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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二、鐵馬秋風滄州城(二)

  一住供精彩。

  鰲拜感覺,一股烈風吹蕩著他的胸膛,讓他要象荒原里的狼一般,發出攝人心魂的嚎叫。

  他叫了,然后,那群原本就狂性大發的建虜鐵騎,一起跟著他嚎叫起來。

  方才出城的那隊“華夏軍”拿著鍬、鎬之類的工具,在試圖奪回吊橋,不過他們被吳三桂的部下阻住。鰲拜嘴角下撇,手中狼筅高高舉起,只差幾十丈,他就能突入這群徒有其表的家伙當中,砸碎他們的腦殼,將他們撕成粉碎!

  然后他隱約聽到有人在大吼“跳下護城河”,緊接著,這些“華夏軍”一個又一個跳到了護城河中,沒有跳入進去的,也被幾個同伴推了下去。

  當鰲拜趕到的時候,就只有費紳一人還在吊橋邊,他悲憤地向著鰲拜甩出自己手中的鐵鎬,然后飛身跳入壕溝之中。

  與吳三桂的部下沒有帶遠程武器不同,建虜手中都綽有弓,不過這個時候,他們不會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跳入護城河中的鐵道兵身上,他們第一要緊的,還是奪取城池。

  城池就在眼前!

  鰲拜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只要再上前十丈,他就能進入城門之中!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冰冷凄厲的喇叭聲。

  這種喇叭聲,鰲拜自己不曾聽過,但那些與俞國振交過手的建虜,卻沒有少提起這種喇叭聲。

  每當這種聲音響起的時候,都意味著建虜要面對一場血腥至極的屠戮。

  鰲拜在疾奔的戰馬上猛然抬頭。然后,他看到了讓他驚駭欲絕的一幕。

  城墻之上,無數黑洞洞的火槍對著他,象是無數來自九幽深處的復仇之眼。在他看到的同時,這些黑洞里噴出了火,然后,鰲拜仿佛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擊中。整個人飛了起來。

  他的馬還在繼續向前,他的部下還在繼續向前,但他自己。卻倒飛出去!

  鰲拜身上有甲,但是雙重鋼甲也未能擋住線膛槍中射出的尖頭子彈。他還在空中的時候,瞳孔就已經放大。當他落在地上時,除了本能地抽動了一下外,再沒有別的反應。

  他死了。

  無論是多爾袞、阿濟格、吳三桂,還是鰲拜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位勇冠三軍的勇將,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德州城下,而射擊他的,卻只是一群民兵。

  武裝民兵。

  俞國振在與孫晉的對話中提出,普遍的義務兵役制。是未來華夏三大基柱之一,這并不是他空口白牙說胡話,而是他實打實的想法,同時也是他不斷摸索中正在建立起的制度之一。

  吳三桂等人顯然分不清楚武裝民兵與大明的民壯之間有什么區別,雖然他們知道這種每年半脫產進行訓練的士兵也擁有一定戰斗力。可是在實際作戰中,他們根本無法注意到這些平時分散在各個廠礦農村的民兵動向。他們知道俞國振在南方動員了十萬華夏軍,卻不知道俞國振在北方還動員了十萬民兵,而且都是武裝民兵!

  早在三年前,俞國振在山`東就已經擁有三萬武裝民兵,到了現在。這個數字更是膨脹到了十五萬――對于如今山`東聚集的一千五百萬人口來說,這也只是百分之一的人口,而且他們并不完全脫產。事實證明,武裝民兵在維持社會治安、突發事件中搶險救援、戰爭狀態下的安全保衛中,發揮了極為積極的作用。

  出于某種戰略目的,俞國振確實親領兩萬援軍北上,將自己對天津衛的戰斗重視,毫無保留地顯示出來。對他來說,救援滄州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目的,是給吳三桂、阿濟格更大的壓力,將多爾袞和建虜的主力都吸引過來。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會放任德州這個重鎮不管,相反,德州作為將來的一個交通樞紐,他在前期做了這么多的準備工作,如何能讓其遭遇危險!

  因此,鐵道工程兵中的武裝民兵,在俞國振離開之后,便立刻被組織起來,負擔起城防工作。除了鐵道工程兵之外,還有濟南府與青州府的兩府武裝民兵,所以看似空虛、只留下一個營正規兵力的德州城中,實際上擁有不少于一萬五千的守衛力量!

