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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終路(十一)

  鄂州城中異心暗藏,而城外卻因為赤鳳軍的出現,令此地憑空添有幾分肅殺之氣。

  一陣狂風刮過,吹的那描鳳紅旗烈烈作響,軍營之中一條長長的道路也被整出,雖是置身于酷熱炙烤之中,但分列兩側的士兵莫不是而在沉穩如山、堅若磐石,未曾有絲毫松懈,而在道路末端,一襲紅衣女子傲然而立,卻是在等待即將到來的貴客。

  果不其然,隨著清脆馬蹄之聲,數道戰馬已然現身。

  端坐其上者,正是董槐、趙葵以及陳文龍等人。

  “終于來了嗎?”

  赤目微睜,蕭鳳見著幾人下馬,朝著旁邊侍衛輕輕一揮。

  “轟轟轟!”

  數十門炮聲應聲而起,而那士兵亦是齊刷刷抽出腰身長劍,皆是斜向天空,卻是組成一道長廊。

  陳文龍暗暗吃驚,低聲贊道:“好個赤鳳軍,軍紀竟然如此厲害。”

  這般氣勢,可非那臨安禁軍的花樣子可以媲美的。

  董槐眉峰也是皺起,卻也是略感不安。

  “不過是些許歡迎儀式罷了,爾等無須擔心。”趙葵卻是絲毫不在乎,當先一步踏入劍廊之內,其余人雖有遲疑,但也紛紛尾隨其后一起走在其中。

  那長刀雖是鋒銳無比,于烈日之下,更是反照刺目之光。

  但這些士兵卻是穩若泰山,絲毫不曾動彈,足見軍紀之嚴。

  待到來到蕭鳳身前,趙葵當先一步,對著蕭鳳稽首敬道:“我曾聞晉王風度非比尋常,才情智略遠超常人,今日一見果真是令人敬佩。能有如此虎狼之師,難怪能夠一挫蒙古銳氣,將其逼迫至此。”

  “國老謬贊了。”蕭鳳笑道:“我不過是僥幸罷了,如何能夠稱得上是英明神武?更何況國老抵御蒙軍甚久,應當知曉那蒙軍非是尋常之法所能殲滅。正是因此,我才會于今日宴請列位入席,一問接下來又該如何殲滅蒙軍,收復鄂州!”伸手一指身后軍帳,更是笑道:“故而在此略備薄酒,希望爾等能夠賞臉。當然,軍中物資匱乏,若是有所怠慢,還請列位海涵。”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葵淡然一笑,也不管其余之人,走入軍帳之內。

  陳文龍頓時踟躇,卻是拉過董槐,暗暗問道:“我看今日之局,這赤鳳軍私有不善,莫不是鴻門宴?”

  “縱然是鴻門宴。但是趙葵乃我朝重臣,料想那赤鳳軍也斷然不敢做什么。”董槐叮囑道:“你雖是才華出眾,但畢竟年輕,待會兒入席時候你卻莫要多想,知道了嗎?”想到自己當初曾經于朝中貶斥赤鳳軍以及蕭鳳,董槐自然也感到忐忑不安,不知道里面那人是否還記恨此事。

  但唯今時候,當以驅逐韃子為首要任務。

  董槐自然也只有忍辱負重了!

  一行人踏入其中,見到桌上僅有十數盞尋常之物,莫不是感到有些失落。

  相較于眾人所吃之物,這些不過尋常人家之物,自然讓嘗久了美味佳肴的眾人略有不滿。

  趙葵并未察覺,當先坐下,卻見眼前放著一塊燒餅,形成圓形,中間雜有各種素材以及肉末,外面烤的甚是酥脆,更是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蔬菜香氣,便拿起咬上一口,立時笑道:“我本以為此物不過尋常,沒想到這一嘗之下,卻覺得別有一番風味,當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卻不知此物究竟是如何做的?”

  “說來慚愧。這卻是我軍曾經無糧時候,方才弄出的東西。本是以面粉拌勻,然后在其中填塞各種肉末以及菜葉,然后將其覆在倒置的鐵鍋之中,然后以木炭在低下熏烤而成。因為便于攜帶,故而流行開來。只是此物甚是干燥,若要食用非得配合茶水,才能下咽。”蕭鳳笑道。

  趙葵笑道:“原來如此。看來卻是晉王有心了。”說著,便將那燒餅就著旁邊茶水納入腹中。

  其余人眼見趙葵如此,自是不敢怠慢,連忙將將這燒餅吃了,只是他們嘗慣了美食佳肴,驟然去吃這等粗俗之物,不免感覺口舌干燥,難以下咽所以臉色始終沉悶,顯然并未感覺多么舒服。

  蕭鳳也沒在意,只是在旁邊冷冷看著。

  等到眾人吃完之后,蕭鳳開口問道:“爾等也知,今日我宴請各位,乃是為了商討究竟應該如何才能殲滅蒙古大軍,卻不知曉列為有何打算?”

