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入敵陣中的那一刻,李三郎的情緒無比激動,哪怕他的周圍是兩倍于己的敵人,他也覺得比之前好幾天都要輕松,從打宋慶派他回徐州調集援兵那天開始,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每天都在用最快速度趕路,一直到回了邳州,見到了正在疲于應付錦衣衛的胡捷,這才勉強算是松了口氣,但心情卻依然非常焦急,因為援兵還沒找到。
胡捷得到消息也被嚇壞了,他雖然很頭疼錦衣衛的事情,但畢竟也只是頭疼而已,反正有了投一次的先例,找機會再把對方干掉就是,只要宋慶不出問題,他這個背靠大樹的就絕對不會倒下,因此聽說宋慶被那楊總管派人圍追堵截,當時就要派兵過去,但李三郎對邳州衛這邊的戰斗力實在信不過,從這邊要了匹快馬,連夜趕回了徐州,把事情報告給薛五。
薛五原本正在操練兵馬,聞訊之后立刻集合了三百多精銳馬隊,本來打算親自帶人過去,卻被李三郎勸住,畢竟宋慶和丁魁都在南京,家里頭必須有個掌總的,薛五最近也確實是發現那知州父子似乎有些動作,自己還真不太好離開,只得強忍住趕去南京的沖動,悶在徐州繼續看家,得到了援兵的李三郎則再次快馬加鞭,終于在最關鍵的時候到達了揚州。
宋慶重視火器,但更加重視騎兵,因為騎兵這個兵種直到一戰的時候都還在用,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戰場上還能是主力,二戰時期哪怕再也難成為主力,但也依然保證了出場時間,說明這是個生命力極強的兵種,哪怕自動武器出現之后,都沒有被徹底的排擠出戰場。更何況如今這個冷兵器為主的年代,騎兵當然是此時當仁不讓的王者,誰都無法動搖其地位。
哪怕因為他的錢沒那么富裕,養不起太多的騎兵。但一千多總能勉強湊出來,而這次來的三百人中,就是他那一千騎兵里面最精銳的人選,同樣也是整個部隊里面最精銳的,因為如果不是最好的人才,根本就進不去騎兵隊,而且能夠進入騎兵隊的不光是戰斗技巧很高,忠誠度也是非常高的,都是最能信得過的人才。
來揚州的路上,李三郎這個很不錯的宣傳人選。就不斷的再給大家講這次的事情,雖然他陳述的都是事實,但卻或多或少的加上了自己的理解,所謂他自己的理解,都是宋慶教給他的方法。將階級對立等等東西加入進去,讓狗營成為絕對的受害者一方,并且是于國于民都有功勞的一方,而對方則是毫無道理的劊子手,是應該被清除掉的邪惡勢力。
這種說法原本就非常容易蠱惑人心,更何況本來就是真的,宋慶和狗營確實是于國于民有功。并且是此次事件絕對的受害者,而那個楊管事也的確人品不咋地,這回也是主動出手,沿途對宋慶進行圍追堵截,因此這三百多騎兵在路上已經被說到快氣炸了肺,到了地方正好見到宋慶被人追殺。憤怒也就順理成章的到了極點,全部朝著那些追兵發泄出去。
天可憐見,那些追兵無非是江南當地官兵和土匪們拼湊出來的烏合之眾,哪里擋得住三百如狼似虎的精銳馬隊,況且人家都帶了制式的長矛。他們不過是些尋常刀劍,僅僅一個沖鋒之后,便被打的徹底沒了火種,根本不用上面帶頭,還活著的就已經調轉馬頭開始逃走,頃刻間向四面八方散去,狗營的騎兵隊追了一陣,又斬獲不少人頭,這才耀武揚威的回來。
宋慶輕輕舒了口氣,心中當真是有恍然隔世之感,面上卻絲毫都不能帶出分毫來,他在徐州已經儼然是軍神的存在,也是整個隊伍的靈魂,自然不能在眾人面前流露出半點疲態,反倒是必須時時刻刻都保持最為堅毅的狀態,這才能夠讓自己的隊伍有可學習的目標,因此只得將疲憊壓制下去,擺出副意猶未盡的神色,對正朝這邊過來的馬隊笑道:“本打算再拖上一陣,將他們引入深山之中,再慢慢逐個擊破,誰知道你們來得還真挺快,居然今日就趕到揚州,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每人記上一功,等回徐州之后大吃一頓!”
