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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私底下的交易

  可遭受了這么一次戰敗,南京京營就不再敢冒然野戰了。盧九德一面據營死守,一面急派信使坐船至汝寧軍處,要求他們加緊攻勢,希望汝寧軍為南京京營分擔壓力。

  可是信使求援的結果還沒傳回來,南京京營就再次受到打擊。在第三天夜晚,南京京營遭受了革左五營的夜襲。而此次夜襲根本就不是偷襲,革左五營人馬嘈雜地出動,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中,攻入了南京京營的大營。

  盧九德立刻控制不住部隊了,他們只能放棄了大營,匆匆后撤了五十里,依據著后面城池的保護,收攏了潰敗的部隊。

  到了這時候,盧九德就是再犯傻也知道是汝寧軍在動手腳了。革左五營本來在大別山區,不可能拉著笨重的火炮在山路上跑著玩,所以他們重出江湖的時候肯定沒有什么重型火炮。而在接下來攻克的城池中,最多繳獲些移動不便的守城要塞炮,根本不可能擁有著這么多的移動迅速、威力大的火炮。更不用說哪里冒出來這么多的炮手了。

  而盧九德這些知曉天下兵的將領都有所耳聞,他們都知道汝寧軍的火器犀利。這樣一判斷,那些火炮的來源不就顯而易見了嗎?

  于是盧九德等人是大驚,他們害怕汝寧軍已經與革左五營勾結在一起,正式開始了造反。可這種判斷也太石破天驚了一點,沒有證據,盧九德也不敢把這種猜測冒然上奏至朝廷。于是他一方面向著南京求援,要求他們加派軍隊來援;另一方面連派信使至汝寧軍,要求他們解釋清楚原因。

  可接著革左五營的行動卻又很詭異。他們既不趁勝追擊,也不從南京京營讓開的缺口沖入南直隸,只是前行與南京京營對峙,并再一次停止了戰斗。

  接著派到汝寧軍的信使又傳來了回信,薛永利矢口否認有任何資敵的行為,并且以疲兵難以作戰的借口,拒絕了盧九德要求汝寧軍交戰的要求。

  “混賬!混賬!吳賊。也是反賊!他不僅要利,還要名啊!”盧九德在大帳內是大發雷霆。對于汝寧軍的用心,浸潤官場多年的盧九德怎么看不出呢?可是現在根本沒汝寧軍造反的證據,而且又是南京京營敗于了革左五營,使得現在的盧九德是有苦說不出。

  盧九德知道,萬一自己上奏朝廷,稱是汝寧軍造反。汝寧軍也可反駁道:是南京京營戰敗,想要把戰敗的責任推到汝寧軍的身上。這樣的筆墨官司會不會打贏暫且不說,就是朝廷相信了自己的一面之詞,為了不激怒汝寧軍。不把他們逼迫著造反。朝廷也會擼掉自己的官職。甚至砍去自己的腦袋來給汝寧軍一個交待。

  “東家!學生有一言不知是否可說。”見到帳內的人都是噤若寒蟬,盧九德最親信的幕僚開口說道。

  “說吧!雜家聽著。”

  “現今之計,絕不能激怒吳汝寧。最好用一個拖字。”那幕僚說道。

  “為什么?”盧九德立刻來了興趣。

  “吳汝寧心有不軌,圣上與朝中諸公都心知肚明。而現吳汝寧又不在汝寧。其在革左賊身后之軍,定使其原定之計。但依學生所見,其現在并不會反。”

  “哦?你快說說!”

  “其一,身不在汝寧,難以及時決策;其二,吳汝寧家人都在京城,有所顧忌;其三,其身在遼東,萬一這里作亂。他身處遼東洪督師各路精兵圍攻,正是取死之道。因而,現革左賊身后之汝寧營不過是想多拿好處罷了。”那幕僚說道。

  “那你所說的‘拖’又是什么意思?”盧九德又問道。

  “現東家之大軍,前有革左賊,后有吳汝寧。正是絕對劣勢,不可莽撞開戰,也不可激怒彼方,要用緩兵之計。既然吳汝寧想要好處,那么我們就給他,先穩住他們再說。時間一長,圣天子勵精圖強,未來還有時機。就算不利,湖廣之張賊、河南之闖賊都已成氣候,吳汝寧也將與他們為敵,東家正可厲兵秣馬,以圖將來啊!”

  “你說的是要禍水東移?”盧九德皺著眉問道。

  “正是!”

  “哎――!”盧九德長嘆了一聲,“雜家就怕禍水東移未果,來了個引狼入室啊!”

