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在大員島東西兩側,擇良港設縣,根據目前統計的結果,大約可以設八縣。”
“以基隆為大本營,準備同時營建八縣的物資,特別是水泥、鐵器。基隆現今的水泥廠可以擴建,使其規模擴大五到八倍。不必擔心八縣建成之后水泥生產會發生過剩,因為到時還要修建連通八縣的陸上道路,也需要消耗大量水泥。”
“水泥與煤炭,將成為基隆兩大基礎產業,在其基礎之上,可以擴展染料、火藥、玻璃制造等新產業以及為相應人口提供生活器具的木器加工、陶瓷、制衣等產業。基隆將成為整個大員島的產業中心,其余八縣,短時間內將為基隆提供糧食,長遠來看,可以提供蔗糖、水果和各種農業資源,支持基隆未來發展。”
“每個縣根據其治下土地,可設十到二十個鄉,每鄉安置三千至五千人不等,選擇平坦之處修墻建圍。為提供建筑所用材,每縣可設一磚瓦廠、一木料廠。建屋不須動用額外勞力,由移民自己承擔,建成之屋發放移民居住,但需要從今后其收入中扣除所需費用。”
“每個縣派遣一千人的工作組,其中五百人主持民政事務,五百人負責防務。鑒于如今新襄體系兵力吃緊,建議負責防備的五百人自預備役中抽調。這樣總共需要抽調八千人,其中各級各類骨干四千人,預備役四千人。”
“必須戒備土著,凡是占用土著耕地。以物資進行相應補償,同時勸誘土著接受漢人的生活方式,包括語言文字。可以考慮派遣醫療隊獲取土著信任,同時利用土著之間矛盾,堅決徹底打擊和消滅敢于阻礙開發進程的土著社寮。”
夜已經很深了,但是俞國振抓著王傳臚的信,開始第五遍讀它。
王傳臚畢竟當過一任知州。所以對于政務處理非常熟悉,他提出的建議,具有非常強的可操作性。
俞國振放下他的信。又拿起另一封信,這封信是方孔炤寄來的,里面除了表示對京師中情形的關切之外。就是一件事情。
“大員當設縣,以移民充塞之,再以新襄骨干教化之,如此可事半功倍。”
方孔炤這封信比王傳臚的來得還要早些,一天前就收到了。他寄此信時,應該還不知道俞國振到了山`東,知道的只是黃河被掘堤,他立刻就想到了移民安置的事情。
困擾俞國振和整個新襄最大的問題,就在于他無法將手中的這兩百來萬人撒到全國去,試圖以兩百萬人去改造一億五千萬人。在這個各種頑固力量根深蒂固的時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甚至可以說,絕無成功的可能。
除非俞國振來一次史無前例,大殺特殺。殺掉天下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的人——但恐怕在他完成這一目標之前,他就要先被虎衛殺了,然后在歷史上又留下了一個突然發狂的悲劇英雄形象。
或許到時候,象宋獻策這樣的矮子會對他進行評價:南海伯功大于過,功七過三。而那些沒有殺盡的東林嘴炮的徒子徒孫們,則想方設法編造有關他的歷史真相文。至于他為何舉起屠刀,卻完全沒有人在意,或者只說他是為了讓自己成為千載以來權力最大的第一暴君,并把這權力傳給他的兒子…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擔憂,所以俞國振現在已經有定鼎中原的軍事實力,卻仍然不曾揮師北進。他原以為,自己還需要十到二十年的休養生息,才能夠完成這一計劃。
而王傳臚與方孔炤這兩位曾經大明朝的官吏,卻提出了一條全新的路。
借著北方戰亂的機會,將百姓大規模地移至臺灣、呂宋和南海群島,每移三五萬人,便設成一縣,然后向這個縣派駐一千左右的人員。一千左右的管理者,完全可以引領三五萬人移風易俗,同時離開了故土之后,原本宗族勢力被破壞了,傳統讀書人的影響被削弱了,胥吏、地方官員被摒棄了…可以說,明朝的那些痼疾得到了有效切除。
事實上,他從新襄開始,施行的不就是這一套計劃么?
所謂騎驢找驢,便是如此。這些年來,他積攢的壇壇罐罐太多,反倒讓他的眼光受到了拘束,全然忘了他最初的本意:他原本就是要借著明末鼎革之際,百姓在故土難以謀生的情形下,將內斂的華夏引向外向之路。
這恐怕也是華夏最好的機會:澳洲還是一片蠻荒,除了幾個英國來的犯人外一片空白,南海一帶的老殖民者實力衰減,北美洲西岸只有零星的白人探險者。整個世界,唯有華夏,才有充足的人力,去填充那些文明空白地帶。
“倒是…”
他心中正想著,突然間聽到外頭似乎傳來了古怪的聲音。俞國振眉頭微微一擰,現在都是子夜了,怎么會有這樣的聲音?
