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久以前,大漢族在團結異族人的時候,大多數喜歡用懷柔手段!
事實證明,如果沒有強大的武力監視,懷柔到最后的結果就是懷柔出一堆禍害。
很多時候,我們懷柔異族的時候,只感動了我們自己,至于異族人——只要漢族人還處在統治位置上,他們就覺得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每當異族人統治漢人的時候,他們又不肯用同樣的懷柔手法來對待漢人,而是窮盡殺戮,剝削,削弱之能事。
因此,人數眾多的漢族只能成為領導者,這是大勢所逼。
畢竟,漢人太多,占據的土地最多,也是最有學問,最有前瞻性的種族,只有成為這片土地的統治者,才是一個相對公平的選擇。
歷史進程其實是一個非常殘酷的弱肉強食的進程,就在這個時候,美洲大陸上的尤卡坦半島,危地馬拉和伯利茲的瑪雅人王朝正趨于滅亡。
在二十年前登陸北美洲的五月花號縱帆船上的一百零二個英國清教徒,正在用烈酒向印第安人交換土地,再過一百多年,他們就會向印第安人贈送帶有天花病毒的禮物…
相比從未變成文明國度的野蠻的西方人,漢人更加清楚該如何面對異族人。
滿清在蒙古人身上使用的減丁滅戶策略,云昭是知道的,作為執政者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政策,因為在大清國有生之年,蒙古除過一兩次叛亂之后,大部分時間都非常的平和。
從政策效率來看,這是一個有效的政策。
不過,云昭不想用這個政策,不是因為這個政策太殘酷,而是因為,云昭需要蒙古人一路向西去幫助他探索未知的北海,甚至是北海以北的廣袤大地。
在云昭的計劃中,大明疆域不但要一路向北,還要一路向西,一路向西南…也只有這三個方向才有一點擴張的余地。
對于大西北,云昭實在是太熟悉了,僅僅是河西走廊他就去過十九個縣,真正考察過的縣就有十一個,所以,對那里的問題,他是知道的,并且因為報告做的不好,背了一個警告處分。
那個時候,他對河西走廊毫無發言權,就連建議權都沒有,現在,他什么權力都有——甚至包括殺戮權。
西北的異族人大多數沒有土地概念,所以,只要你動手驅趕,他們就會離開…
在他們看來,土地是天神賜予的,既然人間的帝王不允許,那么——離開就是。
與悄悄歸來的孫國信長談一夜之后,云昭發現自己好像擁有了一件更好的武器,于是,在天不亮的時候,他就匆匆給裴仲下令,邀請長安城中最著名的毛拉,阿訇前來玉山,共同商量在玉山修建大廟的事宜。
全面打造玉山!
云昭對于打造一個什么東西非常的擅長,至少,在以前,他就打造過一個叫做‘花村’的農村,改造的過程極為簡單。
就是借助這個村莊比鄰城市的優勢,在村子里種了很多的花,修繕了村中的道路,粉刷了農戶家里的外墻,清除了所有的旱廁,保護了六十一棵上百年的老梨樹。
整理了一些早就消失,卻有存在于人們記憶中的粗糲食物,并且把它們堂而皇之的印在菜單上。
然后——就在城市里大肆的宣揚這座村莊古老的文化跟與人為善的秉性,并且拉來一些年歲極大的老人告訴城里人,這里的百姓是如何的良善,是如何的好客,是如何的淳樸。
等這些事情辦完之后,他就去央求公交公司,開通了從城里到‘花村’的公交。
‘花村’開張的時候——人山人海,鑼鼓喧天…熱鬧了足足三年時間,后來聽說,因為質次價高緣故,去的人就很少了。
即便是如此,村民們得到的收益,依舊高于種田。
玉山本身就有成為神山的所有硬件,現在,云昭很想把玉山打造成一座集文化,宗教之大成的一座神山。
孫國信說的很對——不要擔心人們的信仰,官府要做的事情是要人們敬畏神靈,并且一定要敬畏所有的神靈——然后,當一個人什么神靈都信仰,都畏懼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變成了一個無神論者了。
大部分漢人就是這樣的,他們進寺廟會拜佛,進道觀會拜神,遇見城隍廟會燒香,見到土地廟會停下來祈禱,甚至見到耶穌,阿拉廟也會衷心的禱告一番。
反正,在漢人的心里,多拜拜神佛沒有壞處。
將寺廟里的神職人員變成服務人員,且不能讓他們變成宣傳人員,這中間的差別太大了,一定要謹慎。
