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要離開,卻在這時自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幾位如此匆忙,莫非是害怕本王了嗎?”
聽見這聲音,蕭月頓時駭然,連忙轉過頭便見到在幾人身后數丈之外,微微笑著盯著幾人,而在他五指之中正好握著一柄長槍。
若是對方偷襲,只怕他們全都化作尸體了!
“原來是齊王李璮?只是你貴為王侯,如今卻摒棄部下來到這里,莫非是有什么疑惑需要我們解釋的嗎?”水川先生亦是一驚,旋即就收斂驚訝,雙手抱拳至于胸前,極是尊崇的拜倒下來。
“哦?你不怕我殺你?”
眉頭挑起,齊王李璮微瞇著眼睛掃過幾人,手上長槍也做是撩起,槍尖微微對準幾人,“竟那武惠公可是喪于你們手中,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手刃你們,為我那位義兄報仇雪恨。”
“若是如此。齊王只需揮槍直刺,又或者直接點名我等去向即可。畢竟以那王權、張宏圣兩人,是斷然不會饒過我們的。若是他們知曉我們的去路,那么這時所來的就不是齊王,而應該是清樂社黑軍了。”神色沉著,水川先生緩慢說道。
縱然對方乃是地仙人物,但是他卻依舊冷靜如初,混無一星半點猥瑣模樣。
“哼!能在我齊王李璮面前,依舊談笑風生。看來你們幾個,應當是來頭不小。”
輕哼一聲,齊王李璮微微皺眉,顯然是對自己心思被猜中而感到惱怒,旋即說道:“當然。若是你們愿意將我需要的情報告訴我,或許我不會殺你們。”他畢竟早已經過了那血氣充盈、正義感十足的年輕時候,如今身為執掌一方勢力的諸侯,自然曉得什么東西是自己需要的,什么東西又是自己所摒棄的。
“原來如此。”水川先生低聲回道:“既然如此,不過閣下已經得到和傳國玉璽了,今日找我們又是所為何事?”
“那是假的!”沒好氣回道,李璮臉色都差勁了許多。
宇文威驚訝問道:“假的?”
“沒錯,正是假的。畢竟那鐵面郎君雖然厲害,但是豈是我的對手。還沒等到他逃走,便被我親下了。而那傳國玉璽正是自他口中說出的,乃是一件假的和氏璧。”李璮繼續解釋道。
蕭月卻是驚住,問道:“既然是假的,那嚴實又該做何解釋?”她之所以能夠擊殺嚴實,便是趁著對方被和氏璧打成重傷,故此才撿到了這個便宜來。
若是當真對上,以她的實力可不是嚴實的對手,這一點蕭月相當清楚。
“雖是假的,但是也是真的。那傳國玉璽乃是昔年宋徽宗趙佶得到傳國玉璽之后仿制的十塊玉璽之中的一個。雖然是贗品,但是其中卻被趙佶灌入傳國玉璽的力量,故此能夠發揮不可思議的力量。畢竟以真正的傳國玉璽的力量,就連趙秉文也未必能夠靠近。否則的話,當年那也算是一世俊杰的趙佶如何會為了鎮壓傳國玉璽,大肆建設艮岳呢?”
說話時候,他亦是感覺有些后怕。
畢竟那僅僅只是具備不到千分之一的偽造品都能夠殺死嚴實,若是真的傳國玉璽,有蓋能夠發揮出多大的力量呢?
“既然如此,那你應當知曉我等并非塵劫閣之人。”水川先生繼續回道。
“沒錯。所以我更好奇了,想要知道你究竟是誰?”
疑心重重,齊王李璮看著眼前的這位老者,越發的感到有些熟悉。
雖然對方已經是垂垂老矣、雖然對方已經是頭發花白,雖然對方已經是腰背佝僂,但是那奇特的桀驁執著,卻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他甚至懷疑對方是否和自己也存在著一些關系。
“你真的想要知道?”
水川先生搖搖頭,黝黑目光之中,不知打著什么算盤。
齊王李璮點點頭,低喝道:“沒錯。如同你這般人物,以前絕不可能沒有半點生息。告訴我,你以前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不僅僅他想要知道,就連蕭月也想要一探究竟,只可惜以前對話時候總是被對方挑開,所以也搞不清楚水川先生究竟是誰,他此來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在場的或許宇文威也明白,不過他也不知道究竟在顧慮什么,居然也沒有回道。
在兩人矚目之下,水川先生比上了眼睛沉思良久之后,方才睜開眼睛看著李璮,那一雙眼睛已然重新恢復平靜,沉著深邃的目光悠遠無比,似乎自李璮身上見到了什么遙遠的未來異樣,張口回道:“在下姓賈名涉,字濟川。”
“賈涉?你是賈涉?”
身軀一晃,齊王李璮險些抓握不住手中長槍。
“沒錯,我就是賈涉。昔日曾經救了你父親一命,并且將這柄獵神槍贈送給你父親。只可惜世事輪回,他終究還是沒曾活了下來。”唏噓無比,賈涉緩聲說道,眼睛微微闔上,偶然間掃過那柄銳利無擋的獵神槍,似是孕有無盡的感慨。
“原來是你!”