他在濟南城外的營地,于此指揮收攏災民已經有近二十天,但他居住的仍然是和災民一般的簡易帳篷。隨著第一場霜降的來臨,外頭的氣溫已經很低,災民們按理說應該縮在帳篷中才對,難道是有人小解?
就在這時,他的帳篷被撩開,王啟年靈貓般走了進來,馬燈照射下,他眼中閃閃發光。
“唔?”
俞國振凝眉問了一聲。
“刺客。”王啟年簡單地回答,然后便站在了他的身前。
高二柱早就知道建虜派了刺客來,準備將俞國振一擊殺死,這是建虜針對俞國振喜歡親近百姓制定出來的戰術,恐怕也是他們在覺得正面武力無法消滅俞國振后的唯一手段。他們的刺客確實潛入了耽羅島,只不過還不等他們動手,高二柱便指揮人將之一網打盡。
不過審問的結果,卻知道并不只有一批刺客,建虜對俞國振是殺之后快,只要俞國振在,那么刺客就會源源不斷地派來。反正刺客是投靠建虜的漢人,他們也不習痛這點損失。
故此,俞國振這次來到山`東,實際上是高二柱激烈反對的,與耽羅島進出人口可以控制不同,山`東的災民卻是無法控制的,誰知道那些恭敬地行禮的百姓里,是不是混有建虜派來的漢奸刺客!
“外頭準備得怎么樣?”俞國振問道。
“官人放心。”王啟年憨笑:“二柱哥在外頭指揮。”
俞國振瞧著一副躍躍欲試神情的王啟年,微笑了一下,高二柱已經發現了敵人,那么王啟年這小子就不要想有動手的機會了,高二柱不會讓刺客有靠近的機會的。
他提起筆,開始給王傳臚回信,才寫下一個字,外頭便傳來了一聲慘叫。
他不為所動,又寫下第二個字,這個時候,在災民營地的幾個地方,都騰起了火光,那是帳篷被燒著了。刺客們的計劃也相當周全,只要開始動手,無論成不成,都要四面點火,用來攪亂局面。
“出去提醒一下,注意災民的安危,莫要讓他們被傷著了。”俞國振低聲嘟囔了一句。
“二柱哥說了,最危險的敵人一定是在你身前,我必須寸步不離。”
王啟年卻沒有出去,站在原地不走,一雙耳朵還在輕微地動著,這就是他的獨門本領了。
“好吧好吧,其實我也就是羅嗦,二柱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俞國振喃喃道,然后繼續向下寫。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當中,四周時不時傳來慘叫聲,這證明刺客的數量不少,但是火災很快就撲滅了,那些驚慌的百姓,也被壕溝所阻,沒有四處亂竄將局面弄得更糟。
高二柱半邊衣袖有血,他悄然無聲地走到了俞國振的帳篷前,整理了一下衣領,低聲道:“報告!”
“進來吧。”俞國振仍然在忙著自己的文字,安置百萬災民,引導華夏外向,在他看來比起幾個刺客要重要得多。
“二柱哥,你騙人,根本沒有最厲害的刺客來,我等了老久!”
王啟年向高二柱抱怨道,高二柱嘿嘿笑了笑:“或許是因為看到你在這里,故此不敢動手呢。”
“有道理,一定是看到我在。”王啟年滿腹的委屈頓時化為洋洋得意,不過想了想,他還是覺得有些不甘:“不過我還是希望他們來…”
“有多少刺客,是建虜的人?”俞國振一邊寫著字一邊隨口問道。
“是建虜派來的,一共三十九人,擒了七個,三十二個被殺。和耽羅島上的一般,都是家人被建虜制著,若是膽敢投降,家人必死。”
“建虜經營遼東時間也不短了,卻還只是靠著這樣的手段控制漢人,他們對漢人的猜忌提防,非常明顯。”俞國振終于寫完了最后一個字,他停下筆:“你處理掉吧,既然不想活了,就讓他們死。”
“是。”高二柱聞言應是。
“另外,你別一心只想著抓刺客,和啟年一樣沒出息。盯著京師那邊的情形,我覺得李自成有些詭異,他已經動手了一個月,大軍卻還只是在保定府打轉,他究竟在等什么?”
“李闖身邊倒是有我們埋下的線,但是黃泛中斷了聯系,我們暫時無法找到,判斷不出李闖的真實用意。”
“我知道,李闖莫非…是在擔心我們?”俞國振喃喃地道:“我們突然到了這邊,他擔心在攻京師時,我們會提兵北上,從背后給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