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爺的威力非同小可,尤其在這種純粹比拼蠻力和狠勁的攻城戰中,甚至比宋慶這個野戰殺神還要好使,南門自然也就是第一個被突破的,從第五個軍官慘死在八棱梅花亮銀錘之下起,就再沒有人敢于去阻攔這個明顯已經金鐘罩鐵布衫護體,外加金甲神人附身的家伙,都帶著自己的部下老遠躲開,任憑祖大弼領兵沖下樓梯,直奔城門處去了。
殺到城門處時,這里早已經空無一人,守軍死的死逃的逃,大部分還在跟李九成或者孔有德作戰,祖大弼毫不客氣的一錘子砸斷門栓,左右兵馬立刻上前開城,早已等候在外面的騎兵隊瞬間沖了進來,二大爺也拿到了自己的愛馬,開山大斧卻被暫時拋棄,這錘子他用的得心應手,已經不打算歸還了,反正當初宋慶是從關寧軍那里拿走的,也算物歸原主。
南門之后就是北門,薛五和王堅原本信心十足,都打算奪一個頭功,誰知道南門方向居然先被突破了,頓時覺得無地自容,也加快了沖城的速度,總算是沒有耽誤太久,在南門被攻破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里,拿下了北面的城門,也成功堵住了叛軍北上入海的道路,宋慶躍馬提槍殺入城中,找俘虜打聽了孔有德和李九成交戰的方位,迅速朝著那邊趕了過去。
此時此刻,他的兩個目標卻已經到了不動外物的地步,他們正在用兵器朝對方猛砍,至于什么官軍進城的消息,根本無法打動他們,兩人就像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樣。眼神中只剩下對方的身影,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孔有德的武藝終究要更強些,李九成已經快頂不住了,身上也多了幾個創口。不過這個從來以陰謀著稱的家伙。此時卻宛如一尊魔神,哪怕渾身是血。也絲毫沒有想要退走的意思,依然在拿著大刀猛砍,哪怕他體內的力量正在不斷流失,哪怕他知道自己今日已經在劫難逃。卻好像大姑娘學繡花似的,一板一眼的經營著自己的進攻套路,好像個牙牙學語的孩童。
李九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在乎過自己的武藝,他原本也不是以武藝見長,這方面當年就只能排在十名左右,比不得孔有德這些悍將,他也從來都是以儒將自居的。只是今天他卻很想殺個痛快,靠著手上的兵器,來跟昔日的老兄弟決個勝負,不過輸贏其實他也并不在乎。因為誰都知道官兵進城意味著什么,誰輸誰贏都不再重要,他只想繼續打下去而已。
直到孔有德將大刀砍入他的肩胛骨上,瘋魔一般的李九成終于不動彈了,他依然還活著,哪怕鮮血奔流,生命的元氣卻還在他身上存在,只是他覺得自己太疲憊了,一種無窮無盡的困意,正從四面八方襲來。
他很認真的看了看自己脖頸旁邊的刀,又更加認真的看著面色嚴肅,卻已經不再猙獰的孔有德,突然輕輕笑了出來,血液也順著張開的嘴唇流淌著,他重重呼了口氣,似乎有些自嘲的搖著頭,問孔有德道:“瑞圖,你說當年毛帥要是沒死,或者他被殺的時候咱哥兒幾個沒慫包,直接沖上去把袁蠻子干掉,往后的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孔有德很意外,他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起這個,更沒想到對方會在此時此刻問起這個,可他自己也立刻陷入了回憶之中,很認真的在想著當年的事情,毛帥被袁蠻子拿下的時候,東江的漢子們似乎在一瞬間都軟了,都慫包了。
尚可喜那些鐵了心跟朝廷走的不算,可他們這些人呢?無論是他孔有德,還是近在咫尺的李九成,包括毛承祿,耿仲明,陳有福,陳有時,高志祥,還有許許多多的東江漢子,全都在那一瞬間縮了,若是當時把毛帥搶出來,哪怕在毛帥被殺之后,他們沖上去將袁蠻子殺了,是不是就真的不同了?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因為他也沒有答案,沒人能夠解釋的清楚。
“遲了,你老哥遲了,兄弟我也遲了,整個東江鎮都遲了!”孔有德胸腔一起一伏,雙眼通紅,淚水順著眼光流淌出來,卻還是咬著牙道:“老哥,忍著點,兄弟送你上路了,到了那邊見了毛帥,記得告訴他一聲,狗日的袁蠻子被皇帝老子殺了,他的仇也算是報了,說不定過不了多少工夫,兄弟也能追著你過去,到時候咱倆比比,看誰先能見著毛帥!”
刀光,血影,人頭飛落…
李九成的尸體緩緩倒下,周圍還在廝殺的兵馬,也幾乎在一瞬間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像傻子似的看著周圍,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或者說自從毛文龍死了之后,東江兵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輪回夢魘中的發泄而已,如今發泄的已經夠多,似乎到了最后的時刻,所有人的夢全都在瞬間驚醒,驚醒后也都意識到了同一個現實。
毛帥死了,東江的軍魂沒了,這就是現實…
孔有德的神情冷峻,淚水也似乎在一瞬間收了起來,無視了對面通體黝黑的騎士,大大方方的擦身而過,走到自己的戰馬旁邊,稍稍有些吃力的爬了上去,轉過頭來對正了黑甲騎士,語氣淡漠道:“本將東江孔有德,你是徐州宋慶?”
“知道你不甘心,咱倆打一場吧,你要是沒死的話,以后就跟著我混了。”宋慶的聲音同樣淡漠,似乎在說著一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