  盧九德擔心的是,汝寧軍如果占據了此處,將給南京和鳳陽以極大的威脅,萬一這兩地有失,那么盧九德脖子上的腦袋就極不安穩,他生怕自己熬不到這個將來。

  “東家!學生私下還有一句話。”見到了盧九德有些猶豫,那幕僚就要說出肺腑之言了。

  盧九德揮揮手,讓閑雜人等都退出了大帳,接著低聲問道:“先生還有什么話不可在眾人面前說的?”

  “東家!萬一,學生所說的可是萬一,那吳汝寧真的做了那不可說之事,可他是勛貴之家,出身高貴,往日又一直交好官紳,尊圣賢,行教化,還不為最壞選擇。總比那些民賊強多了吧!”

  那位幕僚所說的就是階級利益了。他認為就是改朝換代,只要不損害明朝統治階級的利益,那還是能夠忍受的。而李自成、張獻忠這些農民軍代表的是窮苦階級,是和明朝的統治階級是勢不兩立的,他們之間的矛盾也是完全無法調和的。

  其實這也是李自成、張獻忠這些農民軍所面臨的最大的問題。雖然到了現在,有了一些文人投靠了他們,可是他們根本依然沒得到官紳地主階級的認可。除非他們主動迎和官紳地主階級,像當年的朱元璋一樣作為官紳地主階級的代表,否則的話,就是打下了江山也坐不安穩江山,是絕對沒有前途的。

  所以說,吳世恭的出身和其施行的政策,正是一條正確的道路,在封建王朝時期,不可能超越當時生產力水平來個資產階級或者無產階級革命,只能夠作為當時占據統治地位的官紳地主階級的代表。

  否則的話,就算是一群泥腿子打下了天下,可首領照樣要做皇帝,他的文臣武將照樣要廣納姬妾、廣蓄土地,成為新一代的官紳地主,那么又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呢?受剝削的農民造反了半天還是受剝削的農民,而被更新換代的老一代官紳地主,他們被剝奪了財產和地位,又怎么會不殊死反抗到底呢?

  “可是…可是雜家是宮中之人呢!”盧九德還是有些猶豫,面對著心腹,盧九德也敞開肺腑了。到了這個地位,盧九德絕對不會是一位愚忠之人,可他還是十分擔心自己的將來。

  對于文官來說,雖然一小撮最親信的文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絕大多數的文官換個天子就根本影響不了什么。可對太監就有些不同了。太監可是隨身服侍皇帝的人,肯定是皇帝最親信的人,所以更換了皇帝也絕對會更換貼身太監。盧九德就擔心,萬一改朝換代,自己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

  “東家怎么不想一想?那吳汝寧與南陽礦監可是親密無間啊!”那幕僚提醒道。

  盧九德考慮了一會兒,對那幕僚說道:“今天說的話就到此為止。現不考慮這么多,先找人與那邊談談吧!答應要求可以,可不能太過分,起碼也要得到皇爺爺的認可。”

  “那學生就毛遂自薦,到那邊探探口風?”

  “那就辛苦先生了。其他話不用說,先讓那邊答應暫時休戰。還有,帶份重禮過去吧!”

  “那吳汝寧眼界也高,帶少了可能他不放在眼里啊!”

  “那就…”

  倆人就在大帳內詳細地商議了起來。

  接著,這位盧九德的親信幕僚就開始了穿梭外交,而這三支軍隊也安靜了下來,形成了事實上的停戰。

  不過那幕僚與汝寧軍的談判十分不順利,對于汝寧軍要就地安置革左五營和在此地駐軍,盧九德提出要限制安置的人數和反對駐軍。畢竟盧九德不可能讓這么一股大勢力就待在自己的身邊。反而對加開拔費,盧九德是一口答應。

  為了施壓,薛永利又操縱著革左五營開始打打停停。反正在長時間讓人身心疲憊的討價還價之后,薛永利終于與盧九德達成了協議。

  在和縣處就地安置十萬革左五營農民軍,并且汝寧軍安排墾荒商行組成屯田莊子,對其進行管理。其余的人都將由汝寧軍帶回汝寧、歸德安置。至于屯田莊子所需要的土地,雙方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

  而汝寧軍在和縣可駐軍二千,盧九德也將派出一位參將領軍五千駐防在此地。

  至于開拔費,盧九德就答應增加到二十萬兩。不過作為感謝,薛永利實際只收了原先所定的十五萬兩。對于汝寧軍的好意,盧九德也是禮尚往來,在達成協議以后,盧九德通過那位親信幕僚送給了吳世恭一封特殊的厚禮,那就是他從南京城強行征用的兩個人――柳如是和顧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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