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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談過去恩怨早消,論時辰壽宴將至

  “你的心亂了。”

  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之上,水川先生說道。

  立在窗邊,蕭月瞧著窗外那連綿陰雨,臉色也和那天氣一樣,陰沉沉的:“當然亂了。要知道那個嚴忠濟近日來可是總是過來找我,盡說什么昏話來。弄得我是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位公子也算是儀表堂堂,你就沒有動心的嗎?”

  另一邊,宇文威亦是捻起一枚棋子放在另外一處,悠悠問道。

  因為外面正在下雨,所以他們兩人閑著無事,就在這里對弈起來。而那蕭月一身修為雖然了得,但是若是掄起棋力,自然難以和兩人對陣,只好在旁聽從兩人指導,也好增長一些自己的見識。

  “動甚心?就他和他父親那總是癡迷于游山玩水、聚眾歡聚的模樣,莫非以為穿上衣裳,就能改變自己狗的身份嗎?”嗤笑一聲,蕭鳳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嚴氏父子的厭惡,要知道她那由自家師傅贈送的赤心劍就在對方手中,如何不會對這兩人保持厭惡態度。

  “哈哈!”連連搖頭,水川先生張口說道:“你這嘴巴倒也夠毒。”

  “只可惜有些人的臉皮向來厚若城墻,根本不會當做一回事的。”滿是譏誚,宇文威說道:“不過我倒是挺好奇的。你那師傅莫非當真如你所說的那樣,真的這么出色?”

  “自然!”

  語及自己師尊,蕭月那明凈玉龐立刻放出光彩,口中滔滔不絕:“她乃是這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在十歲時候便已然修行有成,更兼聰明伶俐、勇氣過人。當年她有志于學,自師門之中離開游學,后來因緣巧合來到了興元府之中,我也正式在那個時候認識她的。而當時候,全因為一腔熱血,所以她毫不顧及自己不過一介幼童,數次助我父親擊退強敵。我也是在那個時候,得到她相助,方才從蒙古大軍之下死里逃生的。”想到當年那年幼時候第一次見面,她那白皙臉龐不禁浮現出幾分紅暈來。

  “哦?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忠良之后?你的父親,莫非便是十年之前歿于興元府的蕭逸嗎?”捻起棋子的手停滯在空中,宇文威看了一下蕭月,目光透著不可思議。

  “正是家父。”蕭月低聲回道。

  “當年他一家隨城一并犧牲時候,我還為他可惜了呢。沒想到居然還有后代活著?”宇文威嘆聲氣,將棋子放下。

  “既然如此。那會孟兄,你就沒有什么歉意嗎?”順勢落下一子,水川先生又道:“要知道當年時候,若非如此只怕你也未必會淪為如今境地。”

  被點出過去事情,宇文威不免有些懊惱,低聲說道:“往年糊涂,你怎生將這般事情提了出來?”

  “請恕小子無知,不知兩位前輩究竟說的是什么?”蕭月聽著糊涂,見兩人似乎知曉一些父親犧牲內幕,連忙問道。

  “唉。說起來那也是一場糟心事。當年我一意主張聯金抗蒙,故此當那蕭逸呈請上表時候,我僅僅主張派遣幾位武功大夫以為屏蔽。誰料到那金兵當真南下,直接派遣一支小隊攻擊興元府,而那蒙古也是殘忍狡詐,雖是和我宋朝一并滅了金朝,但是卻也導致了興元府受到那鐵騎踐踏,民不聊生。我淪入今日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吧。”滿臉無奈,宇文威自嘲著說著往事。

  在他那稍顯渾濁的目光之中,已然帶著太多的茫然以及失落,顯然也為當初自己事情而感覺懊惱吧。

  “是這樣嗎?”

  蕭月神情有些失落。

  她本以為當年父親之所以犧牲,全是因為蒙古韃子的兇殘所致,但是按照如今宇文威和水川先生所說,之所以會有這種事情發生,那位于臨安的朝廷也要負起大部分的責任來。若是當年宋朝朝廷能夠下令讓一只軍隊駐扎在當地附近,負責拱衛整個四川一代,怎么可能會有斡烈兀林答南下事情?怎么可能會有托雷攻占興元府事情呢?

