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看著這一幕,宇文威露出幾分贊許來:“看來情況進展的很順利!”
“那蠻子不知華夏典籍,不識華夏之禮,除卻了殺伐之外,便沒有留下別的東西。他們會有這般怒氣也是應該。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主公要這般作為?”王踐行一臉困惑,倍感不解。
“因為天下大義!”宇文威張口便道。
王踐行頓覺困惑:“大義?”
他乃是商人之子,行事之中總是無法擺脫算計,故此對這儒生口中大義甚是不屑,之所以拜宇文威為師,只不過是為了增加自己能夠在主攻面前展現的機會。
經過潞州一戰,宇文威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現在也被提拔為政務院總理,正是接近的時候。
宇文威反問道:“沒錯。在你眼中,百姓是什么?”
“是水?因為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算是,也不算是。世人愚昧,故此看不破天下大勢,只能在這苦海之中來回掙扎。然而世人皆曉趨利避害之理,若是有英雄人物出現,匯聚眾人之力,自然可以無往不利。主公所謀的,自然是這天下。”宇文威緩緩回道:“你應當知曉,若是我等一如黃巢、方臘一般縱火燒掠,那到時候別處之人聽了,定然會以為我們乃是邪魔歪道,皆是便會傾力反抗。到時候莫說是凈火焚世、驅逐韃靼,便是被這些人所唾棄也是可能的。”
王踐行搖搖頭,卻道:“是為了拉攏人心?但是這般所為,只會消耗赤鳳軍實力,若是被人暗中算計,只怕危險。”
當初太原城時候,為了拉攏城中豪杰,他們迫不得已只能讓一些人加入赤鳳軍,孰料卻被如仇烈之人混入軍中,以至于差點讓整個赤鳳軍徹底崩潰,如此教訓可謂是慘重至極。
“除卻仇烈之外,別的人呢?敢來參與我軍的,或許有間諜,但是更多的可是忠誠義士。莫要忘了你當初又是為何加入赤鳳軍的。”宇文威反駁道。
王踐行臉頰一紅,不覺羞赧:“這倒也是!”
“而且你可莫要忘了,更關鍵的還是糧食!”宇文威又是說道。
“糧食?”
“沒錯。這北地之內遭受多年戰亂,百姓孤苦口中所存糧食所剩無幾,根本無法搜刮,更兼廣遍荒野難以收繳。但那富家大戶卻田野阡陌、貫朽粟爛,便是外面哀鴻遍野也未曾廣施善心、賑濟一方,甚至依仗自身實力巧取豪奪,更添禍亂。如此說來,你覺得我們若要快速奪取足夠的糧食,又該從何處取得?”
“你是說富豪大戶?”王踐行囁嚅說道,卻是有些踟躇。
在這之前,他本就是富豪大戶,自然知曉那些人的心思,故此感覺有些接受不了。
宇文威注意到他心思變化,便道:“我知曉你難以接受,但是你需要知道,北地沉淪、賊子當道之世,這世間并無無辜之人,那就便是了。”
“我明白了。”
嘴唇蠕動,王踐行臉上露出幾分懊惱。
這般情況,他覺得自己終究還是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適應。
宇文威囑咐道:“那就好。那些富豪大商被抄家之后,其家中糧草、財產一類的清算便交給你了。你乃是商人身份,應當知曉應當如何處理這些東西。而我待會兒還需要到禪果寺一去,要知道那里還有一場會議需要召開,若是沒有我的話只怕不行。”
“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王踐行緩聲回道,目送宇文威騎上戰馬遠離,又復看著那些已然被綁起來押往刑場的眾人,便喃喃自語道:“看來又有一陣日子要忙了。”
禪果寺,位于水鄉寺溝村東。
禪院所處,山勢險峻,四周皆是松柏青翠蔚然而立,其中宮殿亦是壯麗無比,無奈亂世之下少有人出沒,已然徹底落寞了,如今時候正好被赤鳳軍占據,作為軍隊指揮部存在。
踏入禪果寺,宇文威便看到在大殿之內,皆是赤鳳軍中高層將士,人數足有數百有余,除卻部分需要謹守職責的將士之外,其余之人皆是來到此地。
將如此之多的人召來,很明顯蕭鳳有重要的事情吩咐。
正坐在眾人只見,蕭鳳望見宇文威的到來,便示意了他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旋即說道:“今日之所以在這里召開會議,是為了和列位商量一些事情。”
聽到這話,將士們立時議論紛紛。
“什么事情?莫不是還有什么要頒布的?希望別弄得太古怪了,光是每天讀書寫字就夠煩的了。”
“這赤鳳軍也忒古怪了,咱們也不過是當兵吃糧,怎么每隔兩三天,便要開這會議?”
