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已經如此厲害了嗎?”
馮英低聲道。
彭壽冷笑一聲道:“我們原本與云福同氣連枝,自從云福將武庫交給了云昭之后,就不再跟我們談論云氏密辛,這就足以說明,云福已經徹底投靠云昭了。
老奴知道的這點消息,還是昔日在藍田的所見所聞推斷出來的。
現如今,五年時光已經過去了,天知道云氏如今已經變成了什么樣子,不過,就云氏千里迢迢送給小姐的那兩支火銃來看,他們已經可以自己制造軍械了。
要知道,當年戚帥為了可以自己制造軍械,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饒恕了一些倭寇,溝通了一些西人,為此,戚帥付出的代價除過胡宗憲能夠明白,余者無不痛心疾首。
云昭小小年紀就做到了戚帥當年千方百計才做到的事情,稱一聲少年英雄,絕對當之無愧。”
馮英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低聲道:“此時,云世兄應該還在蒙古草原與韃子,建奴作戰。”
“哦?小姐如何得知?”
彭壽愣了一下,馬上,就用玩味的語氣笑道:“小姐見少年英雄便紅鸞星動了嗎?”
馮英毫無羞愧之意,抬眼瞅著窗外的青山道:“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并游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
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
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念詩念到慷慨處,馮英取過自己的長弓,一矢三發,瞬息間便將箭壺中二十四枝羽箭射的干干凈凈。
這才握著依舊嗡嗡作響的長弓吐一口胸中濁氣道:“恨不能隨云世兄一起出塞,領千騎,殺盡韃虜!”嘖嘖嘖,自夸一下,水的太有水平了 彭壽笑呵呵的看著馮英道:“喜歡就去奪,我戚家軍可以不爭天下,好男人卻不能不要!”
馮英笑道:“彭爺爺也覺得云昭不錯?”
彭壽苦笑道:“能把一個破敗的云氏引領到今日這般地步的本事,你彭爺爺可沒有,如果有,你們也不至于餓肚子。
人人都說為富不仁,可是這天下白手起家的富人中,就沒有一個是白給的,老夫這樣的人,上陣殺敵算是一把好手,你要我領著一群老弱婦孺成家立業,這樣的本事你彭爺爺連你都不如。”
馮英苦澀的道:“我也不成,以為有了好種子,就能帶著大家吃飽飯,結果結果還是不成,總有賊寇來壞事。
當年我跟云昭說過我要來夔州,他一口斷定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我信了老祖宗的話,結果好好地家業被毀了。”
彭壽笑著伸出僅存的一只手抹掉馮英臉上的淚水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云昭那種人本就是志在天下的梟雄,當年雖然年紀小,看天下大勢已經有了幾分本事,咱們是好人家,不跟這樣的人比。”
馮英扭捏的挪動一下身子,嬌憨的靠在彭壽的肩膀上低聲道:“您說,他會不會要我?”
彭壽愛憐的用臉蹭蹭這個孩子的頭發斬釘截鐵的道:“這是下嫁!”
“真的?”
“集我戚家軍萬千英靈才誕育出了你,嫁給誰都是下嫁!他云昭何能例外!”
“我想走一遭藍田縣。”
“那就去!”
“我還想多帶一些貨物去,以交易貨物之名!”
“老夫明日就再去巫山大小山寨走一遭,定給囡囡準備一套好配得上你身份的好貨物。
還要大小山寨出人手保護囡囡周全。”
馮英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臉滾燙的厲害,垂下頭用蚊子哼哼大小的聲音應答了一聲。
云昭奪路而逃 徐元壽須發虬張手舞大棒緊緊追趕。
張賢亮雙手插在袖筒里白眼望天。
韓度笑呵呵的勸解道:“元壽莫急啊。”
馮奇哈哈大笑,不斷地擦拭眼淚。
劉章愕然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元章半生無子,這孩子沒說錯話啊。”
葛春暉胳膊底下夾著書本匆匆而來,見眾人神色各異就奇怪的問道:“元章兄因何事遷怒云昭?”
趙元琪笑道:“無他,只因西安知府勞如意有一顏色殊麗之妻妹,愿與元章兄結為伉儷耳。”
歐陽志笑呵呵的接話道:“確實是好事一樁,不知元章兄為何要發怒呢?”
張賢亮從袖筒中抽出手,揮舞著半截細木棍道:“如此大好時光,居然不說正事,卻談什么風月,實在是不知所謂。”
劉章怒道:“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兒女雙全,難道眼看著元章孤老終生嗎?”
張賢亮指指遠處看熱鬧的學生道:“百年之后,難道就缺少了披麻戴孝之人嗎?”
趙元琪道:“終究是需要有自家子嗣的,否則就是不孝。”
就在幾位先生吵鬧之時,徐元壽氣咻咻的回來了。
韓度驚愕的道:“你居然沒有追上?”
徐元壽捶捶腰咬牙切齒的道:“欺我老無力啊!”
馮奇終于喘勻了氣,拿著一張畫像遞給徐元壽道:“畫像還在這里呢,從畫像上看,確實不錯。”
徐元壽一把扯掉畫像恨恨的道:“我已經老了。”
趙元琪疑惑的道:“不至于老到力不從心的地步吧?”
“我是說年紀!”
“一樹梨花壓海棠都是美談,你才正值壯年,娶妻生子有何不可?”
面對老友調侃,徐元壽長嘆一聲道:“人家提親的對象是云昭,他不愿意,就打算丟給我,且不是第一次了。”
歐陽志大笑道:“不知上次又是那家的佳麗?”
徐元壽攤攤手道:“以前藍田縣東鄉大戶人家劉氏,后來的藍田縣主簿,現在的長安縣令何長發的小閨女,有陪嫁一萬兩紋銀的那家!”
馮奇笑道:“不錯的姻緣。”
徐元壽也忍不住笑了,丟掉手里的木棒,指著幾位老友道:“你們也都想看我的笑話。”
歐陽志用肩膀頂頂徐元壽道:“你其實是動心了是吧?”
徐元壽嘆口氣道:“羞愧難忍!”
張賢亮聞言冷笑道:“既然起了心思,那就坐起而行,做真人好過做小人,你不好出面,老夫去找云昭,定將此事安排的妥妥帖帖。”
說罷,就揮動長袖朝云昭狂奔去的方向走了過去。
“賢亮兄,且”
不等徐元壽把話說完,張賢亮已經繞過景教中國流行碑亭走遠了。
對于烤紅薯,云昭如今聞到味道胃里就會反酸水。
偏偏云楊對這東西吃起來沒個夠,每天都吃,就差把自己關在紅薯窖里了。
“這樣的美人兒怎么不留給我?”
云楊嚼著嘴里綿軟的紅薯,一邊問坐在他身邊喘粗氣的云昭。
瞅著黃不拉幾的紅薯在云楊嘴里翻騰,云昭強忍住要嘔吐的意思冷聲道:“你要是少去幾次明月樓,說不定就有好人家的閨女愿意嫁給你了。”
云楊梗著脖子道:“我去明月樓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做一筆生意。”
“結果每回都是你給人家老鴇子錢是不是?”
“里面的姑娘可憐”
“滾啊!”
“哦!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
云楊說著話就起身,晃動著門板一樣的身體鴨子一般的回家了。
云昭把身子靠在墻上,無奈的揮揮手道:“沒一個愿意聽話的,都是為他們好,怎么就不聽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