神色通紅,李璮罕見的生出了怒氣,低聲喝道:“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殺了你為父報仇?”
“你若要報仇,大可揮槍。但是!你以為殺了我,你就能夠避免淪落到和你父親一個下場嗎?”臉上無奈越發濃厚,賈涉渾絲毫不管正瞄準自己脖頸的槍尖,繼續說道。
一言而出,李璮立刻慌神了,低聲喝道:“你說什么?”
皮膚隱隱間感到刺痛,賈涉卻并未止住話語,反而繼續的說道:“正如字面意思。若是你父親肯聽我勸,今時今日縱然無法割據一方、稱霸一方,但是若要頤養天年也是可能的。只可惜他一步踏錯,卻是讓人可惜了。”
“還不是你的錯?若非你百般阻撓,我父親早就成功了。”低喝一聲,李璮卻是惱羞成怒。
賈涉嘴角帶出輕蔑笑意,卻是繼續逼問道:“真的嗎?”
“至少我父親的死,和你有大半的關系。”擰著頭皮,李璮低聲喝道:“若是沒有你,我一家數百口如何會被那宋軍殺的是一干二凈?”五指緊緊攥緊獵神槍,他只想要一槍就將此人蒴死在地,但是腦海里面卻總回蕩著曾經這人教授忠濟武功的場景,以至于他內心之中亦是搖擺不堪,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畢竟他的父親李全和賈涉之間的關系太過復雜,恩情也有、仇怨也有,這般復雜關系也足夠讓當事人頭疼的。
大概是在二十六年前,當時候金朝為了避開蒙古鋒芒宣布遷都開封,有此蒙古軍得以沖破長城封鎖,打入了中原垓心一代,并且在山東、河北等地大肆擄掠。金朝統治者面對內外交困的局面,無力抵御蒙古軍南下,依然對境內人民橫征暴斂,加重剝削。為反抗金朝的黑暗統治,在山東、河北一帶爆發了規模很大的紅襖軍起義。
李璮父親李全,正是其中一員。
當時候南宋朝廷見到北方狀況時候,自然是欣喜若狂,準備利用這些起義者推翻金朝,以償昔日“靖康之恥”,并且打算改變戰略態勢,于是就派人北上暗中聯合這些義軍,就好借助他們的力量推翻金朝。
負責這件事情的,便是水川先生賈涉。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之內,李全再一次偶遇之中認識了賈涉,并且在他的幫助下得到了宋朝的資助,得以順利的推翻金朝,但是之后發生的事情卻是遠超眾人的想象。
那李全因為屢屢挫敗了金朝之后,自信心開始膨脹,變得有些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甚至開始做起了皇帝的美夢,故此在勢力壯大之后,就開始密謀叛亂。不僅僅在私下里經常吞并宋朝給于的物資,侵占其他義軍的底盤,甚至在公開場合,也在肆無忌憚對抗宋朝朝廷。
正是因此,他的諸般行徑終于召來宋朝朝廷反感,當初負責此事的賈涉亦是苦惱,開始著手準備整合義軍,好令整個軍隊聽從他指揮,進而抵抗蒙古大軍。
于是,昔日里兩個曾經也是親密搭檔的家伙反目成仇,最終互相對立起來,多次大打出手,并且在之后李璮因為賈涉的設計而兵敗身亡。
他的舊部以及妻子楊妙真,正是因此投降蒙古。
也因為這件事情,賈涉也遭到南宋朝廷的貶低,最終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腦海之中掠過過往事情,賈涉緩聲說道:“這的確是我的錯。你若要報仇,大可動手。但是在動手之前,可否聽我一言?”
“什么話?”
“潛龍勿用九淵藏,一朝鳴鳳真龍嘯。”
“這是什么意思?”
心中再次顫抖,李璮瞪大眼睛看著賈涉,本想要刺出的長槍卻是猶豫住了,不知道究竟應不應該刺下。畢竟當年若非有賈涉指點,他父親只怕早就在金朝圍剿之中徹底敗亡,哪里還有后來的輝煌壯闊?
抬起頭,水川先生分毫不管那正刺眼球的槍尖,依舊是沉著冷靜,說道:“齊王消息靈通,想必早已經知曉北方狀況。當然,若是齊王欲要再次效仿乃父,我南朝愿助你一臂之力。”
“潛龍勿用九淵藏,一朝鳴鳳真龍嘯?鳴鳳鳴鳳?難道說…”
恍然大悟,李璮冷哼一聲收起長槍,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饒你一命。記住了,若是你說得不對,我遲早會殺了你的。”言罷,他就不管幾人,轉身離開此地。
見到對方離開,蕭月也頓時放松下來,低聲說道:“這家伙應該已經看穿了我的身份。居然沒曾將我玄鐵帶走?看來,他是想要養寇自重,借著我們赤鳳軍的力量吸引蒙元力量,好讓他能夠繼續壯大。”
以那鐵面郎君曾經的作為,很顯然也認出了蕭月的存在,由此推斷只怕李璮也明白蕭月背后究竟是誰。
兩者聯系起來,三個人如何料不到齊王李璮究竟藏著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