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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三爺:晚晚

半山寺廟  原先簌簌細雪,在幾分鐘后,大有席卷天下之勢,銀雪漫天,飛檐綠瓦,瞬間蒙上一層白衣。

  眼看著天色逐漸暗淡,遠山宛若巨獸蟄伏,落雪積山,黑白漸次。

  偶有山雀撲棱而過,留下踽踽腳印。

  宋風晚站在門口,看著大雪,咬唇看著一側的傅沉,“三爺,這雪什么時候停啊,真回不去啊。”

上回和傅沉單獨去雪場就出了事,這次  “即便停了,也無法下山,路上都是雪,盤山公路,積雪不清理,天黑開車更危險。”傅沉喝著熱茶,“別站在門口,進來坐會兒。”

  “沒法回去”她還是不死心。

  “這雪估計得下到半夜,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安全開玩笑。”傅沉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

  “三爺。”一個五六歲的小沙彌走進來,“師傅讓我和你們說,雪很大,讓你們今晚別走。”

  他生得唇紅齒白,頭上點著結疤,年紀不大,為人處世,卻和大人一般做派。

  “好。”傅沉蹲下身子,視線和他齊平,伸手擦掉他小腦袋上融化的雪水。

  宋風晚偏頭看他,她沒想到傅沉對小朋友會如此和藹親近。

肯定是喜歡小孩吧,他要是以后有了孩子  宋風晚咳嗽兩聲,都想哪兒去了。

  “不過師傅說,寺里客房沒有取暖爐子,讓你們今晚和我一起睡,我房間很大。”他說得格外認真。

  寺里不比城市,沒全面供暖,都是燒煤取暖。

  “嗯,幫我和你師傅說聲謝謝。”傅沉笑道。

  “那待會兒我來叫你們吃飯。”小沙彌說完和客氣的同宋風晚行禮,才走出去。

  寺廟飯菜都是素食,許是知道傅沉今日生日,給他準備了一份長壽面。

  吃了飯,兩人又和幾位師傅閑聊兩句,他們有晚課,便讓方才的小沙彌送他們回屋。

  這里沒有任何可供娛樂的東西,五六點鐘,就要回房睡覺。

  宋風晚從沒覺得,夜晚是如此漫長。

  “到了,快進來吧。”小沙彌推開門,山里凄冷,窗戶門縫都用塑料纏裹著,密不透風,一推開屋子就聞到燒煤的刺鼻味,一側開了個孔,用于通風。

  十幾平的房間,除卻一張桌子,就是一個靠墻的炕頭。

  這就表情,只有一張床。

  “睡這里”宋風晚倒不是嫌棄這里的環境,只是三個人,都擠在一起“這個怎么睡啊”

  “躺下睡啊。”小沙彌說得很是認真。

  他爬上炕頭,將自己的被褥往邊上挪,動作利落。

  宋風晚被他這話堵得半宿沒吱聲,倒是傅沉站在邊上,一直勾著嘴角。

  “我馬上去師兄那邊給你們抱兩床被子。”小沙彌做事很快,已經蹬著腳往外走了。

  “我跟你去。”傅沉哪兒能讓一個孩子去抱被子。

  宋風晚看著炕頭,在房間來回踱步,緊張忐忑,坐立難安。

  傅沉跟著小沙彌剛出了屋子,那孩子立刻牽住他的手。

  “三叔,我剛才表現得是不是很棒”方才還大人模樣,現在卻一副天真爛漫。

  “嗯,很好。”傅沉牽著他的手。

  “你是在追她嗎你喜歡她你是不是想娶她當婆娘”

  傅沉輕笑,“婆娘這個詞你從哪兒學的”

  “師兄說的,他們有的人過些日子要還俗,回家結婚。”

  “懷生。”傅沉垂眸看他,“想不想下山去上學”

  懷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師傅年紀大了,我要照顧他,而且我的理想是當主持。”

  傅沉嗤笑,年紀不大,想的倒挺多。

  傅沉每年都回來這里很多次,上香祈福,他認識懷生的時候,他才兩個多月。

  他是棄嬰,被丟在山里,被香客撿到,打電話報警,當時距離他被丟棄的地方,最近的地方就是這寺廟了,這香客把他送來,又怕惹事上身,警察沒來,人就走了。

  山里、寺廟都沒監控,壓根無處尋人。

  警察把孩子帶回去小半個月,沒找到親生父母,打算送孤兒院,想著寺院收留過他幾天,就和廟里的師傅說了一聲。

  總歸與廟里有緣,師傅就把他接回來養了,戶口本上,他的師傅就是他的生父。

  “三叔,你要是結婚了,有糖吃嗎那些師兄結婚回來,都給我帶糖吃。”山里清貧,傅沉從前會給他帶些吃的,幾袋糖,吃了大半年。

  “我和你說過,想吃東西,給我打電話。”

  “師傅說你忙。”

  懷生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棄嬰,心底自卑,從不愿麻煩別人。

  “我不忙。”傅沉牽著他往另一側禪房走。

  “三叔”

  “嗯”

  “你婆娘長得真好看。”他的小臉凍得通紅,沖他笑得齜牙咧嘴。

  傅沉失言,遲早被這孩子氣死,從哪兒學的這歪詞。

  傅沉抱著兩床被子回屋,宋風晚正發呆愣神,這晚上可怎么睡,愁死人。

  “三爺,我來吧。”宋風晚伸手接過被子,在炕上整理了一番。

  懷生特別識趣兒的把自己的被子挪到最邊上。

  “你睡中間吧。”宋風晚看著他,一臉真誠。

  “我睡相不好,所以師兄才不愿和我同屋,我怕踢到你,我還是睡邊上好了。”懷生非常貼心,還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三爺,您就睡中間吧。”

