇嘛。
至于烏斯藏高原上正在發生的仇殺事件,云昭如果不想聽,他完全可以不聽,只需要命令張繡不要把任何有關烏斯藏的文書拿過來,直接封擋就好。
說實話,大明國內的事情至今還千頭萬緒的呢,云昭不應該分處更多的心力去關注一個遙遠地方正在發生的小事情。
接見完畢了六個楷模人物,云昭就乘坐火車離開了玉山城直奔鳳凰山城。
在三月初五的時候,夏完淳就已經把這條鐵路修建完畢了。
八十里的道路,半個時辰就跑完,云昭對這條備受贊譽的鐵路失望之極。
因為這樣的速度,戰馬也能達到,彪悍一些的戰馬甚至比火車速度快。
唯一的優點便是拉貨拉的多,就像現在這樣可以拉著一千個人在半個時辰從玉山城跑到鳳凰山城。
在張國柱看來,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畢竟,沒法子讓乘坐火車的老弱婦孺也騎馬跑這么快。
可能是因為從玉山道鳳凰山城一路都是上坡的緣故,速度才慢了下來,從鳳凰山城再到長安的一百五十里的下坡路,火車僅僅用了大半個時辰。
“可以了,這個距離,與這個時間,都很好。”
張國柱見云昭好像不怎么滿意,就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都城不能不駐守重兵,可是,重兵也不能距離都城太遠,張國柱認為,八十里的距離正好,一百五十里的距離也恰到好處。
玉山城很重要,一旦有警訊,在狼煙點起來之后,鳳凰山城的兵馬就能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到玉山城。
而長安城如果有警訊,鳳凰山城的兵馬也能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晚。
“其實,一炷香的時間最好。”
云昭不由自主的嘮叨了出來。
張國柱面無表情的看了云昭一眼,就轉過頭去看鐵路兩邊飛馳而過的景色了,很多時候,云昭總喜歡用這種不著邊際的話來炫耀自己的成就。
只有云昭自己清楚,十五分鐘跑三十公里,真的不算太夸張。
火車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在藍田縣城的站臺停了下來,云昭瞅著充滿了古典風格的火車站連下去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
閘門一開,人群如同脫韁的野馬向火車狂奔,引起云昭一段非常不好的回憶。
好在他乘坐的這節火車車廂那些人進不來,否則,云昭就會認為自己是一只沙丁魚!
“能把投入的費用賺回來嗎?”
云昭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道。
夏完淳連忙道:“兩年三個月,如果最新的火車頭能在年底使用,這個時間還會縮短。”
云昭皺眉道:“這么賺錢嗎?我告訴你,火車最大的作用是運輸,可不是賺錢,如果費用過高,對國家來說,反而得不償失。”
夏完淳道:“回稟陛下,乘坐火車的費用,與乘坐馬車在兩地來往的費用一致。”
云昭問了張繡雇傭馬車的費用之后,點點頭,表示夏完淳把票價定的還算合理。
“重點賺錢的地方是貨運,藍田縣有太多的貨物需要運送到長安,玉山兩地,而玉山也有太多的貨物需要運送到鳳凰山城,所以,賺錢的速度很快。”
“賺的太多,運費,與車票價格還有下降的空間,五年收回成本,已經是暴利了。”
云昭看了一眼夏完淳送來的文書,然后就迅速做出了決定。“
“回稟陛下,這個數據是核算過的,價錢再降下去,專門跑這三地的馬車行就要關門大吉了。”
云昭將文書丟還給夏完淳道:“糊涂!”
訓斥完了夏完淳,云昭卻不說為什么一定要讓馬車夫沒飯吃,這與他平日里的為人完全不同。
張國柱瞅著云昭,見他一臉的嚴肅,就揮揮手,讓夏完淳離開,他自己低聲問道:“為什么呢?”
