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從房間的情況可以看出主人的狀態來。
進入東野家,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許多的垃圾。
雖然被裝成一袋一袋的,可擺放在那里還沒有丟掉,確實比較礙眼。
在日本的家庭,處理垃圾可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庭主婦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做這個工作,當然,實在要搞的話也沒那么難,就看懶不懶,可這么多的垃圾至少反應了一件事。
這東野家現在應該沒有女主人。
“那個,內人最近出去旅游了。”東野圭吾有些尷尬的做了解釋。
草野幸回應微笑,畢竟他今天來可不是為了看什么垃圾的。
很快,就又有許多東西引起了草野幸的主意。
果然是個作家。
在這個時代,作家一般都有很多的書籍,寫作嘛,一個作家首先得是一個很好的讀者才行。當下可沒有什么電子書,紙質書籍才是主流,而這樣的書自然很占地方。
一排排的書架,已經要到影響家庭生活的地步了。
看到東野圭吾的藏書,其中最多的要數松本清張這位大師的作品。
松本清張開創了日本推理小說的一個流派,社會派。而東野圭吾的許多小說,就很有社會派的感覺,但東野圭吾自己本人很少承認這一點。
好吧,這些事情都還沒發生,草野幸是以一個未來人的視角來審視眼前的這位雞窩頭作家。
此時的東野圭吾,其實已經出道十年了,在十年前就以一部《魔球》差一點獲得亂步賞,第二年,終于憑著《放學后》這部小說斬獲亂步賞,自此終于走上了小說家的道路。
之后的十年里,作品還是有很多的,而且,主要是以校園推理為主,但是,這些作品大多沒什么名氣,銷量都很一般。
這些信息就是新潮社提供的,當然,東野圭吾這樣的作家不光是給一個出版社投稿,雖然名氣還不大,可畢竟寫了十年,而且還是獲獎作家。
看他現在,草野幸心里有一個準確的判斷。
非常容易忽悠!
“請用茶。”雖然沒有了女主人,但東野圭吾還是為客人送上了茶水。
畢竟眼前的這位是富士電視臺的,而且,他的名字自己還是聽說過的。
“草野組長真是年輕有為。”剛剛已經送上了名片,所以,東野圭吾便以組長稱呼。
草野幸喝了口茶,不禁眉頭一皺,看來這家里沒有女主人就是不行呢。
茶,當然不重要,還是馬上展開作戰吧。
“東野老師,我就明說了吧。”
“哦?”
“我一直都是東野老師的書迷。”
“真的嗎?”
“真的。”
“這,這,我太高興了!沒想到《白色巨塔》的監督竟然是我的書迷!哈…”
“哦,東野老師也看了我的那部拙作了嗎?”
“哪里是什么拙作,實在是太厲害了!山崎豐子老師的作品,我一直也是非常喜歡的。”
“太好了,果然,喜歡東野老師的作品,太對了!”
“那個,真的很喜歡嗎?”
“是的,非常喜歡,雖然在上學的時候,總是被同學們嘲笑。而且,想找到志同道合的書友,也是非常困難,但,我確實是非常喜歡。”
“這…真的是太對不住了。”
二人的對話簡直奇葩,東野圭吾被書迷吐槽竟然也甘之如飴,還要道歉。
但,草野幸并沒有說假話,他確實很喜歡東野圭吾的小說,只不過,熟悉東野老師作品的人都知道,這位老師是屬于那種,上限特別高,可下限也特別低的選手。
像《白夜行》《嫌疑人x的獻身》等作品,那確實是非常非常的棒,讀了讓人欲罷不能。但有些作品,讓人看了之后會懷疑,這是你東野圭吾寫的嗎?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出道十年了還如此落魄。
不過,還是馬上進入正題的好。
“我是老師的書迷,所以,最近就想著,應該利用我目前的資源,來改編老師的作品才是呀。于是乎,我就找了新潮社的編輯幫忙,這便是我的來意。”
這話說的無比正經。
東野圭吾一時之間…落下了眼淚。
寫了十年,終于有人要發現自己的價值嗎?
其實,東野圭吾的作品不是沒有被改編過,也有電視劇播出的,只不過,播了之后沒火。
應該說,他目前處于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餓死不至于,可也賺不到大錢。
還好,那部《放學后》的影響力還是不錯的,因為他這部作品,后來有不少類似題材的文學或者漫畫,比如,放學后老師與學生之間不可描述的故事,放學后本來端莊的女老師穿著大衣,可衣服掀開,里面。。。
可能跟這部小說也沒太大的關系。
但現在不一樣,眼前的這位是最近很出名的監督,他要改編的話,那么,自己的機會就來了!