  武裝民兵裝備的武器,當然沒有華夏軍一線戰斗部隊那么精銳,但也是華夏軍中替換下來的火槍,比起建虜或者明軍,他們的武器仍然要算是先進。加上武裝民兵的訓練水平并不弱,除了每年三個月的脫產訓練之外,平時每隔幾天就有一次基本演練,他們的射擊次數甚至不遜于建虜和金陵小朝廷的正規軍――反正俞國振手中有足夠的彈藥給他們使用。

  這一萬五千武裝民兵,當然不可能全部守在城頭,他們分為三班在城上輪換,饒是如此,這面城墻之上也有一千人。在俞國振的操典當中,清晨和傍晚這兩個時間段都是極易發生襲擊事件的,因此他反復強調這兩個時間段特別需要提高警惕。

  現在這個就發揮作用了。

  鐵道工程兵的戰斗時間雖然短,卻足以讓這些民兵做出反應,他們按照平時訓練中的要求,紛紛搶占制高點。而城垣是當然的制高點,因此其中近半都上了城頭。

  鰲拜被擊落下馬,并沒有讓這群建虜騎兵就此混亂,相反,意識到主將落馬,這群建虜頓時怒火萬丈,他們被鰲拜挑出來,自然是鰲拜的親信,不少人都是與鰲拜一起出生入死過無數次的。打過無數次仗的這些建虜精銳很清楚,他們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奪占城門!

  奪占了城門,他們才能沖上城墻去清理守衛,雖然剛才的火槍聲很密集,可是建虜在那一瞬間也看到了,城頭不過千人。只要他們能再多糾纏一會兒,最多五分鐘,他們的大股人馬隨后就到。

  而且,他們還要為鰲拜復仇!

  參領希爾良嚎叫著,將鰲拜的將旗高高舉起,第一個踏上了吊橋。

  馬大保與費紳在水里看著頂上的激斗,城頭槍聲響起的時候,他們都是大喜。剛才異變發生的太突然,他們都忘了城中自有守衛的事情,只是本能地與來襲者交戰。馬大保見偶爾有流彈擊入溝壕中,立刻招呼眾人:“走,我們離開…”

  話音未落,就聽得頭頂上戰馬嘶鳴聲震天響起。

  建虜的八旗鐵騎也不管前面尚有自己人,他們就是直接沖撞過去,將正來迎接的吳三桂部眾也生生踏爛,在人群中踏出一條血路,徑直沖入到城內!

  建虜的兇悍也是非同一般的,這五百騎在途中折損就超過一半,沖入城中時,又損失了數十,僅有二百騎才涌入城內。然后城垣上的民兵開始回頭射擊,又擊殺了其中一半,剩余不足百騎,見根本沒有機會沖上城頭,竟然當機立斷,沿著大街徑直向城內沖去!

  希爾良手中持著鰲拜的將旗,雙目示紅,他身上至少中了四彈,只不過在高速移動之中,沒有擊中要害,他也不覺得疼痛。順著長街沖出老久,聽得后邊槍聲已遠,他才回過頭來一看。

  跟在身邊的,只有不過四十余騎了。

  想憑著四十余騎奪下德州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希爾良絕望地道:“我等失去主子,又身陷于敵城之中,如今我是不想活著回去了,你們也不要想存活。今日一戰,我們就是死,也要讓南賊看到我們滿清勇士的膽量,讓他們在每個噩夢中都夢境我!”

  “參領只管吩咐!”

  “燒光,殺光!”希爾良厲聲道:“讓這座城變成火海,完成鰲拜巴圖魯的愿望!”

  他們身上原本就帶著引火之物,既是打了這個主意,當下不顧一切,只要是能點頭火的地方,他們便紛紛去點火。

  城中此時已經做出反應,紛紛趕去援助城墻上的民兵,而他這四十騎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維持治安的普通民兵與警察,不敢來阻攔他們,而大隊的士兵,又抓不住他們。他們在德州城中橫沖直撞四面放火,倒真鬧得濃煙滾滾,一片狼籍。

  象是野豬闖入了西瓜地里一般。

  外頭的槍聲猛然密集了一陣,然后便停住了。希爾良知道,自己的同伴終究還是沒有闖入城中。

  原本以為防備空虛的城里,怎么卻多出了這么多士兵?

  這個問題讓希爾良異常困惑,他相信,已經陣亡了的鰲拜,也一定想不明白。當他們連繼在幾條街道縱火,終于來到城中間時,突然間前面一陣怪風刮過,吹得人寒毛都豎了起來。

  然后希爾良便看到了一排排的華夏軍。

  “殺,殺!”希爾良厲聲喊著,向這隊華夏軍沖過去,但槍聲響起,在他和他的部下面前,一張死亡的火網封鎖住了他們全部的去路。

  城外,鰲拜的殘部在試探著沖鋒一回之后,便開始回撤。鰲拜每臨戰必身先士卒,這雖然讓他擁有了巴圖魯的勇名,卻也使得他在此戰中一開戰便中彈身亡。如果能夠獲勝,他們殘部還有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但現在,他們卻看不到勝機。

  遠在滄州,俞國振盯著眼前的地圖,臉上仍然有些疑惑。

  他自己是知道,德州還留有一個營的正規軍有一萬五千武裝民兵守衛,以他們的火力,足夠在防御戰中擊敗數倍于己的敵人,因此,他并沒有想到,敵人會認為德州“守備空虛”。

  吳三桂部不進不退的手段,象是拋出的餌,讓他的注意力集中過來,那么,吳三桂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不僅是他,宋獻策也覺得腦子里一團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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