“不管了,先看看再說吧,只是開個會罷了,又不會和拔了咱們的皮。權且聽聽吧。”
私下里眾位將士莫不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皆是弄不清楚赤鳳軍的狀況,說真的他們之前之所以加入赤鳳軍,所求者不過是生存和吃飯,畢竟那韃子兇神惡煞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而尋常百姓就連吃飯都難,也就赤鳳軍能夠提供足夠的糧餉,讓眾人吃飽。
這也是赤鳳軍初期壯大的原因之一!
強占潞州,奪取太原,皆是為了解決糧餉問題。
亂世之內,能夠吃飽飯,已經算是很好了。
“我想各位很是不解,為了在攻取邯鄲之后,我將你們全都集中起來,并且下令不得傷害城中一人,就算是那些達官貴族、富商豪奢、蠻夷韃子也只是擒住,而不是就地處死!”待到眾人議論停歇看向自己之后,蕭鳳方才緩緩說道:“這其中的緣由,我想列位應該都很好奇吧。”
“正是如此,主公!”當先一人立時站出:“那韃子殺我父母,我為何不能為母報仇?”
“正如梁成所說的。他們殺我親人,為何我們不能殺了他們。”一時間群情洶涌,幾成浪濤一樣,朝著蕭鳳沖來。
趙志偷偷撇了一下蕭鳳,見到其臉色略顯陰沉,立時回道:“各位,我想主公之所以暫緩此事,只是為了更深遠的目的。列位還請安靜一下,聽主公繼續訴說。”
見到參謀院參謀長都這般說了,眾人齊齊噤聲,有些忐忑看著蕭鳳。
眼前這人乃是地仙,其實力深不可測,若是因此落下了壞的映像,那之后只怕便糟糕了。
“放心吧列位,我并非那小肚雞腸之人,沒興趣做那偷雞摸狗的事情。”蕭鳳苦笑一聲,旋即說道:“我之所以嚴令爾等行徑,只是害怕爾等誤傷無辜,反而壞了我軍大計。諸位莫要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什么?”
“凈火焚世,驅逐韃靼!”
“沒錯。凈火焚世、驅逐韃靼,這是咱們的最終目的。但是韃子是如此的強大,所以注定這個路途是相當艱辛的。那么各位,你們可知曉我們應當如何實現,又應該以什么方式去實現這個目標?關于這個,我希望你們好好的想一下。”聲音浩大,立時讓所有人全都沉默下來,開始細想自己參與赤鳳軍的目的。
又一人低聲呢喃:“我們真的要擊敗韃靼嗎?”
孰料他的言辭卻未逃出蕭鳳耳朵,立時回道:“當然!我們殺了對方那么多的士兵,他們震怒之下定要要徹底剿滅我們,否則難以穩定治下安定。正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死。要么是我們徹底失敗、要么對方滾出中原,這是無法并立的,也是我們不能逃避的。”
“可是對方實力如此強大,我們真的能成功嗎?”這人又是問道。
“為何不能?”趙志冷笑一聲,便是斥責道:“別忘了對方聚集近十萬兵馬都未曾剿滅我們,反而被我們徹底打敗。十萬大軍已是極限,對方難不成還能再調集更多的兵力來剿滅我們嗎?費城,你莫要再次禍亂軍心,否則我定要治你一個亂軍之責。”
被這一說,費城全身哆嗦、一身冷氣,趕緊收住脖子。
“莫要如此嚴肅,我們此番只是為了商議日后如何行事,可不是在公堂之上,你無需如此嚴肅。”蕭鳳雙目投向趙志,立時便讓他俯首而下,守住了之前的言辭。
隨后目光自每一人臉上掃過,蕭鳳繼續說道:“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爾等莫要忘了,此地遭受韃子揉虐的百姓數不勝數,只需要我們獲得他們的支持,那定讓能夠擊敗蒙古,徹底復興中華。當然,如何爭取他們的支持,那就要靠各位的支持了。”
“獲得百姓支持?”宇文威念叨起來,宛然一笑:“看來這位蕭統領終于開竅,知曉該怎么做了。”
果不其然,蕭鳳旋即便道:“正是因此,所以我需要你們遵守我頒布下來的紀律,非如此不能得到百姓的支持。這一點,列位能夠做到嗎?”
