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累一天的沐天濤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只能放得下一張床跟一個矮幾。
以前是雜物間,被沐天濤收拾出來獨自居住。
每天從虎狼群里回到這個小房間,是沐天濤最享受的事情,只有在這里,他才能徹底的把自己恢復成昔日的模樣。
今天不成,有一個人躺在他的床上咯吱咯吱的吃著東西。
沐天濤用銅盆里的清水洗了臉,就對床上的那個人道:“滾出去!”
夏完淳將手里的糖藕沫子一股腦的丟嘴里,然后看著沐天濤道:“怎么才能把這七千萬兩銀子弄回長安?”
沐天濤撇撇嘴道:“請李定國,云楊兩位大將軍即刻攻城,將李弘基所部斬盡殺絕,就可以了。”
夏完淳搖搖頭道:“不成,李弘基要去遼東,這是一件好事。”
沐天濤搖搖頭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夏完淳挪動一下屁.股,靠近沐天濤道:“所以,我們只要銀子,不要李弘基的人頭。”
沐天濤嗤的笑了一聲道:“你以為你是誰?”
夏完淳道:“我們想要的東西,一般都會成功,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沐天濤笑道:“大話都被你說了,陛下可能不這么想。”
夏完淳道:“我師傅給我的回函中一個字都沒有,你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沐天濤笑道:“代表著可以放棄。”
夏完淳道:“你錯了,代表著京城一定要完好無損的拿下來,京城里的人不能死傷太多,代表著李弘基一定要去遼東,代表著七千萬民脂民膏一定要分毫不差的送去長安,更代表著你沐天濤一定要聽話,否則,等我回去就會折磨朱媺娖,以及你沐王府一族。”
沐天濤抽抽鼻子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因為我師傅是皇帝了,他就不能沾染半點壞名聲,韓陵山師傅如今也是手握重權,聲名顯赫之人,所以啊,壞事情就要我來干。
既然我都開始干壞事情了。
你沐天濤怎么可能逃得掉,快點想辦法,事情辦成了,你也好早點去玉山,把你沒上完的課業補上,聽說,賢亮先生對你沒完成學業就亂跑的行為非常的憤怒。”
“我能回玉山繼續就讀?”
“朱媺娖都能在長安擁有一間六進的大宅子,以及終南山下七百多畝地,你為什么不成?”
沐天濤低低咆哮一聲,身體縱起,泰山壓頂一般的向夏完淳砸過去,夏完淳抬手抓住沐天濤砸下的胳膊肘子,抬腿跟沐天濤地腿碰在一起,掀翻沐天濤之后就下了床。
重重摔在墻上的沐天濤最終掉在床上,身體凌空盤旋一下就穩穩的坐在床頭瞅著夏完淳道:“你一定要捏著我的把柄才肯跟我好好說話是嗎?”
夏完淳道:“捏的把柄威脅你是看的起你,因為這表示我沒有十成的把握捏死你,只好借助一些外力,那些我一開頭就對他們信任十足的人,不是他們沒有把柄可捏,也不是老子對他們有十分的信任,而是,老子懶得去找把柄。
我相信,他們壞不了我的事情。”
沐天濤道:“這么說,我兄長,母親他們已經落入了藍田手中?”
夏完淳笑道:“云氏在云南十一年,建立了一支十萬人的虎賁,青龍先生才到云南,云彪就盡起十萬大軍橫掃云南,擒拿云南土司,頭人,不下八百余,這其中就有你沐王府。
哦,說明一點,你兄長沒有抵抗。”
沐天濤沉默片刻道:“你們準備怎么處置我兄長以及我的家人?”
夏完淳道:“云南回不去了。”
沐天濤嘆口氣點點頭道:“還有呢?”
夏完淳道:“長安正在擴建坊市,唐時的舊長安有兩座叫做永安,興安的坊市,就在皇城邊上,他們的功能你應該知道吧?”
“八王…”
“對啊,你們家里的人除過你可以拿出來用一下,其余的人能用嗎?又不能殺,只好弄兩座坊市把你們都搬遷進去享福。密諜司監視起來也方便。”
“你能不能不要說的這么直白?”
“你希望我騙你?不過啊,你也放心,等天下平安上百八十年,你兄長他們也就徹底自由了。”
“朱媺娖全家已經進駐了?”
夏完淳點點頭道:“要不然你以為就憑朱媺娖自己的本事能在幾天之內就弄到那么大的一座宅子?放心,你兄長他們想要在長安購置宅邸,也只有那兩片地方可選。”
沐天濤道:“也就是說,他們看似有選擇,其實沒得選擇是吧?”
夏完淳道:“不僅僅如此,家中的子弟還可以進玉山書院讀書,不過,能選的科目不多,文韜,武略,這兩條是沒有機會學的。”
沐天濤怒道:“不學文韜,武略學什么?”