  陳文龍咯噔一下,頓時警覺,暗道:“終于開始了嗎?”

  “稍安勿躁。此事自有國老支持,我等無需擔憂。”一邊的董槐安慰道。

  隨后,兩人便聽到趙葵朗聲訴道。

  “那蒙古大軍雖是厲害,但只需我等眾志成城,自然能夠將其驅逐出境。只是晉王殿下,你也知曉那蒙軍雖強,但也不過整個蒙古偌大勢力之一,于漠北之地尚有龐大力量盤踞。若是你繼續領兵再次,難道不怕關內空虛,結果被那蒙古趁虛而入?”

  “噗哧”一聲,蕭鳳頓時笑了出來:“國老。你也知曉,那漠北遠在萬里之遙,若要征討實在困難。可以說,若是想要驅逐韃子、還復中華,非是一時一刻所能成功的,非得付出偌大的精力以及財力,否則難以成功。而在此刻,那敵人正在眼下,我等若是不趁著這個機會,匯聚偌大力量將其一舉殲滅,也算是削減了對方的實力,不是嗎?只是連日鏖戰甚久,軍中物資消耗一空,也只能以此物代替了。”

  “晉王所言,的確有理。我等若是能夠成功,自然能夠保得住二十年無憂。”

  趙葵回道:“但你也知曉,我朝之內剛剛經過一場內亂,府中資財多數消耗一空,僅僅維持我軍已然困難重重,若要滿足其余人,卻是實在困難。”

  他卻是知曉蕭鳳雖是明面上說要聯合,但是其言辭意思,卻是直接表現出來,分明就是想要從宋朝之中要求軍餉,好維持軍隊開支。

  蕭鳳心中雖是惱怒,但名面上自是笑意濃濃,繼續訴道:“的確。但是你也知曉,若是不趁著此刻將這蒙軍徹底消滅,那就再無機會。若是時機,若是因為糧餉不足而告吹,你不覺得有些可惜嗎?”

  “沒錯。所以我等前來,便是想要一問晉王,不知你打算如何殲滅那蒙古大軍?”趙葵一時黯然,復有抬頭一臉無奈的懇求道。

  蕭鳳心中為之一愣,暗暗想著:“好個老家伙,倒是開始套起我的話來了。”只是自負實力雄厚,當機回道:“那蒙軍先前經過我與余玠等人一起配合,早已經殲滅大半。目前盤踞于鄂州城內,也不足上萬有余。唯一可慮的,卻是軍中郭侃、八思巴以及蒙哥三人,卻并未有所折損。而我軍中高手不足,故此想要一求諸位出手,共同消滅蒙古大軍。”

  “晉王所言甚是。”

  趙葵贊嘆不止,但卻有些遺憾的搖著頭,苦笑道:“只是你也知曉,老夫早已年邁,身軀實在難以承受,只怕難以和赤鳳軍配合。”

  蕭鳳凝目一看,頓時驚住,問道:“哦?沒想到國老一身修為,竟然是盡數消去,難不成是運起丹心之法,令此人成為你的繼承者嗎?”側目一見陳文龍,她便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力量,腦中一轉便已經窺出其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錯!日前我為了朝廷,已將一身修為化作丹心,交由此人了。”趙葵一指身邊的陳文龍,自是透著幾分開懷。

  能夠在臨近黃昏時候,遇到這俊秀之子,卻是他此生之幸。

  蕭鳳贊道:“國老拳拳之心,當真令人敬佩。”嘴角微翹,卻是忽而問道:“只是不知這位究竟作何稱呼?”

  “本人姓陳,后得圣上所賜,易名文龍。”陳文龍張口回道。

  “千載文淵,人中之龍?看來官家對你,倒是頗有期許。”蕭鳳笑了一笑,復有忽然問道:“既然如此,那依照你以為,我等應當如何才能夠將這蒙古大軍徹底殲滅?”

