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對王體乾道:“狗奴才,若非是爾勾結外臣,謀算米家,何至于今日!”
王體乾大驚,皇上打完醮就不要和尚了,咱家成了替罪羔羊,你暗中指使人收編米利堅商行,收編皇家銀行,接收南洋時可是很爽呀!他連忙解釋道:“皇上!老奴做此事全無分私心,全是為了大明呀!”
朱由校道:“是呀!王公公也算是禪思竭慮,功苦功高了,王公公年紀也老了,這便回鄉養老吧!”
王體乾大驚,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做了這么多事,最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這么一天,他哀求道:“皇上!老奴…。”
他想起了前輩一句忠告,為宦官者,主上最是痛恨勾連外臣,內外有別,內臣勾結外臣,實為大忌,他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觸犯了。
這時一直在一邊聽用的王承恩將他拉下,在耳邊低聲道:“全身而退還滿足,難道想身死族滅方始甘心么?”
王體乾省悟,他們這些宦官的權位富貴,就憑皇帝一句話,在登基中立有大功的魏忠賢尚且去職,他寸功未立,這又算得什么?頹然住口,失魂落魄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后退下。
朱由校滿是委屈傷懷,他道:“在朕的陵墓之中為維新建衣冠冢,讓他以后長伴朕之左右吧?”
王承恩忙道:“遵旨。”
朱由校看看自己身邊,熟悉的面孔己走得差不多,現在大多是陌生面孔,魏公公不伺候了,李統領不伺候了,朕真的是孤家寡人?他不禁生出一種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的感覺。
朱由校回宮,每當想起米柱墓地的寒酸,都覺得傷懷,他下旨宗人府,將米柱長子米奇立為澳國公世子、次子米洲繼承了父親之爵位澳洲伯爵,至于三子米李,則因米柱早有安排,讓他以后繼續母親呂宋女王的位子。
對于米家的安排,朝中也有了定議,他們必須留在京城,李暮依舊是呂宋女王,不過在兒子米李長大成后,必須退位,由米李掌管王位,呂宋國之地便由米家人繼承,作為家族領地吧。
米家是失去了南洋、失去了米利堅商行和皇家銀行的股份,也不再掌兵,但依然為朝廷所猜忌,將他們軟囚禁了,想返回南洋,必須等信王完全掌握了南洋后,米家的威望完全消失了,人們己忘記米柱了,才可以回去。
米家也很低調,他們自從葬了米柱后,一直閉門謝客,主要家人不離府門半步,他們擁有的米利堅商行、皇家銀行百分之三股份也賣掉了,完全退出了米柱創立的兩大企業,一副不問世事,只想安心過日子的樣子。
當然!國公府四周還有錦衣衛和東廠密探在監視,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匯報至東廠,轉呈給皇帝。
信王朱由校在米柱死后第二天,立即在孫承宗、戚金的陪同出發前往新家坡,一同前往的還有從皇家衛隊中調出來的兩個團,他們齊裝滿員,坐船前往,他們沿著海岸線南下,在廣東補充淡水和物資后,在廣東水師的護送下,穿越南海,前往新加坡。
他們一天一封奏折通過飛鴿傳書,上報京城,進展不錯。
上面說他們抵達新家坡后,當眾宣讀了圣旨,南洋軍諸位文武高官聽聞米柱遇刺身亡,悲痛不己,大多接受了朝廷了的封賞,歸順了朝廷。
然后是十幾日上報他們如何接掌權力,接掌南洋軍軍隊艦隊的上報。
接著風云突變,湯正在蘇門答臘、葉可亮在北暹羅、駱武彪在爪哇、李旦在馬六甲起兵,叛軍數十萬,應者云從,他們水陸并進,圍攻新加坡,還有艦隊偏師進攻廣州、泉州,而且下門之外只有一個澎湖巡檢司,這扼守海上要沖的地方,名為大明領地,實為南洋軍控制,而其東的寶島,更是南洋軍海軍基地之一,他們由此出發,東南沿海多處大城被進攻,貿易斷絕,東南大震,天下大震。
接手南洋不容易,朝中諸公早有預計,但米柱部下隱忍至此才發動,他們有些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在隱忍兩月之后,南洋軍各大領地皆反,孫承宗緊急奏折稱:“叛軍聲勢浩大,兵力多大十數萬,舟楫連云,朝廷僅剩馬六甲城和新坡城。”