  “你若是執意報仇,自然可以一劍殺了我。”闔上目,宇文威神色平靜。

  他這條性命自從被貶低到易州之后,就全然當做沒有了,如今唯一所求的也不過是復仇罷了。

  “不了。”

  搖搖頭,蕭月將眼中淚水拭干,說:“我師尊曾經和我說過。人世間只需要有人,那么就會有爭論。所以爭論并不可怕,因為這些爭論可以告訴我們,問題的關鍵究竟在哪里?而唯一需要重視的是,我們需要知道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先生不辭辛苦,隨著我們一路北上,尋求擊退蒙古的方法,其心定然是一心為國,乃仁人志士。既然如此,我又豈能因小家而毀大家呢?”

  消去悲傷,蕭月神色異常莊重,并未因聽見自家父親事情而陷入困頓之中。

  “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

  然而那宇文威卻像是癡了一樣,口中連連的念叨著這句話。隨后他抬起頭,眼中透著悲意:“若是當年我們沒曾陷入意氣之爭,也明了這般道理,如何會導致今日結局?”很顯然,在他心中昔年的慶元黨禁當真是一生的夢魘,甚至直到今日,也依舊徘徊在腦海之中,讓人無法擺脫。

  “會孟兄!你失態了。”

  忽然抬高聲音,水川先生悠悠說道:“別忘了,我們現在還在這嚴實家中,若是讓他發現了我們的身份,那可就糟糕了。”目光忽的落在遠處,幾人就感應到在數十丈之外一人正撐著傘朝著這邊走來,看其樣子正是嚴實家的二郎,嚴忠濟。

  只是不知此刻他來到這里,究竟又是為了什么。

  推開門,嚴忠濟看見兩人正在對弈,朗聲笑道:“二老如此雅興,居然在此對弈?”

  “天氣陰沉不便出門,我等也不過是聊以助興罷了。”水川先生起身回道:“只是看嚴公子神采飛揚,莫非有什么喜事嗎?”

  “也不算是什么喜事!”

  目光不住掃過旁邊靜立的蕭月,嚴忠濟連連笑道:“只不過再過七日便是家父六十大壽,我準備在城南福順齋做壽,祝他長命百歲、福壽安康。”說話時候,他那目光之中透著迷離,不知究竟帶著什么心思來。

  “再過三天便是乃父壽辰之日?”水川先生立刻做出驚訝模樣,連連搖著頭,抖著雙手分明是無比的懊惱:“可惜我們來的倉促,卻是未曾備齊禮品。如此疏忽,還請嚴公子多有見諒。”

  “無妨無妨。幾日前,你們所贈送的那赤心劍已然不錯,我父親甚是歡喜。”嚴忠濟張口應道,目光流轉忽的落在蕭月身上,又問:“只是我畢竟年少無知,不知曉應該如何處置,可否相請兩位商討一下?而且到時候福順齋應當如何處置,也甚是困惑。以父親名傳山東的威望,到時候定然會有人前來道賀,若是怠慢了他們也是誠為可慮啊。”

  “既然是公子相邀,我們怎可怠慢?”水川先生當即應道。

  隨后,他就帶著蕭月、宇文威一并跟在嚴忠濟的后面,來到了福順齋所在地方。

  細雨綿綿,紅墻綠瓦隱入在樹林之間,讓人看不真切。斑白磚石壘砌而成,一條蜿蜒小路直入山林之中,兩側邊上正有兩株槐樹,恰似那龍頭模樣,自頭頂之上伸出的粗壯枝杈,讓人望之好像巨龍臥于此地。它們正如那拱衛門戶的龍神一樣,護著身后的福順齋不受人間煙火侵蝕。

  踏著石階,幾人很快便來到一處大堂之中。

  朱紅棟梁、碧綠翠瓦,一排雕花欄桿將其圍住,令其和那些的茂密無比的叢林隔開,那些茂盛樹林微微蕩漾,更有幽香隨著風悄然彌漫期間,更令這里平添幾分安靜祥和。大概是因為今天下雨的緣故,這里稍微有些安靜,大堂之中人員并不算多,僅僅有一些侍女正在整治那些橫幅、掛紙之類的東西,而在門庭之中也放著一些木頭,正有木匠將其搭建起來,不知道究竟是用來做什么的。

  看著眼前正在準備的模樣,水川先生問:“到時候那壽宴就會在這里舉行嗎?即是如此,卻不知曉到時候所宴請的都是誰呢?”

