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上,曾生和鄭鼎斗得是難分難解。
另一邊,成風已然率領麾下士兵,將千佛島之上的叛亂大軍鎮壓下來。
只是因為先前騷亂的原因,有很多人趁此機會,跳入了黃河之中,企圖靠著自己的水性,游到岸邊好逃脫升天。只是他們卻未料到這黃河寬闊,更兼水流湍急,若是沒有充足體力以及充分的準備,是絕難橫跨的。
這不,立時便有數十人手腳抽筋,已然整個沒入河中。
段峰瞧著不忍,低聲問道:“我們要不要去救救他們?”
“救他們?”成風搖了搖頭,反而帶著質疑,回道:“為什么要救他們?別忘了,這些人之前可是打著韃子旗號的漢軍,也是曾經殺死了眾多同志們的敵人。”一想昔日石珪等人所作所為,成風便對這些降軍恨之入骨,若是有什么能夠手段能夠滅掉這些降軍的,他絕對樂意去采用。
段峰立時啞然,只好束手在側,漠然以對那些哀嚎的落水者。
豈料這個時候,宇文威卻發話了:“你若是要去救,那就去救吧。”
“宇文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成風頓感挫敗,那些落水之人,曾經是和一大阻礙,未曾將其坑殺,已經算是赤鳳軍仁慈,若是拯救這些人,不免太過可笑。”
宇文威又道:“自然是將這些人救出來。”目光瞧著遠處的一位降軍,不免有些緊張。
這個降軍看起來甚是年輕,約莫只有十來歲大小,身子骨看起來極為薄弱,如今置身于黃河之中,被那水流一卷,整個人頓時被弄得暈頭轉向,直接陷進了漩渦之中,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
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只怕他只有靜靜等死了。
“遵令。”
段峰立時頜首,旋即褪下身上軍服,縱身躍入河中,將那少年自漩渦之中救出來。
成風不免臉色有些難堪,低聲問道:“這些人不過是降軍罷了,他們既然要自蹈死地那邊去死好了,為何我們反而要救他們?”
“為何不救?”宇文威輕斥一聲,喝道:“先前他們固然是拿著兵器的敵人,但是現在他們已然被繳去手中兵械,失去了作惡的手段。眼下不過尋常百姓,我等即為救民于水火的仁義之師,又豈能在一旁坐壁上觀?自然要將他們救出來。”
成風更是惱怒,反駁道:“但也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毋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若是這些人全數淹死,我們雖是省了麻煩,但若是教別人以為我赤鳳軍乃是嗜殺之人,屆時為天下眾人所詆毀,到時候又該如何?”宇文威又是抬高數聲,顯然是有些不悅。
將這些降軍救下來,固然是因為他心中不忍,但是另一方面,也害怕這些降軍若是就此死了,只怕所造成的謠言便會廣播天下,以為乃是什么擅殺、殘忍之徒,反而教赤鳳軍寸步難行,難以獲得廣大農民群眾的支持。
“我明白了。我自然會派遣士兵,前去救助的。”成風這才不情不愿,派出麾下士兵架著漁船將那一個個跌落湖中的人,一一救到岸上。
宇文威瞧見這一幕,方才舒心下來,復有想著曾生和鄭鼎戰斗,便道:“只待他們兩人分出勝負,那這次的事件就算是平靜下來了。”
而在遠處湖面,那鄭鼎因為先前橫渡黃河,摧毀千佛島島上戒備,故此真元有所損耗,難以久持。曾生卻是以靜制動、后發制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然開始占據上風,數番爭斗,都壓得鄭鼎不得不居于下方,唯有拼命格擋,方才爭取片刻的喘息下去。。
鄭鼎瞧著這般狀況,心中已然明了。
若是他繼續這樣戰斗下去,再加上此刻正置身于敵營之中,四周士兵很快的便會集聚起來圍攻自己,到時候他極有可能身陷重重殺陣,絕難再有逃脫的可能。