本來信王撫慰地方,各部軍將皆稱聽從號令,誰知軍中有可怕謠言,最高統帥米柱死于朝廷謀殺,第一家庭為朝廷囚禁,南洋軍大嘩,全地區軍民大憤,揭桿而起,八省大反,誓要生擒朱由儉,活剮了為第一家庭報仇…。
伴隨信王朱由儉和孫承宗告急文書進京的還有廣東、福建、浙江、山東、天津各地沿海守備區告急文書,南洋軍兵抵外海,炮擊城市,軍民大震。
本來自收拾了蒙古人后,北方太平,東南有黑水艦隊在,也是萬里海疆太平,己有鑄劍為犁,放馬南山之勢,現在居然被南洋軍海軍偷襲,南洋軍全力出手之后,才知這支海軍多么強大,大明水師,天朝上國水師,居然不堪一擊,他們龜縮在港口和內運河之中,不敢出擊,任由南洋軍海軍在外海縱橫,重演了當地倭寇肆虐萬里海疆之時的丑劇。
消息傳入京師,京城大震。
朝廷不甘示弱,派出了皇家衛隊和陸軍前往沿海城市,加強海防,以應付南洋軍可能的入侵。
現在海路被斷的弊端開始出現,他們無法通過走海路快速往南方布署兵力,只能通過京杭大運河和官道,大批騎兵南下,馳援東南。
對于南洋,他們一開始持樂觀態度,認為有藩王出鎮,重臣撫慰,又下了圣旨,封賞了許多的人,應該可以在短之內穩定形勢,誰人知道,他們接手這么快,崩盤更快,兵部尚書熊廷弼指出:“南洋的人認為他們的最高統帥米柱死于朝廷謀殺,第一家庭為朝廷囚禁,南洋軍大嘩,全地區軍民大憤,才會揭桿而起,諸公,此事的關鍵在于米柱之死。”
魏廣微道:“米柱之死朝廷己有定論,是奸賊范文升收買了一批窮兇極惡之匪徒伏擊刺殺了他,匪徒己經落網,匪首在逃,不過很快會被捉到。
熊廷弼道:“這件事之上,朝廷處置失措了,從情報來看,對于朝廷所言,南洋人一開始將信將疑,但他們的第一家庭被囚禁,讓他們認定米柱死于朝廷之手,是朝廷殺人奪地,才會造反,朝廷一開始判斷,米柱一死,南洋軍必定四分五裂,現在叛軍分為李旦、湯正、駱武彪、葉可亮四大集團,只是為米柱報仇,才讓他們聚在一起,若沒有這大義,他們必定為了利益而相互攻擊。所以兵部同意孫閣老的建議,將米家人送回南洋,解釋誤會。”
葉向高道:“此事大不妥,此時將米家人放回,只會讓地區更亂,朝廷在南洋地區的計劃失敗。”
熊廷弼道:“朝廷在南洋地區只有兩個團和少量支持者,海路被斷,無法支援兵力,不出意外,信王他們支撐不了一個月,孫閣老的奏折指出,對方認定了朝廷殺人奪地,所以打出了攻陷新家坡,活剮信王,諸公若不出有力措施,信王下場堪憂。”
朱由校面對如此險惡的形勢,也是慌亂了,他生出一種人算不如天算的無力感,他一拍手中的鎮山河,冷冷道:“朝廷的政策,以救信王和孫閣老為先,如果他們出了什么?諸公同樣會出什么事。”
朱由儉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一向十分重視,明知他去南洋,以后會盡據南洋之地,也捏著鼻子默認了,現在有可能讓人活剮了祭旗,他是害怕了,亂了方寸了。
葉向高道:“必須馬上支援新家坡。”
熊廷弼道:“陸路不通,有萬水千山,幾年也走不到,海路被斷,君不見南洋軍海軍打到了家門口,而我們的水師只敢龜縮在水寨中,讓他們出戰,不出一個月,就會被消滅殆盡,至于馳援新家坡,更加不可能?”
魏廣微道:“我大明水師,竟然孱弱至此?”
熊廷弼道:“祖宗家法的政策是禁海,水師主力艦只有一千料,只能近海航行,而南洋軍則擁有上百艘二千料大船,上面配以紅衣大炮,大明水師根本不是對手。”
挑刺王袁應泰道:“你作為大明兵部尚書,這種話也說得出口?這是消極主義,畏敵如虎。”
熊廷弼道:“你行你來。”
袁應泰大怒,立即出行,說道:“啟奏皇上,臣請外出督師。”以他的身份,一旦外出,至少是總督級,總攪地方軍權,主持抗南洋軍大業。
“不允!”朱由校道。
袁應泰道:“臣去意甚決,一心為君分憂,請皇上成全。”
朱由校道:“你沒有打過勝仗,就不要添亂了。”
“哈!”熊廷弼忍不住當場笑了出來,皇帝心情大壞,說話才會這么不留情面,直接打臉,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