“能學的多了,比如農學,水利,天文,地理,人文,醫術,繪畫,音樂,舞蹈,戲曲,建筑,機關等等等等。學出來了不照樣是一個個飽學之士?”
沐天濤有些悲傷地道:“沐王府是軍伍世家。”
夏完淳不耐煩的道:“那就改改,以后是音樂繪畫世家聽起來也很好,等我回去就想辦法把崇禎的幾個孩子給培養成戲劇名家,讓他們的名字響徹大明國土,蜚聲海外!”
“這是羞辱…”
“屁的羞辱,看看李弘基的所作所為,且活著吧!”
“七千萬銀子…”
“那是你交的玉山書院的學費!”
沐天濤仰面朝天喟嘆一聲道:“好貴的學費啊。”
夏完淳鄙視的道:“沒有玉山書院這些年教你,養你,育你,你現在還不是只能乖乖的被青龍先生押送來長安,跟這七千萬兩銀子有個屁的關系。
說好了,就這么辦,你當內奸,我們負責外圍,說說你的想法,我們怎么才能把這七千萬兩銀子弄走?實在是太多了。”
沐天濤想了一下道:“必須先把銀子熔化掉重新鑄造成我們需要的樣子。”
夏完淳眨巴一下眼睛道:“沒奈何?”
沐天濤搖頭道:“我的意見是全部弄成銀板,銀板的模樣應該跟馱馬背部的形狀相似,一塊銀板最好有五十斤重,這樣呢,一匹馱馬正好馱三塊銀板。
還需要在銀板上鑄造幾個孔洞,便于綁縛,捉拿,馱馬不夠的話,也能用人力迅速轉移。
慫恿劉宗敏熔化銀子的事情我去做,怎么把銀板弄走是你的事情。
夏完淳道:“工匠用我們的人。”
沐天濤道:“我還會建議給這些銀板刷上黑漆,以遮人耳目。”
夏完淳道:“我們還可以在鑄造過程中挖地道用假的銀板換掉一些真正的銀板,好減少我們最終行動時期的工作量。”
沐天濤道:“冶煉用的高爐最好修造得大一些,一旦事情不成,就毀掉爐子,讓融化的銀水留在爐子里,這樣也能留下來一些。”
兩個少年奸人在一間小小的屋子里謀劃怎么偷銀子的時候,李弘基終于發現,劉宗敏,李過,李牟這些人這樣做是在徹底的毀壞他的皇帝根基。
此時,劉宗敏依舊不滿足,不斷地擴大拷掠范圍,京城內四處響起大明朝官員的慘嚎之聲。
同時,城中富民不少人也被當作惡人加以拷掠。
等到李定國大軍抵達密云的消息傳到京城之時,平民的薪米盡被賊寇軍搶掠以供軍用。
城內餓尸遍地。
李弘基聞報,也覺有些過份,趁集會時對劉宗敏等人講:“你們為何不幫助孤王作個好皇帝?”
劉宗敏馬上頂他一句:“皇帝之權歸你,拷掠之威歸我,你別說廢話!”
李弘基默然…
就連劉宗敏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京城中弄到這么多的銀子。
就在沐天濤用算盤不斷地換算,如何才能將這些銀子弄成最合適搬運的銀板的時候,劉宗敏也終于認識到了這個問題。
李定國的大軍就在距離京城不到一百里的地方扎營,之所以沒有著急進攻京城,是在等從山東方向過來的云楊,畢竟,闖王大軍足足有六十七萬,就算李定國的大軍裝備精良,也不能同時面對數量如此眾多的闖王大軍。
這是劉宗敏對局面的認識。
他是見識過藍田軍隊作戰方式的,所以,他一點都不愿意在自己富貴至極的時候跟藍田軍隊的鋼鐵與火焰碰撞,現如今,如何保住手中的富貴,就成了劉宗敏目前最為緊迫的事情。
再次巡視銀庫的時候,劉宗敏再次見到了那個聰慧的關中小子。
這一次,這個小子在一群親衛的包圍下,正在往一匹馬背上安置一個馬鞍狀的東西,而一眾親衛們也是嘖嘖贊嘆,看樣子不像是在偷銀子。
在那個小子將馬鞍狀的東西綁縛在馬背上之后,一個親衛就跳上戰馬,坐在馬背上,催動戰馬來回踱步。
“干啥呢?”
劉宗敏終于忍不住好奇心,斷喝一聲,眾人回頭見是自家將軍,親衛頭子就笑嘻嘻的來到劉宗敏面前指著那個馬鞍子一樣的東西道:”將軍,您來看看這東西。”
劉宗敏來到戰馬跟前,探手一模眼前這個黑乎乎的馬鞍狀的東西道:“這是啥?咦?銀子?”
親衛頭子笑的眼睛都瞇縫起來了,將躲在一邊的沐天濤抓到劉宗敏跟前道:“跟將軍好好說說,你小子升官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