一念至此,鄭鼎長刀一震,立時便將曾生震開,旋即落于黃河之上,一身元功盡數催動,周身風勢越發亢奮,已將匯聚漫天水汽于一聲,張口怒道:“風龍嘯天斬。”一聲長嘯,整個人已被無數水汽裹入其中,旋即化身為龍,龍首高揚、似爪破空抓來,就要將曾生整個困殺再次。
曾生瞧見這一幕,自是知曉對方已然施展全力。
不敢懈怠,亦是一般催動極元,萬千清華圣光護住周身一切,更于長刀之上,凝練一柄修長圣刃,光華直沖云霄,盡顯一身浩然之力。
“天元無極——圣劍破九霄。”
話甫落,圣刃橫空,對著那水龍猛地一揮,萬千水汽頓時崩潰,圣光之力四散而開,登時將這水龍整個轟散。
至于其中的鄭鼎,更覺一身鮮血似是沸騰一般,直欲破體而出,饒是他根基深厚,卻也忍不住嘔出一口鮮血,顯然已是身負重傷。
“鄭將軍。以你如今的實力,你以為你還能夠繼續支撐嗎?”宇文威瞧見那狼狽模樣,卻是張口訴道。
“哈哈。你這廝不過只會躲在別人身后,搬弄口舌是非罷了。還是說,你以為憑借這般手段,便能夠讓我屈服嗎?”雖是如此,鄭鼎卻依舊強撐著那昂藏九尺之身,昂然面對曾生:“再來!”蒼白面孔如癡如狂,一提手中長刀,踏著波浪,又是迎面撲來。
曾生無奈,唯有再次祭出長刀,亦是一般挺身面對。
“這廝倒是一個豪杰。”段峰瞧見此人神勇,不免有些嘆息:“只可惜,卻投了韃子之下。”
他麾下士兵還在忙碌著,將河中正處于溺水狀態的降軍一一救出,并且用船只運到千佛島之上,好讓正在那里駐扎的軍隊將其救醒,而隨著越來越多人蘇醒過來,整個千佛島之上,已然是哭聲一片。
自被赤鳳軍擒下之后,他們日夜擔心,以為自己會被處死,早已經是一片哀鳴。
等到鄭鼎過來時候,他們又是心生希望,以為這樣便能夠活下去。
豈料赤鳳軍反應迅速,眾人紛紛跳水,本以為能夠活下去,但是卻險些溺死其中。
如今兩度經歷生死、重歸人世,他們念及自己此刻處境,不免感到世事難料,忍不住眼淚紛紛哭泣了起來。
聲音越來越大,已然壓住了浪濤之聲,甚至就連遠處鄭鼎也聽見了。
“你們對我的部下做什么?”
驚怒之下,鄭鼎奮起余力,格住曾生利刃,凝目朝著哀聲之處看去,就見在岸邊之上,正有無數人兀自哭泣,其聲甚是悲傷,更讓人感覺幾分凄涼。
宇文威盈盈一笑:“沒什么?只是他們先前跳入黃河之中險些溺斃,所以我便派我麾下之人將他們救出來罷了。”
“為什么?你等赤賊,為何要救自己的敵人?”鄭鼎頓感奇怪,畢竟在他所聽所聞之中,這赤賊可是兇殘至極,破家滅戶乃是經常的事,故此一直被漢家軍侯所排斥,他忍不住心頭詫異,立時問道。
宇文威朗聲訴道:“我等赤鳳軍,奉天下華夏正嗣,自當救華夏子民。”聲音宏大,立時讓鄭鼎感覺心中一震,不免有些錯愕。
“謊話連篇!”
不知為何,鄭鼎張口便是反駁道,孰料因為他心神失守,手上長刀拿捏不住,立時便讓曾生持刀強入,在肩膀之上添了一道傷痕,刺痛錐心、血流不止,更讓他動作越發沉重,不復往常輕靈之狀。
曾生見狀,亦是連連逼近,“錚”的一聲那長刀整個崩斷,旋即便被整個拍出,“轟”的一聲跌落在千佛島之上,和著他之前的部下,一起落在了一起。
正當曾生欲要前往,將鄭鼎擊殺時候。
宇文威卻忽然喝道:“曾生,你且住手。”凝神望著那鄭鼎,卻是搖搖頭,臉上具是透著無奈之色,“先前你等領兵前來,我本以為略加懲治一下,你等應當知曉大義。孰料你卻在今夜時候做次偷襲之舉,莫非以為我赤鳳軍當真如此歹毒?”聲音停頓了一下,又是問道:“而且,我更不知道你為何對我赤鳳軍有著這般偏見?”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鄭鼎一擰頭,自是透著幾分倔強。
他雖是欲運轉玄功修復身軀,無奈一身經脈,全數被曾生打斷,內傷、外傷一起爆發,就連走動的力氣都沒有。
宇文威神色沉默下來,又道:“若你當真以為我赤鳳軍乃是兇殘暴戾之徒,那為何不問問你的部眾,且問問他們在被關押時候,可曾受到嚴刑拷打?”