馬隊的人都是精神煥發,能被宋慶夸獎一句,如今已經是莫大的榮耀,這次能夠在關鍵時刻出現,更是他們足以夸耀好些日子的事情,盡管他們每個人都相信宋慶的話,認為自家將軍可以做到將敵人引入深山,隨后逐個擊破,但這‘救駕之功’終歸是少不了的,故此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渾然沒有剛剛打過一仗的疲憊,反倒是很多人的興奮勁還都沒有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也的確不能算是打了一仗,從打他們沖陣開始,對方幾乎就沒有反抗過,完全是擺出一副小白兔遭遇狼群的模樣,被打擊之后就逃跑了,這也實在不能算是抵抗過,因此所有人都沒能過癮,讓他們覺得非常遺憾。
宋慶知道這些家伙的情緒,不過他現在太累了,沒辦法領著他們再去進行追擊,只得先收攏隊伍,同時向著淮安府方向走去,邊走邊叫過李三郎來,小聲問道:“胡捷那邊怎么樣了,沒出什么事吧”
“大人放心,胡大人那邊一切都好,那些錦衣衛也都在控制當中,暫時還沒出什么事情。”李三郎臉上多少帶了幾分愧疚,尤其是清點過宋慶部下的人數之后,這種愧疚更加強烈起來,那猩都是跟他一起朝夕相處多日的兄弟,因此紅著臉道:“大人,是屬下無能,沒能早點回來接您,讓那些弟兄白白死掉,屬下自請處罰,望大人重責!”
“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太輕視對方,沒想到那老貨居然敢下這么狠的手,更沒想到他在南直隸勢力如此之大,早知如此就多帶些人了,或者早點叫人回去找援兵,也不至于鬧成今天這樣,你回來的速度已經夠快了,這要是都責罰你,那我宋慶豈不是成了賞罰不明的糊涂蛋!”宋慶語氣輕松的說完這一切,忽然間臉色一變,咬牙切齒道:“不過這件事情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既然敢派重兵沿途對我圍追堵截,還殺了我這么多人,那就必須要付出些代價來,否則宋某將來在江南的名聲就徹底臭了,萬一消息傳過來,甚至在徐州的威望都會受到影響,還有戰死那些弟兄,我也必須要給他們個交代,等到了邳州之后,我先在那里休息一陣,你接著回徐州,再給我調幾百人出來,包括咱徐州的那些土匪,全都給我拉出來!”
“大人是要報仇”
“當然要報仇,人家都把刀子快伸到咱家來了,若是這種事情都能算了,往后是不是要探著脖子讓人家砍”宋慶語氣愈發冷森,看著北面的林子道:“我聽說淮安東邊也有不少人依附那老東西,包括那蟹私鹽的,很多都有他的買賣,回去之后就先從淮安府給我打起,只要查出跟那老東西有關系的,統統都給我殺干凈,地盤和生意也都給我搶過來!”
李三郎還沒搭話,趙滿熊卻突然湊過來說道:“大人放心,屬下早就眼饞那些地盤了,咱徐州地方雖然不小,但油水卻少得很,遠遠比不上淮安府富庶,屬下之前就已經想過要去那邊看看,如今可以明目張膽的打過去,那可是再好不過!”
丁魁也在旁邊應了兩聲,隨即卻表示出了自己的擔憂:“那些地方雖然說都是楊管事在經營,但他一個魏國公府的管事,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占那么多地盤,里頭肯定還有其他人,甚至楊管事本身的生意就有南京的勛貴們在攙和,若是給他們一勺燴了,南窘面會不會為難我們那些人都是一天到晚閑著沒事做的人,真要是惹毛了可不好對付!”
“沒事,有什么問題讓那姓楊的擔著,只要南京那邊的勛貴過來查問,就說我們是在報復姓楊的,然后讓他們自己去解決,看看南廄的那些勛貴怎么逼那老東西就范的!”宋慶嘴角掛起一絲輕蔑的微笑,搖搖頭道:“況且你也別把南廄里那些勛貴看的太重,除了魏國公府和鎮守太監不能得罪之外,其余的沒什么可怕,真敢折騰我就陪著他們玩,看看一群空筒子勛貴能不能斗得過我這個武夫,過些日子我還要把關寧軍的生意也做過去,若是他們敢下手,那可就不是對咱們一家,而是把關寧軍的那份也都算上,我就不信那些勛貴敢得罪關寧軍!”
聽了宋慶分析,李三郎總算也踏實下來,立即接口道:“明白了,屬下到了邳州之后就回徐州調兵,然后馬上把淮安府里面姓楊的地盤全都掃了,讓那老東西知道咱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