  傅沉點頭,臉上無風異無浪。

  “那你們先休息,我去上晚課。”懷生跳下床就往外跑,還貼心幫他們把門關上。

  宋風晚坐在床邊,壓根不敢往上爬。

  傅沉則動手整理床鋪,直到他的手機響起,才偏頭看了眼,家里的座機電話。

  “喂”傅沉坐在床邊,一派坦然。

  “三爺,您和晚晚什么時候回來啊”年叔看著高雪,這老師坐了快兩個小時,不提離開,他也不便攆人走。

  “今晚不回去了。”

  年叔錯愕,“那”

  “上山遇雪,回不去了,在廟里住,你幫我和她表哥說一下。”

  “晚晚的老師來了,坐了好久了。”年叔拿著電話走到一邊,小聲嘀咕。

  “哪個老師”

  “說是輔導班的,姓高。”

  傅沉蹙眉,“請她出去”

  年叔神情微窒,聽傅沉語氣不對,也沒深究。

云錦首府內年叔掛了電話,正欲開口打發她離開,段林白哈氣連天的從樓上下來,一瞧著有客人,瞳孔微縮  “哎呦我槽”他扭頭就往樓上跑。

  他還穿著睡衣,有損形象。

  高雪早就注意有人下樓,卻怎么都沒想到是段林白,當即腦子嗡然作響。

  過了幾分鐘,有腳步聲傳來,她立刻起身,下意識整理衣服,這次不是段林白,而是那日在輔導班遇到的冷面瘟神。

  喬西延穿著襯衣,挽著袖子,手中還拿著一把刀,發絲凌亂,野性不羈。

  “喬少爺,您可算下來了,我還想著要不要叫你下來吃晚飯。”年叔笑著看他,他說要打磨玉石,別讓人打擾他,年叔自然識趣。

  “嗯,差不多結束了。”

  喬西延目光落在高雪身上,嚇得她心尖直打顫。

  “您好,我是宋風晚的老師。”高雪急忙和他打招呼。

  “嗯,有事”喬西延面寒心冷。

  “我是專程為了上次的事情,過來賠禮道歉的。”老板已經威脅她,不處理好這件事她也別上班了,這份工作太賺錢,她不能丟了。

  “上回是我們處理不當,讓她受了委屈。”

  “我們輔導班,有個三天的沖刺班,壓中過許多年的考題,想讓她過去學習”高雪被他看得心虛。

  “這都是免費的,絕不收錢。”

  喬西延轉著手中的刻刀,精細的刀具,在他指尖翻飛,動作散漫,眼神卻異常犀利。

  “處理不當這分明是失職,單憑你幾句話,就想把這事兒敷衍過去,到底是故意還是誤會,您心里清楚。”

  喬西延可不好忽悠,她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沒主動去找你們麻煩,已經很給面子了,你也再來騷擾晚晚。”

  “沖刺班”喬西延輕哂,“我們家不缺這點錢”

  “也煩請您,立刻滾出我的視線”

  高雪沒想到喬西延說話如此粗暴直接。

  “還不走如果我讓人請你出去,就怕你沒臉。”

  那意思不就是他已經非常客氣,別給臉不要。

  年叔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清楚喬西延不會無端發作,就在邊上看著。

  高雪面上無光,臊得慌,從包里翻出輔導班的聯系方式,放在茶幾上,“那個,您有事再聯系我們,我”

  “拿著它一起走。”喬西延看著就膈應。

  高雪這臉算是被打腫了,人家連一張名片都不愿留下,厭惡之情溢于言表。

  她拿起名片就往外跑。

  段林白換了身衣服下樓時,高雪已沒了蹤影。

“人呢怎么這就走了被你嚇走的”段林白看著喬西延,嘖  就會裝酷擺譜兒。

  喬西延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你看我干嘛,怎么著,問你一句不行啊”段林白冷哼。

  年叔看他倆劍拔弩張的,急忙出聲緩解,“對了,三爺和晚晚遇到大雪,被困在山里的寺廟,今晚怕是回不來了。”

  喬西延這才注意到,外面已然大雪沉枝。

  “寺廟”喬西延蹙眉。

  “應該是去祈福的,遇到風雪,晚上走上路太危險了。”年叔笑道。

  喬西延點頭,佛門清凈地,料想出不了什么意外,“年叔,你這里有磨刀石嗎”

  “這個沒有。”年叔搖頭。

  段林白方才還在心里樂呵,傅沉下手果然快,這就把人小姑娘帶去外面單獨過夜了。

  你丫繼續跟我橫啊,總有一天有你哭的。

  剛浪蕩幾秒鐘,一聽說他找磨刀石,臉都白了。

這天都黑了,這廝磨刀干嘛  他的脖子瞬間涼透,他長這么大,從沒如此迫切得想家。

  他一直覺得不是他爸親生的,但是他爸絕沒有動念想殺他啊。

而此刻山中寺廟  被子已經鋪好,宋風晚坐在炕頭邊,低頭捯飭手機,信號不大好,刷個網頁都要等半天,她余光瞥見傅沉脫了外套,又抬手準備脫毛衣。

  “三爺”她心慌啊,“你這是干嘛”

“脫衣服。”傅沉說得理所當然,這不明擺著的嘛  “這才六點多。”這么早就上床,這得在床上躺多久才能睡著啊。

  “嗯,我困了。”

  “這也睡得太早了吧。”

  “不睡覺能干嗎”傅沉看著她,這里就一個煤炭爐子,一個桌子,連本書都沒有。

  他說完脫了毛衣,僅穿了襯衫就躺了下去。

宋風晚咬著唇,更是坐立難安,簡直要瘋了,她焦躁不安之際,只聽到后面傳來一句  “晚晚,上床睡吧。”

睡吧睡吧某人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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