  “我父親勞苦功高,不僅僅于當今大汗頗有恩德,便是這山東一代,也是素有名望。”

  嚴忠濟當即臉色紅潤,朗聲回道:“到時候莫說是各地豪強,便是朝廷之中諸位大臣也會禮敬有加,派人道賀。所來者具是三品以上,便是六品官員欲要踏入其中,也要稱量稱量自己是否有此榮耀。除此之外,真定府史天澤、楚州李璮、壽州張柔等人也會派人來賀,到時候那般盛況,當真是生平罕見。只可惜,赫和尚元帥卻因剿滅赤妖一事無法前來,實在是美中不足啊。”

  于話音之中,他對自家的父親當真是崇拜無比,簡直將其視為自己一聲景仰目標。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旁邊蕭月,在聽到了那“赤妖”時候,眼中忽的掠過的一絲煞氣來。

  “沒想到這宴會竟然如此盛大?居然有這么多人前來?”水川先生驚疑一下,問道。

  “當然!”

  嚴忠濟甚是得意,卻隨后稍微皺起眉頭,頗為不滿的說道:“只可恨那赤妖竟然在這個時候叛上作亂。若非當今大汗正在調遣兵力,全力以赴和那南朝孟拱在江淮一帶廝殺正酣,如何會讓這赤妖做大?到時候只消大雨消逝,我父親定會和那史天澤、以及赫和尚元帥一并出力,徹底剿滅那群赤妖。”

  “赤妖?還請公子饒恕我老糊涂了,還不知道這赤妖究竟是誰?”透著困惑,水川先生一副懵懂無知的表情。

  “你是不知,近日里在潞州一代出現了一個赤妖。這赤妖神通廣大,善使神火焚人軀殼,更以美色魅惑眾生,匯聚了一群鄉野粗夫對抗天兵。說什么要‘凈火焚世、驅逐韃靼’?你說這話好不好笑?”連連的搖著頭,嚴忠濟繼續說道:“更何況這天下,誰不知道自我天可汗降臨時候,所到之處民眾皆是贏糧而影從,凡忠良之人全都開城來投,兵鋒所向敵人莫不聞風喪膽。否則我朝如何能夠剿滅金國余孽,讓這神州大地再復往日光輝?”

  說到這里,他卻發現旁邊蕭月有所異動,本該是平靜無比的臉龐,此刻卻是陰沉無比、目光之中閃爍不定,死死地盯著自己。嚴忠濟不覺有異,當即就要走上前安慰一下,以顯出自己的憐愛。

  蕭月卻心中冷笑:“奸佞小人,虛偽之徒。莫非以為裝成這般樣子,我就會心悅誠服?”

  她自潞州一路而來,路上所見所聞全都是民生凋敝、千里之地寥無人煙,率獸食人、易子而食這般事情,亦是屢見不鮮,可以說以前那繁華盛景早就不負所存。

  但是眼前這人,卻謬之以天理,將中華大地滿目瘡痍的悲慘狀況渾然無視,甚至言語之中對蕭鳳還有赤鳳軍多有詆毀,她若是不懲戒一下,如何能夠彰顯出赤鳳軍的威望?

  不說話,她早就運起手指,“嗤”的一聲射出一縷劍氣。

  嚴忠濟一時不慎,整個衣角頓時破碎,一臉驚訝看著蕭月問道:“你怎么會武功?”

  但是此刻,宇文威反應更為迅速,他當即快人一步抓住蕭月手臂,先是低頭對著嚴忠濟抱歉道:“對不起,我家孫女最怕聽見什么刀槍兵馬什么的,一聽到就會陷入癡狂狀態。這一次還請公子原諒則個。”

  “可是她怎么就會武功?”嚴忠濟眉頭擰緊,問道。

  “大概是因為那柄神劍影響吧。畢竟那神劍乃是地仙所配,其中玄妙之處我們也不慎了解。或許當年那位前輩乃是為了傳承自己一身修為,故此才會將那神劍留在那里,也好有后人接他衣缽。”水川先生連忙解釋道。

  “原來如此。”

  嚴忠濟不疑有詐,立刻就恍然大悟。

  之前他就瞧見蕭月有事無事總是喜歡抱著赤心劍,而且那赤心劍除卻此女之外,別人欲要接觸便會發射銳利劍氣。如此明顯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分明就是那赤心劍將這女子當真主人了。

  依照這般模樣,水川先生的說法,倒也有些道理。

  而且在這華夏之地,似這般傳承神器也不在少數,遠的不說光是近的,嚴忠濟的父親嚴實便是當年得到了一件石碑,并且從上面修得洞靈真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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