一時間眾人沉默,苦思良久之后方才回道:“我等定然會照辦的。”
在蕭鳳那強大氣勢之下,他們根本別無選擇只能應下,至于那規定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太清楚了。
“放心吧。只需要你們遵守紀律,那我也會竭盡全力確保眾人安危,帶領大家走出困境之內,這一點我也愿意以我的法相為誓,這一點,各位應該可以接受吧。”蕭鳳長吁一口氣,這才緩過氣來。
為了保證自己的威嚴,她可著實費盡了心思。
“可以。我們有專門的記事員,會幫你記下來的。”劉奇點頭回道。
很快的,這個人也在那訴冤臺之前留下了自己的指印,見到兩人如此行徑,其余人忍不住也紛紛走上前,將自己曾經遭受的冤屈一一說明,以至于那一疊紙很快的便消耗完畢,甚至不得不再添加數疊紙。
劉奇旋即回道:“沒錯。我等所來并非是劫掠此城,實乃是為了伸張正義,為民做主!”
“你說的是真的嗎?”隨即從城中走出一位儒生,朗聲問道。
劉奇頜首回道:“當然,千真萬確!”隨后指了指城門邊上擺著的案桌,在這案桌之前正有一疊厚厚的紙張,一位書記已然坐定,就等著眾人到來。
這儒生眼中露出掙扎之意,旋即恢復清明,便走到訴冤臺之前,接過遞來的毛筆,一陣筆走游龍,便在鋪就的宣紙之上留下一行險峻文字來,隨后便在最后之處摁上自己的指印。
“好!”劉奇目中露出贊許,又道:“下一位又是誰?”
很快的,一位大汗便走出來:“是我!只是我不識字,也能在這訴說冤屈嗎?”
“呵呵!按照他們的刑律,他們殺我漢民,只需要賠償一頭驢,然而我等若是反抗,那便得全家處死。”
“沒錯。而且按照那些韃子所說,我那妻子在嫁給我之前,還得被他們睡一下,不然不許成親。”
“為了避免我們反抗,那些官兵甚至將菜刀全都沒收,每用一次菜刀都需要到井口之處登記,這刑律還能遵守不成?”
劉奇說道:“只需要你到城門邊上的訴冤臺之前訴說冤屈,自然會有人將其罪狀寫下來,到時候我等自然會依照刑律,將這些人明正典刑。”話中鏗鏘之意,盡數彰顯。
“既然如此,那我便要揭露那狗官的罪行。”
“赤鳳軍的刑律?”
一臉茫然,城門之下一干百姓莫不是雙眼茫然,有些驚慌失措。
只可惜當他這話說出之后,城下百姓莫不是悲泣而哭。
“法律?哈哈哈…,這世道哪里還有什么刑律啊!你這廝莫不是說笑不成?”
自古以來,漢民便在這方土地之上繁衍生息,世世代代生存至今。
孰料自北宋淪亡之后,他們先是被那女真一族揉虐,不堪忍受之下奮起反抗,終于將那金朝推翻之后,孰料卻迎來了更為兇殘的蒙古一族,生存之難越發艱險起來,如今見到這罪魁禍首竟然被懸在城門之上只能隨風蕩漾,便感覺心中怒焰噴涌而出,只想要將這群混蛋徹底滅掉。
劉奇聽罷之后,連連讓眾人安靜之后,方才回道:“那是蒙古的刑律,卻并非我們赤鳳軍的刑律。爾等只需要將這些人曾經做的惡事稟報上來,我等自然會按照赤鳳軍的刑律將這群人明正典刑。”
一聲聲哭泣之聲,一句句憤怒言辭,皆是自眾人之口宣泄出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
很快便有人問出了緣由所在。
劉奇回道:“正如我所說的,他們的確是罪行當誅,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們提供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些人依照我軍所頒布的法律來說,的確是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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