云昭瞅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木淡淡的道:“馬車行這些年吃運貨這口飯吃的太容易了,只有給他們足夠的壓力,他們才能干的更好。
如果他們不能在這種重壓下活下來,那就活該消失,只有這些老的行當消失了,才會有新的行當誕生。
我討厭一個城市很長時間沒有任何變化,不斷進取,不斷發展的城市,才是我要的城市,我們大明才能一直進步,一直改變,一直自我修復。”
這句話并非是云昭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來到大明之后他發現,這里的城市都是亙古不變的運行著,一百年前的長安城,與一百年后的長安城幾乎沒有變化。
每一個城市都在選擇好了適合自己生活的方式后,就一直沒有什么變化。
也不想有任何變化,非常頑固,且不愿意做出改變。
城市里的一門生意太祖父交到祖父的手中沒有變化,祖父交到父親手中也沒有變化,現在云昭不想讓父親把生意交給兒子之后,依舊沿用最古老的法子做生意…
這樣的事情放在以前云昭一定認為這是一種執著,一種美…可惜,歐洲的工業革命即將開始,這世界將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生著改變,如果,大明繼續秉承舊有的習慣,遲早會被世界淘汰的。
云昭清楚地知道,他的存在,其實是一種作弊行為,即便他是皇帝,也存在人亡政息這個巨大的威脅。
與其讓大明百姓日后被人毆打之后才做出改變,不如從現在就逼迫他們習慣這個將要瞬息萬變的世界。
在別的地方這樣做很可能會制造出一個個慘案,但是,在藍田,玉山,長安,鳳凰山城這個圈子里面,這樣做不會造成太大的動蕩。
最糟糕的局面就是馬車行的掌柜的破產而已。
馬車夫們不趕大車了,能輕易的找到別的活計,餓不死人。
張國柱不解的道:“根據黑衣人從歐洲傳來的消息來看,我大明已經是世界的巔峰了,陛下為何會如此憂慮呢?”
“世界巔峰?你知道怎么樣的國度才算是世界巔峰嗎?”
云昭用嘲諷的語氣毫不客氣的對張國柱道。
“請教!”
張國柱毫不退縮,既然皇帝已經劃下道來了,他就一定會問清楚。
“朕輕聲細語,全世界都要豎起耳朵靜靜傾聽,朕一聲令下,全世界莫敢不從!這才是世界巔峰!”
眼看著火車在長安城車站緩緩停下,云昭撂下一句話之后,就起身下了火車,在護衛的掩護下,輕易的就混進了人群。
張國柱沒有下火車,他還要回到玉山城,所以,直到火車哼哧,哼哧的重新開始啟動之后,他才淡淡的道:“不就是想當至尊嗎?應該不太難吧。”
云昭聽不見張國柱信心滿滿的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瞅著提著箱子,背著包袱的火車乘客們,覺得自己就像是進入了一部舊電影里面。
只有自己是主角,其余人都不過是這個場面的陪襯而已。
一個大腹便便的商賈背著褡褳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
一個身著青衣的胥吏懷抱著一個牛皮公文包從他身邊走過…
一個腦后束著一個馬尾巴的青衫年輕人腳步輕盈的從他后方走過…
一個身著艷紅衣裙的女子懷抱一個包裹著的琵琶在一個小婢的陪同下從他前方走過…長相一般,就是走路的樣子頗有些風擺楊柳的意味,還給了云昭一個神秘的微笑。
一個手里甩著警棍的衙役懶懶的把身子靠在一根木頭柱子上,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被細鐵鏈子鎖著雙手,脖子上掛著一個碩大的木牌,上書——此人是賊!
“嗚嗚嗚…”
火車鳴響了汽笛,緩緩地開動了,云昭回頭看過去,發現張國柱沒有下車,甚至連朝他招手告別的意思都沒有。
“沒關系,這座城也是老子的。”
汽笛聲將云昭從夢幻一般的世界里拖拽回來,低聲自語了一聲,就隨便跳上了一輛正在等候他的馬車,侍衛們才關好車門,馬車就快速的向西安城駛去。
剛才經歷的場景依舊在云昭的腦海中一幀幀的播放著。
這不是云昭知道的大明,他知道的大明此刻還在建州人的鐵蹄下呻吟,哀嚎,他知道的大明正在努力的作最后的掙扎,不該這么安靜祥和。
可是,這不是大明又是什么呢?
這是老子創造的大明!
云昭莫名其妙的大笑起來,笑聲在馬車里回蕩,盤旋,最后將云昭全身都沉浸在這場暢快淋漓的大笑聲中,讓云昭全身都感到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