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這幾天對于金陵城來說是極為熱鬧的,四面八方前來觀禮、道賀的人,將金陵城大大小小的旅舍都擠得滿滿當當的,這座原本就有百萬人口的巨城中,至少又加了一二十萬人。
所有人都期盼著俞國振登基的那天到來。
新朝的名號早就確定了,不是單字,而是雙字“華夏”。這個國號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因此沒有多少討論的,但是這個即將建立的新朝還有太多的面紗沒有掀開,比如說,都城定在何處。
“這新朝都城,理所當然就在咱們金陵,今上稱帝都是在金陵稱的,哪有會國都旁落之理!”
金陵城碼頭廣場恐怕是全城中最為空闊之所在了,而且因為這些年來商貿繁榮的緣故,這處靠著長江邊的所在甚為繁華,周圍的店鋪一間接著一間。因為碼頭的建設是俞國振派來的人一手操辦的,所有的錢和物也都是俞國振所出,因此廣場帶著濃厚的俞國振個人特色:廣種花木。
不過就算是碼頭廣場,對于擠進來的人來說,還是嫌小了些。
左興一大早便來到了這里,懷里還揣著幾個饅頭,為的就是在登基大典上能尋著個好的位置觀看。這可是一輩子也難得遇到的大事,經此一日,以后向家里的晚輩吹噓時,也有足夠的談資。他是個性子活泛的,尋地方坐下后便與身邊的人聊天,聊著聊著便談到了定都的問題。他自然是力主在金陵的。
但來自北京的滕漁卻有不同意見,覺得國都定在自己老家才是最合適:“老哥這樣說,我卻覺得未必,大明永樂帝尚且知道天子守國門,定都燕京以安天下。咱們今上統帥虎賁之師,武功更勝過永樂帝,在這事上豈有落后于他的道理。沒得說。咱們燕京爺兒們都認定了,都城一定是燕京!”
“這位兄臺說的我可不愛聽,為啥非得在燕京。當初在北面守國門,那是韃子能威脅到大明,如今韃子能威脅到我們華夏?給他們生出三頭六臂都休想!”旁邊一個分明帶著南面口音的人道:“都城還用得著選么?自然是我們新襄。龍興之地,處于大華夏之中,水運便捷,毫無疑問!”
聽得他是從新襄來的,左興和滕漁都不吱聲了,兩人訕訕笑了一下,交換了一下眼色,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不屑與嫉妒來。
暴發戶!
兩人心中一般的想法,這些年從新襄來的人,似乎都帶著一股盛氣凌人的暴發戶氣味。動不動就是“我們新襄”如何如何,一見著自己不順眼的,便是“我們新襄如何如何”,得理不饒人,無理便用錢砸出理來!
總之他們羨慕新襄人口袋里的錢的同時。卻絕對不喜歡新襄人的脾氣。
“就拿這廣場來說吧,若不是我們統帥早先布置,若大的金陵城里,連個象樣的廣場都沒有,遇著這樣的大熱鬧,沒有地方可聚。還有,那些站在花壇里的,爬到樹上的,我們新襄絕不至出現這種事情!”
那新襄人指著廣場上的綠化區發著牢騷,綠化區原本種著冬青樹和各種花,如今許多人站在其中,都將之踩倒了。
“呃,我就不信,若是你們新襄也有這般熱鬧,就沒有人去踩那些樹啊草啊的。”
“誰敢?這可是違律之事,說起來你們也該知曉了,統帥當了皇帝,你們也要遵守,新襄的各種規矩,合起來為法、律兩種,法自不必說了,違法者必罰。還有一些是規定日常行為的,諸如不可隨地大小便,愛惜公物,不得肆意破壞公共區域花草樹木…”
新襄來的那人說起新襄的規矩,聽得眾人一愣又一愣的,心中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漸漸多了些擔憂:這么多規矩,管得如此之細,大伙今后是不是連吃飯喝水都要有規矩?
就在一片鬧轟轟中,一隊隊的華夏軍士兵開進了場。
他們先是將爬到樹上的、站進花壇的人清了出來,然后將來看熱鬧的人一隊隊帶好,勉強排成了隊列。有華夏軍士兵維持秩序,廣場周圍的紛亂總算平定下來,而在廣場西側的高臺之上,俞國振與崇禎并排而立,看著這人山人海的情形,也不禁吃了一驚。
竟然會有這么多人來看熱鬧,莫非整個金陵城中的男女老幼都來了?
“眾望所歸啊。”崇禎喃喃說了一聲。
“不過是做了一些事情,被百姓們看到了,而且他們當中有不少純粹是來看熱鬧的吧。”俞國振卻仍然清醒:“若是以為他們來此就完全是支持我,那可就太自大了。”
“也算是支持你吧。”崇禎心中仍然有些苦澀,他舉目望去,所有的百姓臉上都帶著笑和期盼,這是崇禎很少見的,仿佛是春風吹過原野,然后原本荒蕪的大地上就出現了綠色,僅僅是俞國振的到來、新朝的建立,便給他們帶來了無盡的希望。
什么是人心,這就是人心!