恰逢此刻,那些被赤鳳軍自水中救出來的人也幽幽醒轉起來。
他們看著鄭鼎那狼狽模樣,紛紛勸道。
“將軍,還是不要抵抗,就這樣投降吧。不然就你的傷勢,只怕今天就——”
“他們雖是將我等兵器關押在這,是為了借助水路將我們送往登州,編為屯軍罷了。”
“沒錯。這赤鳳軍并非傳聞之中那般兇神惡煞,反倒頗有昔日岳家軍之風范。”
諸般勸諫之話,自這些昔日敵人、如今俘虜的口中說來,更比宇文威的數番話語打動人心,也讓鄭鼎眼中透著遲疑。
先前他一意拯救降軍,便是因為聽信了赤鳳軍屠城殺俘的傳說,害怕自己的部眾被殺害,故此闖入千佛島,意圖救下自己的部眾。
然而今日看來,他卻是見到和傳聞之中截然不同的軍隊。
一個愿意在敵軍置身危境時候,愿意伸出援手的軍隊,這樣的軍隊有究竟是藏著什么信念,能夠支撐到現在?
不明白,不清楚,只是鄭鼎覺得,自己似乎弄錯了什么。
他囁嚅著嘴,露出幾分遲疑:“我——”眼神暗淡,顯然是透著一絲茫然無措。
若是他的部眾不需要他的救助,那他來此又有什么目的?
“段峰,且將鄭將軍帶回去,先幫他療傷。至于之后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宇文威瞧著對方模樣,嘴角翹起一絲弧度,帶著引人入彀的自信,便吩咐起來。
段峰立時頜首,旋即便親自前往,將這鄭鼎給擒下來。
幸虧此人已經重傷,絕無半分抵抗能力,否則以他的實力可斷然不敢靠近。
見到這里事情已了,成風松了一口氣,只要這鄭鼎被擒,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但是旋即一想當初領軍之人分明有兩個,頓時驚住,縱身一躍便將段峰攔住,對著那鄭鼎喝道:“我記得你還有一位同僚。告訴我,你那同僚現在何方?”
“他?”
鄭鼎立時皺眉,眼見幾人神色兇惡,又見自己已然被擒,便回道:“據他所說,打算暗中伏擊你們的兩位主事。至于他現在在哪里,我也不甚知曉。”
對于趙柄此人,他雖是有些同僚之誼,但亂世之中各有心思,卻遠遠不是那種能夠肝膽相交的人。
聽到這消息,成風立刻驚道:“糟糕,蕭主事有危險。”
眼前之人已然能夠和曾生匹敵,若是另外一人,只怕其實力也和鄭鼎相當,若是他暗中偷襲的話,只怕蕭月就有生命危險。
念及于此,成風、段峰兩人立時便打算率兵出去,支援蕭月。
宇文威卻是搖搖頭,阻住兩人行動,望著遠處的高苑城,笑道:“以蕭主事的實力,自然能夠逢兇化吉的。”
高苑城之中。
蕭月隨手一劍,便將襲來的尸瘟腦袋整個洞穿。
孰料這尸瘟異常詭譎,縱然是被擊穿腦袋,依舊能夠繼續行走,而自那傷口之中,一滴滴尸液滴落地面,更是透著一股腥臭味道,教人聞了都感覺惡心無比。
“這些都是什么東西?怎么殺之不得?”
蕭月連連催動劍氣,瞬間便將眼前的三只尸瘟整個斬斷雙腿、雙手,就算是那腦袋也被一并砍掉。
孰料眼前卻顯出一副驚人場景。
那斷裂的雙腿、雙手還有腦袋竟然全都匯聚一處,就連身軀也被拼湊起來,很快的便形成了一個有著六手、六腳、還有三個腦袋的奇怪生物,張牙舞爪的朝著蕭月再次沖來。
蕭月心中一緊,又是催動劍氣,將這怪物再次切成碎片。
孰料這尸瘟卻似不死之身一樣,斷裂的肢體完全重新組合起來,并且形成一具具形態各異的怪物,而且還繼續朝著自己沖來,一副根本不怕死的樣子。
“看明白了嗎?”
置身于重重身中毒瘟的尸瘟之中,趙柄的聲音異常滲人:“這就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九幽毒蠱。若是叫這九幽毒蠱侵入體內,那除非將整個身軀全數摧毀,否則他們便可以持續進攻,直到將敵人徹底撕碎。”語及此處,又是瞧了瞧蕭月,口中嘖嘖說道:“你劍氣雖利,但是莫非以為就憑這點手段,便能夠滅掉這九幽毒蠱嗎?”
長槍一指,那數百只被他的九幽毒蠱所侵入的尸瘟紛紛邁開步伐,徑直朝著蕭月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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