可是。
“那個…”東野圭吾臉上泛紅,“最近沒什么好作品。”
草野幸聽了,一臉無奈。
其實,草野幸這次來找東野圭吾,根本目的是為了奪取電影事業局。
要說這兩件事能扯上關系,也確實很奇怪,但這也正是草野幸的聰明之處。
扳倒龜山,光是之前那番說辭是不行的,草野幸還需要其他的東西。之前不就差了森田去找春山嘛,關于當初那件事,自然是秋山這個女編輯提供的。
若是有春山出來做污點證人,那么,扳倒龜山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所以,關鍵就在于怎么來收割春山。
春山畢竟是組長,他可不傻,雖然面對森田的那句話,‘想不想回東京’,他絕對是非常心動的,可他并沒有做出決斷。
這算是他的猶豫,但也是在開價。
很明顯,你草野幸能開出個什么價碼呢?要是這價碼不夠,我可不會出賣上司的。
回東京當然是價碼,但怎么回?空口說白話可騙不了他這個組長的。
草野幸當然也明白這一點,而之前他就去找了小汀,言說需要幫忙,其實也是為的這個春山。
但,總得需要理由!
草野幸來找東野圭吾便是為了這個理由,他的想法其實也不難懂,就是想通過改編東野圭吾的作品,來制作一季的電視劇,而參與這個電視劇的,比如,春山組長作為監督,再有其他人輔佐,他不就可以回到東京了嗎?
簡單的來說,草野幸的劇本被澤田鎌作發現,澤田又偶遇春山組長,兩人一合計,這么好的劇本他們制作不了,就上報給小汀,小汀一看覺得這個劇本不錯,就展開制作,正好可以讓這個電視劇上東海電視臺的午間劇場。
以上這個故事聽上去簡直亂來,完全沒有邏輯,但,就是要這么亂來。
只要這個故事達成了,那么,再亂來、再沒邏輯也成了現實,于是乎,就透露了一個關鍵信息。
春山已經被草野幸收買!
正因為亂來又沒邏輯,所以,龜山才會準確的讀出這個信息來。
而草野幸來找東野圭吾,其實是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小小的邏輯。
東野圭吾現在名氣不大,所以,改編他的作品,新人監督草野幸也沒什么信心,便借著自己好友的名頭來制作這部電視劇。
在草野幸這里的邏輯,就非常合理了,這當然就是給大山社長看的。
所以,關鍵在于東野圭吾的沒名氣。
這位雞窩頭小說家當然不知道這些,他此刻只是很羞赧,自己竟然沒有什么新作品。
算了,草野幸就自己來吧。
“我可以看看老師的作品嗎?”
“當然可以。”
年輕監督親自上陣,于舊紙堆中發掘自己能用的文章,也算是一大奇景。
好像運氣還真不錯,沒多久,草野幸就發現了一本雜志。
去年8月份《小說時代》的臨時增刊,這本雜志的封面上有一個小標題。
《不在場證明宣言!》
草野幸翻看了沒多久,便問了一句,“其他的呢?”
“哦,等我找找。”東野圭吾面露喜色,立馬行動起來。
雖然家里比較亂,但還好,真就翻出來了兩三本雜志。
草野幸發現的是什么作品呢?
在1990年的《小說新潮》里有一篇契子,里面出現了一個人。
大河原番三,而這個家伙非常有趣,整篇契子里面都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首先是無須自己親手找出真兇這點,反過來說,就是不能夠自己親手找到真兇。”
這話是不是很奇怪?
沒錯,非常怪,但是這句話卻是整篇的關鍵,是一條守則。
草野幸不禁怒斥,“為什么不往下寫?”
“那個,雜志都停刊了。”東野圭吾也很無奈了。
是呀,從《小說新潮》換到《小說時代》,中間還換過呢。
草野幸心里暗道,能把雜志給寫停刊了,真有你的呀東野老師!
可是,他一臉的笑容,“這不是很有趣嘛!就是這個了!你繼續往下寫吧,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哦,真的嗎?那太好了!”東野圭吾感覺自己仿佛打開了一扇門,那門里射出來的全是希望的光。
草野幸見這位老師的樣子,實在是想笑。
至于這部作品,他又忍不住腦補出古怪的畫面來:
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大叔,穿著一件紅色長裙,在那里大聲質問,“你怎么發現我是男扮女裝的!”
這幾個雜志里面的小短篇,合在一起,便是東野圭吾的真正成名作《名偵探的守則》。
能找到這部作品,還真不容易呢。
草野幸這次收獲不小,若是成功,不光能收割春山,還可以讓澤田鎌作從共同電視臺回來。
奪取電業事業局也就有了極大的把握。
正準備離開調布市回到東京,他的移動電話卻響了。
“菜菜子?”
“師父呀,你在哪里?”
“我在調布市。”
“那太好了,我在三鷹,來嘛來嘛,好不好?”
草野幸聽了有些無奈,自己這個高挑的女弟子,竟然還撒嬌起來,真夠可以的。
那過去唄,反正調布市距離三鷹也不遠,而且,很明顯的,去三鷹就是去吉卜力。
可等草野幸到了三鷹之后,他就發現不光只有一個女弟子。
“草野監督,我們又見面了。”
中山忍正在對他禮貌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