  陳文龍一時愕然,卻未想到這蕭鳳,竟然將目標轉向自己,側目看向旁邊董槐,卻見董槐一臉默然,卻似未曾聽到一般,就連那趙葵,一時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

  “看來今日,是逃不了了。”

  陳文龍哀聲一嘆,自感倒霉。

  畢竟他一開始進入此地,便打著慎言慎行的心思,只求能夠混過去,但眼下蕭鳳看來,卻是知曉自己避無可避,只好硬著頭皮訴道:“依照在下以為,那蒙哥之所以占據此地,一者乃是希望能夠以此城糧草維持軍隊,二者憑借堅城抵御我扽進攻,三者卻是希望能夠等到兀良合臺抵達之后,兩者里應外合一舉攻破我軍圍困,就此逃脫出去。”

  “好!你這想法,卻是和我不謀而合,當真是俊秀之才。”

  啪啪啪一陣掌聲,蕭鳳卻也忍不住贊佩道。

  陳文龍卻感緊張不已,連忙回道:“晉王謬贊了,我也不過略盡綿力罷了,若要將這蒙古大軍徹底殲滅,還需仰仗貴軍才可。”

  “那是自然!”蕭鳳略有驕傲,又是略有挑釁掃過了那趙葵,訴道:“只可惜千軍易得,良將難求。若是我軍之中,能有如同你這般俊杰之才,只怕早就將那蒙古大軍徹底趕出此地,又豈容他們在這里繼續胡作非為?”

  趙葵只覺尷尬,不免咳嗽了幾聲,就連董槐一時耳邊赤紅,只好埋首眼前菜肴。

  陳文龍感覺氣氛不對,連忙道:“雖是如此。但若要理清朝中之事,也是破費心思。我相信只需肅清朝綱,定然能夠重振軍威,到時候又何懼那蒙古?”

  他不說還好,然而這一說,卻也讓他人皆感懊惱,卻也無話可說。

  畢竟先前若非眾人無能,如何能夠讓丁大全擾亂朝綱,進而導致今日之事?

  蕭鳳笑意濃濃,繼續笑道:“沒錯。我等既然生于天地之中,便應當以天下為己任,又豈能固守于所謂理學束縛?只需要能夠擊退蒙古,護住百姓無虞,那些旁枝末節,又有什么需要在意?”微瞇的雙眼盯著趙葵,繼續問道:“你說吧,國老。”

  趙葵一時沉默。

  蕭鳳之話看似謙和守度,但卻綿里藏針,句句針對朝政。

  他是應該應和也不對,不應和也不對。

  “晉王此言,卻是有些荒謬了。”旁邊的董槐卻是安奈不住,訴道:“要知道那蒙古雖是強勁,但也不過數萬余人。而我朝幅員遼闊,治下生民數以千萬計,若是我等能夠齊心,各自固守本分,自然能夠將其擊敗。”

  蕭鳳笑了一聲,卻道:“庭植兄卻是想的太好。然世人莫不以利己為能,更不知曉何處方為邊界。你說是讓他人謹守本分,但卻不曾告訴他們,何為本分。如此說法,豈不是為難他人嗎?”

  “晉王!你卻是不明,所謂本分儒門之中早有定論,我等只需尊崇先賢所指,自是無需擔憂。”董槐皺眉,卻感到有些棘手。

  十年之前,他和蕭鳳于堂前爭辯之舉,今日竟然在這里重新出現,當真是讓人吃驚不已。

  蕭鳳輕輕一笑,嘴角之處透著幾分嘲諷,又道:“庭植。你也知曉,先賢諸圣所生之地,和我等大有不同。他們所言,又豈能和今日所等同?更何況你也見了,我朝雖是文風鼎盛,然今日朝政頹廢已現,若是繼續尊崇下去,還有救嗎?”蕭鳳笑了一聲,卻道:“庭植兄卻是想的太好。然世人莫不以利己為能,更不知曉何處方為邊界。你說是讓他人謹守本分,但卻不曾告訴他們,何為本分。如此說法,豈不是為難他人嗎?”

  “晉王!你卻是不明,所謂本分儒門之中早有定論,我等只需尊崇先賢所指,自是無需擔憂。”董槐皺眉,卻感到有些棘手。

  十年之前,他和蕭鳳于堂前爭辯之舉,今日竟然在這里重新出現,當真是讓人吃驚不已。

  蕭鳳輕輕一笑,嘴角之處透著幾分嘲諷,又道:“庭植。你也知曉,先賢諸圣所生之地,和我等大有不同。他們所言,又豈能和今日所等同?更何況你也見了,我朝雖是文風鼎盛,然今日朝政頹廢已現,若是繼續尊崇下去,還有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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