如今的玉山上,有關中乃至大明疆域內最大的耶穌廟,有僅次于布達拉宮的喇嘛廟,云昭認為修建一座巨大的阿拉神廟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當然,漢人的佛廟與道教的神廟一個都不能缺。
這么多的神仙擠在一起,很可能會產生出云昭預料不到的奇跡。
修建一些金碧輝煌的建筑很容易,往這些建筑蒙上一層神佛光芒就是很難的一件事了。
不過,孫國信說這是他的事情,不需要云昭多操心。
對于一個在草原乃至雪山上萬人跟從,且頂禮膜拜的活佛,孫國信應該有這樣的本事。
這些天來,云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兄弟姐妹們交談。
他跟韓秀芬談大明世界控制海洋的重要性。
他跟李定國談擁有一個無限縱深國土對大明的意義。
他跟徐五想談中央帝國對于百姓素質的要求。
他跟段國仁談西域乃至藏區對中華的意義。
他甚至跟施瑯談統治臺灣海峽并且在大明海外形成第一道保護島鏈的重要性。
他跟獬豸談進一步深化律法約束保護百姓生活的功能。
跟朱雀談一個平靜祥和的東南對整個大明世界的意義…
總之,這些天他很忙。
這些談話都是推心置腹,談話的環境是精挑細選的,裴仲甚至連他們談話時該點什么樣的香都提前做了準備。
開大會就是這個樣子。
提前談話,統一思想,廣泛的接納意見,而后達成一個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合約,最后通過代表大會統一表決之后施行。
在大會上,有意見的會是商人,農夫,以及手工業者,這無關緊要,該妥協的妥協,該堅持的堅持,哪怕爭吵起來都不要緊,反而會讓大會顯得更加真實,更加的隆重。
夜深了,云昭還在逐字逐句的查看自己將要發表的綱領性講話,這個講話中,不允許有一個字產生歧義,更不允許有一個字被人詬病。
云昭看完了最后一個字,長吁一口氣,在文書上用了印信,做了批示,裴仲就小心的捧走,準備刊印,作為大會上最重要的會議文件下發給每一個代表。
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涼茶,云昭將腦袋靠在椅子背上閉目養神。
韓陵山走過來道:“李洪基,張秉忠派來了使者,希望可以參加這場大會。”
云昭揮揮手道:“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韓陵山皺眉道:“這樣會堅定這兩個巨寇跟我們做對的決心。”
“他們早就知道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讓這些人暗中參與大會,這沒必要,大會必須是莊嚴肅穆的,且一定要純粹,不能摻雜別的東西進來。”
“好,拒絕他們也成,問題是大明首輔陳演也派人前來,準備旁聽大會。”
云昭愣了一下道:“首輔不是周延儒嗎?”
韓陵山笑道:“洪承疇遼東戰敗,周廷儒罪在不赦,被廢黜下獄了,改為陳演。”
云昭搖頭道:“陳演?”
韓陵山道:“根據宮中傳來的消息,皇帝之所以會降罪周廷儒啟用陳演,目的在于遷都!”
“遷都?”
“沒錯,皇帝已經發現京城不可守了,就準備遷都去南京以圖后勢,他自己如果提出遷都,會被貽笑萬年,并且違背了祖制,就希望由陳演來主動提出遷都事宜。”
云昭皺眉道:“陳演是什么態度?”
韓陵山道:“陳演覺得自己的名聲也很重要,不肯出這個頭,目前正在跟皇帝對峙,希望皇帝重振精神,挽大廈于將傾。”
云昭嘆了口氣道:“這是要皇帝死在京城啊。”
韓陵山搖頭道:“他們現在即便是想要撤退到南京,也無路可走了。”
云昭皺眉道:“怎么就無路可走了呢?可以從真定府走山西入河南過開封…”
云昭說著,說著,聲音慢慢的低下去了。
韓陵山道:“山西的大半在我們手中,河南大半在我們手中,再往前走,就是李洪基的地盤…不管是我們,還是李洪基,對皇帝來說都是一樣的。
所以,只能從天津出海,可是,大明水師早就破敗不堪,能出海巡航的只有商船,沒有戰艦,乘坐商船出海,海路上一樣不平安,鄭經,倭寇,西洋人,再加上施瑯他們,更加的危險。”
“陳演這些人一樣沒有活路。”
韓陵山嘆口氣道:“人家陳演可不這樣看,他們覺得自己手里握著皇帝這個蓋世珍寶,不論是誰進京,他們都有奇貨可居。”
云昭愣了一下道:“你說的奇貨是指皇帝?”
韓陵山道:“可不就是皇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