“濟民。”崇禎苦澀了好一會兒,然后突然開口。
“嗯?”
“當心那些儒生,他們成事或許不足,但敗事…綽綽有余。”
“是。”
俞國振心里也有些緊張,并不是為即將到來的榮譽與權勢,而是為了自己肩負的責任。
他為此做了二十年的準備,希望能夠將歷史恢復到自然的進程當中,讓這個榮光的民族與文明,避開幾乎令其滅絕的悲劇。現在來看,他做得還不錯,但俞國振更清醒地認識到,現在這個民族掌握了足夠的力量,而這個力量如果失去控制,或者落入某些目光短淺之輩手中,那么對于這個民族。可能會造成更大的災難。
因此,接下來他就必須善用這些力量了。
所謂的登基儀式,最初時金陵小朝廷的那群留守大臣們想要全部操辦,其中各種繁瑣禮儀,可謂連篇累牘。報到俞國振這里后,被他“勞民傷財”四個字全打發掉了――他可不是那種為了自己一時風光而強迫百姓站在雨里迎候的官僚,對他來說。登基也只是一個儀式罷了。
即使沒有這個儀式,他依然要做事,要統一全國。要走向世界。
因此,最后報到他這邊的,是一個極為簡化了的儀式。不象別的皇帝登基時郊祭告天等等弄下來要花上幾天功夫,他這個儀式總共就是兩個小時。
到了上午九時正,隨著禮炮齊鳴八十一響,儀式便開始。祭天祀地是有的,但也僅僅是將美酒與祭祀品擺上,俞國振拈香九拜,便算結束。真正讓人覺得震憾的,還是此后的閱兵。
一隊隊華夏軍,帶著各種各樣的武器裝備,從廣場前行過。除了陸軍。熱汽艇部隊和海軍,同樣也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這些新式裝備對于參與此次儀式的人來說是極為振奮的事情,既是力量的宣示,同時也是對人心的安撫。
閱兵式完畢之后。人們還在等夜間的焰火晚會,不過俞國振卻已經召來諸人,開始了他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國務會議。
“正如我在登基儀式上所言,從今天起,徹底廢止跪拜禮,即使是君臣關系。也用不著依靠這種禮儀來維持。既然我不要求卿等跪拜,我希望卿等也不會要求百姓對你們跪拜――這是我的第一條命令。”
參與國務會議的人數足有四百余人,其中近三百人乃是俞國振擬定的各地高級官員,另有百人則是舊朝廷的代表――他們并不是被留用,而只是讓他們旁聽。在俞國振走上會議室正北的主席座時,這些舊朝廷的代表們紛紛離席而拜,弄得俞國振擬定的高官們都有些惶恐,不知是不是該跪下,好在俞國振沒有理睬這些舊朝廷代表們的舉動,而是頒布自己的第一條政令。
“俞…圣上這是何意?”作為舊朝廷代表之一,趴在地上的錢謙益覺得尷尬,他低聲向同樣趴著的阮大鋮問道。
阮大鋮的女婿便是新朝的海軍大將,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所以錢謙益希望能從阮大鋮那里得到些提示。但阮大鋮如同他一般摸不著頭腦,聞言也是發了會愣,然后想起自己女婿的告誡,連忙爬了起來:“不管怎么說,既然圣上寬仁,廢了跪拜禮,我們這般老臣,倒也輕松一些。”
他帶頭之下,舊朝廷的官員們也紛紛起身。這個時候,他們看到俞國振的屬下一齊向俞國振行了一下半鞠禮,而俞國振同樣還了半鞠。
這種禮儀對于俞國振與他的部下來說是早就習慣了,可對于舊朝廷的大多數人來說,還是很新鮮。
“今日為華夏第一次聯席會議,由我來主持,會議主要事項有五。”俞國振沒有長篇大論,而是直接介紹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其一,確定華夏國政權機構與形式,其二,確定華夏國國號、都城與旗號,其三,確定各省主官人選、確認各軍鎮主官人選,其四,決定前朝相應人員和女真諸部安置問題,其五,決定完全統一華夏之方略。”
俞國振的聲音中氣十足,這間大會議室又是雷家所建,聚聲效果奇佳,因此雖然有四百余人在此,每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都是心中激動,特別是那舊朝廷的官員,雖然此前得到了俞國振的許諾,會有比較好的安置,可是眾人都沒有得到確切消息,現在終于要揭曉一切,怎么能不眼熱心跳!
俞國振環視了眾人一眼,微微笑了起來。
這種決定一國一族命運的決定,雖然讓他背上了非常重的責任,可是…負責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